董宣作为洛阳令,认识不少洛阳本地的地头蛇。当晚,他令人把几名在洛阳颇有些实力的地头蛇统统找到县府,让他们帮自己打探城内的可疑之人。
这些洛阳的地痞对董宣都挺敬佩的,听完他的话,几名地痞纷纷拍着胸脯保证:“董县令,这件事,你就放心交给兄弟几个去办!只要那些刺客还藏在城内,我们一定能把他们找出来!”
董宣满意地点点头,提醒道:“这些刺客,敢于行刺太常大人,不仅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他们一定有很光鲜的身份做掩护。”
稍顿,他揉着下巴,幽幽说道:“刺客应该是最近几日才来的洛阳,而且不会是独自一人。你们可从这方面着手去做调查。”
众人齐齐点头,应道:“小人记下了。”董
宣正色说道:“一旦现可疑之人,你们自己切记不可与之交手,需立刻来县府向我禀报!这些刺客身手高强,并精于暗器,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几名地痞相互看看,一并向董宣拱手说道:“董县令,我等都记住了!”
“还有,明日洛阳会封城,县府衙役将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查刺客,你们需留心观察,哪些人在此期间有异动。”“
是!”几名地痞答应了一声,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董县令,这次要封城几日?”
董宣苦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洛阳乃京城,以我之能力,只能做到封城一天!”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问话的地痞喃喃说道:“如此说来,我们也只有一天的时间。”董
宣没有再多言,说道:“都去做事吧!”“
董县令,小人告退!”几名地痞纷纷向董宣施了一礼,然后一同退出大堂。
天亮,果然如董宣所言,洛阳城门紧闭,而且城门旁都张贴出告示,说明今日全城搜捕刺客,若百姓们现可疑之人,可随时向官府举报,凡举报属实,协助官府成功擒下刺客者,官府皆有重赏。当
天,董宣把县府的衙役统统派了出去,同时,县府这边还得到了戍京军的全力协助,联手搜捕刺客。
今日的洛阳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由衙役和军兵组成的联合小队,通常都是几名衙役跑在前面领路,后面跟着大批的戍京军兵卒,走大街,穿小巷,看到房门就敲,敲开房门就进去搜查。一
时间,洛阳城内鸡飞狗跳。谁
都没想到,这次搜捕刺客,朝廷能有这么大的力度。要知道洛阳可是京城,封城一天,那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大事了。衙
役和军兵从早上,一直搜查到深夜,结果一天折腾下来,把洛阳内城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一无所获,根本没有现可疑之人。县
府内,董宣居中而坐,县府官员们则是一个个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县
尉吴芳看眼董宣,摇头说道:“大人不该在陛下面前打下那样的包票,定下三日之约啊!”
县丞钟直说道:“一日已过,可我们连点线索都没找到!”吴
芳眉头紧锁,脸色难看,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封城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天便要开城,一旦让刺客混出城,再想抓捕他们,难如登天。他
清了清喉咙,小声问道:“大人,能不能请求陛下,再多封城一天?”
董宣想都没想,摇头说道:“封城一日,已是极限,断然不会延长到两日。”吴
芳沉默片刻,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么,将约定之期限,放宽到五日,或者十日如何?”董
宣看看吴芳,再瞧瞧其他县府官员,一字一顿地说道:“在陛下面前,立下三日之约的人是我,而非陛下!现在刺客就在城内,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身为县令,倘若在三日之内还查不到刺客的任何线索,那便是我太过无能,理应受到严惩!”听
闻这话,在场众人脸色同是一红,暗道一声惭愧。
吴芳站起身形,说道:“大人,下官再去南城看看!南城是皇宫所在,周围多为达官显贵之府邸,搜查时,难免会有疏漏之处,我再去巡视一遍!”
其他官员也都纷纷起身,提出再去城内各处搜查。董宣看了看众人,向他们摆摆手,说道:“诸位辛劳一天,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我们再继续搜查!”“
大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诸位都赶快回府休息吧!”整整一白天,都没查到任何线索,董宣不认为到了晚上,就会突然把线索查出来。吴
芳等人相互看看,纷纷向董宣拱手告退。董宣也没有留在县府,回到自家休息。县府的搜查告一段落,花非烟也把县府这边的进度如实禀报刘秀。刘
秀听后,在大殿里来回踱步。走了一会,他问道:“非烟认为,董宣在三日内,能查出刺客的踪迹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花非烟给难住了。反正就她而言,她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保证。可三日之约,是董宣他自己提出来的,如果没有把握,他又为何做出这样的承诺?
沉吟片刻,花非烟诚实地摇摇头,说道:“属下不知。”刘
秀苦笑,问道:“真的就一点线索也查不出来?”
花非烟正色说道:“县府已经把城内的犄角旮旯都查遍了,就差没掘地三尺!”刘
秀喃喃说道:“刺客行刺的时候,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刺客不可能跑出城。难道,他们是背生双翼,飞出了洛阳城不成?”
花非烟说道:“属下以为,刺客现在就在城内,只是隐藏得太好,完全没有破绽!”刘
秀扶额苦笑,说道:“伯先随我南征北战,战场上,多么强大的敌人没面对过,这次,却殁于墨袖堂之手。若非伟君被我留在宫中,遣空车回府,这次,只怕也是要步上伯先后尘!刺客之害,远胜战场之强敌啊!”战
场上的敌人,那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能看得见,摸得着的,而这些江湖刺客,却是神秘诡谲,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花非烟地垂下头,小声说道:“是属下无能,无法为陛下分忧解难!”刘
秀摆了摆手,说道:“明日,你和稚文继续在城内探查刺客的踪迹!”“
是!陛下!”
刘秀收回目光,看着摆在桌案上罗起好高的奏疏,无奈地轻叹口气。他拿起一份奏疏,是来自于河内郡的寇恂,奏疏的内容很简单,是寇恂提出想调到军中任职。见
刘秀拿着奏疏,眉头紧锁,心事重重,花非烟颇感好奇,走上前来,帮着刘秀倒了一杯茶水,同时看眼刘秀手中的奏疏。
看罢,她不解地问道:“寇太守做的好好的,为何突然提出要转入军中任职?”
刘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苦笑,摇头说道:“子翼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外道了。”“
啊?”花非烟没听明白,不解地看着刘秀。
刘秀放下手中的奏疏,说道:“这已经是子翼的第二封上疏了,第一封,他提出引退。”花
非烟一脸的惊讶。寇恂的能力如何,那是有目共睹的,原本贼寇四起的河内郡,现在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从河内运到洛阳的粮食,源源不断,纵观各郡的太守,寇恂的能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他又为何要引退呢?
刘秀看眼花非烟,问道:“不明白?”
花非烟实话实说道:“属下确实不明白!”刘
秀说道:“子翼担心的是,功高盖主。”正
因为寇恂把河内治理得太好了,他才心生忧虑。
寇恂做河内太守期间,内平贼寇,外击前来进犯的苏茂军,可谓是功名显赫,在河内,寇恂的威望之高,已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于河内各县,一呼百应。
但恰恰是这样,反而让寇恂心里生出了不安全感。
其实也很好理解。身为臣子,在地方上拥有过高的威望和声誉,难道天子真的就那么放心,真的就不会生出丝毫的忌惮吗?何
况不久之前,渔阳太守彭宠还造反了。寇恂一琢磨,干脆自己还是主动引退吧。
寇恂是先给刘秀上了一封引退的奏疏,被刘秀驳回后,他紧接着又上了一封想转入军中任职的奏疏。反正寇恂的上疏就一个目的,自己不想在河内干了。听
完刘秀这一席话,花非烟才恍然大悟,原来寇恂的上疏还有这么深层的用意。她
眨着眼睛,看着刘秀,心生佩服。天子就是天子,只是通过大臣的上疏,就能把大臣的心理猜出个大概。她
在敬佩刘秀的同时,也禁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在她看来,做皇帝真的没什么好令人羡慕的,太累了!每天要琢磨、要考虑的事情也实在太多。
反正要是把她放在刘秀的位置上,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刘秀这种程度。
花非烟将茶杯递到刘秀面前,问道:“陛下会准奏吗?”刘
秀接过茶杯,喝了口茶水,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不会。”“
倘若寇太守再上疏呢!”“
如果他不嫌累,就让他一直上疏好了!”刘秀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花非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有时候,感觉刘秀和大臣们的相处还是挺有意思的。把
一杯茶喝掉,刘秀放下杯子,手指着寇恂的奏疏,语气笃定地说道:“这次我再驳回,不出几日,子翼还会再次上疏。”
说到这里,他看向花非烟,问道:“非烟猜猜,子翼若再上疏,会提出什么?”
花非烟想了想,说道:“寇太守可能会提出调到其它的郡做太守吧?”刘
秀摇头,说道:“如果我猜测没错,子翼十之八九会把他的侄儿寇张派到洛阳。”见花非烟呆呆地看着自己,刘秀补充道:“效仿当年之萧何。”当
年刘邦在前线领兵打仗,萧何主管后方,刘邦是隔三差五的就派人回后方,慰劳萧何,后来萧何把自己的儿子、堂兄弟都送到前线,放到刘邦的眼皮子底下,这下刘邦可高兴了,也再不派人去‘慰劳’萧何了。刘
秀幽幽说道:“子翼是有萧何之才,而我与高祖之雄才相去甚远,又岂能相提并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