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走到床榻前,低头看看躺在上面的邓终,嘴角勾起,冷笑道:“邓终,看来你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邓终看眼吴汉,闭上眼睛,狠声说道:“吴汉,我邓终战败被俘,也认了,你要杀便杀就是!”
吴汉眯了眯眼睛,哼笑出声,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陛下打算把你和邓奉带回洛阳!”
邓终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吴汉轻轻叹口气,说道:“陛下还是太仁善了,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邓终慢慢挑起眼帘,对上吴汉隐晦不明的目光,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他说道:“你是说许美人那件事吧!刘秀还真是好福气,身边既有美若天仙的阴丽华,又有妖媚入骨的许汐泠,坐享齐人之福啊!说起来,这位许美人还真是个尤物,模样生得美艳,身材更是玲珑有致,妖媚入骨,尤其是抱在怀中的时候,真让人有飘飘欲仙之感……”他越说,吴汉的脸色越阴沉,见状,邓终就更想说了。
他的确知道刘秀要把大哥和自己带回洛阳,吴汉即便是大司马,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看着他恨自己恨得牙根痒痒,但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邓终就觉得心情特别舒爽。
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许美人的唇就像涂了蜜似的,含在口中,真是让人回味无穷……”他话音未落,吴汉猛然抬手,握住了肋下佩剑的剑柄。
邓终停止话音,乐呵呵地扬起眉毛,盯着吴汉半晌,他笑道:“想杀我?
来啊!我邓终就在这里,你吴汉若真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吴汉深吸口气,握住剑柄的手慢慢松开,放了下去。
看罢,邓终更加特意,也越的肆无忌惮。
刘秀不想也不能杀大哥,大哥和刘秀的关系太错综复杂,既然刘秀不会杀大哥,就绝不会杀自己,吴汉在自己面前,除了虚张声势,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他翻身从床榻上坐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汉,说道:“吴汉,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早晚有一天,我们的新仇旧恨会一起算!”
“鼠辈!”
吴汉勃然大怒,再忍不住,回手把肋下的佩剑抽出来,剑尖直指邓终。
邓终毫无惧色,反而还从床榻上站起,迎着吴汉的剑尖走过去,将剑锋顶住自己的喉咙,说道:“又想杀我了?
来啊,动手啊!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吴汉敢不敢违抗刘秀的命令,在这里就杀了我!”
剑锋抵住邓奉的喉咙,吴汉持剑的手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邓终哈哈大笑,说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吴汉,在刘秀面前,也只不过是一条夹着尾巴做人的狗罢了!哈哈——”他话音刚落,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吴汉的手腕一抖,以剑面拍打在邓终的脸颊上。
精铁打造的佩剑抽在脸上,可比扇巴掌疼得多。
邓终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过了片刻,他才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火辣辣疼痛的脸颊,双目充血,怒视着吴汉,咬牙说道:“吴汉你……”“我是不能杀你,但我能打你!”
说着话,他用佩剑又是一抽,这回剑面抽打在邓终另一边的脸颊。
紧接着,吴汉挥手,把佩剑当成棍子用,劈头盖脸的向邓终身上抽打。
邓终被打得双手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
吴汉连续抽打了十好几下才算停手,低头看着邓终,冷笑道:“邓终,鼠辈,你除了能逞口舌之快,你还有什么本事?
倘若没有你大哥的庇护,就凭你的本事,狗屁都不是!”
他这话算是戳到了邓终的痛脚。
后者缩在地上身子一僵,猛然抬起头来,双目通红,怒吼一声,直向吴汉扑去,伸手就去抢夺吴汉手中的佩剑。
吴汉没想到邓终会突然来夺剑,准备不足,猝不及防,佩剑还真被邓终给一把抢了过去。
邓终双手握着吴汉的佩剑,五官扭曲又狰狞,恨不得一口把吴汉吞了似的,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吴汉,老子先杀了你!”
说着话,他抡起手中剑,作势向吴汉的脑袋劈砍过去。
吴汉抽身而退,同时大声喊喝道:“来人!邓终要跑!快来人!”
守在营帐的外面的,既有守卫,也有吴汉的贴身随从。
听闻营帐内的大喊声,人们的脸色同是一变,守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吴汉的随从们已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守卫们紧随其后,也冲入营帐中,看到吴汉赤手空拳,而邓终则是双手握剑,一副要砍杀吴汉的场面,守卫们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吴汉的那些随从纷纷把挂在后腰的弩机摘了下来,人们端起弩机,里面早已装入弩箭,他们都没给邓终开口说话的机会,齐齐扣动弩机的悬刀。
啪啪啪啪——弩匣的弹射之声此起彼伏,只是一瞬间,至少有十多支弩箭飞射出去。
别说邓终有伤在身,现在身体虚弱得很,即便他没有伤,在这么近的情况下,面对着这么多的弩箭,他也抵挡不住。
十多支弩箭,几乎无一射偏,全部钉在邓终的身上,邓终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好大,身子后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他以剑拄地,让自己的身子没有立刻倒下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端着弩机的随从,然后又扭头看向吴汉。
此时的吴汉,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的惊慌失措,有的只是一切尽在把握的得意。
突然之间,邓终全明白了,今晚吴汉过来见自己,是故意先被自己激怒,然后再顺理成章的反过来激怒自己,当自己丧失理智的时候,他再趁此机会,一举击杀自己。
邓终又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嘴巴张开,断断续续地说道:“吴……吴汉……”说话的同时,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出来。
那是肺部中箭,导致肺部积血,顺着气管返上来的。
吴汉不紧不慢地走到邓终近前,问道:“邓终,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邓终嘴巴一张一合,但话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他抬手抓住吴汉的衣服,用力的将他拉进自己,声音微弱地说道:“你……先杀……菲儿姑娘……我邓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能……灭我邓家满门……”吴汉既然设计杀了自己,那么,他一定是早已做好谋算,要把大哥也一并杀掉,大哥和自己若是都死了,邓家也都彻底毁了,父亲、母亲还有小妹,能在这乱世活得下去吗?
邓终想说的是,放邓奉一条生路,但他话没说完,抓着吴汉衣服的手便无力地垂落下去,直到死,他的眼睛都是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吴汉。
吴汉心中嗤笑,动作缓慢地站起身形,低头看眼邓终的尸体,冷冷说道:“佞臣贼子就是佞臣贼子,已成阶下之囚,还想要逃走,继续作乱,真是死不足惜!”
在场的守卫们终于回过神来,有人抢步来到邓终近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紧接着快收回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余的守卫也都纷纷跪地,身子哆嗦个不停。
他们的任务是看守邓终,看守之责,既要保证邓终不逃走,又要保证邓终的活命,现在邓终死了,他们这些守卫,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吴汉扫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邓终的死,与你等无关,是他欲对本司马图谋不轨,现被射毙,也是他咎由自取!”
“谢大司马不怪之恩!”
众守卫们纷纷长松口气,从地上站起。
吴汉对守卫领说道:“立刻去禀报陛下,记住,见到陛下后,要一五一十的说明实情,不得添油加醋,信口雌黄!”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禀明陛下!”
这个时候,刘秀和阴丽华都已经睡下了。
听闻营帐外面有人轻唤陛下,刘秀醒了过来。
他放缓动作,慢慢起身,不过还是惊动了身旁的阴丽华。
她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嗓音沙哑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龙渊好像在帐外唤我,我出去看看!”
刘秀起身,劈了一件外套,从营帐的里间走到外间,说道:“龙渊,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龙渊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到了刘秀近前,先是拱手施礼,而后小声说道:“陛下,刚刚看守邓终的军侯来前禀报,邓终……死了!”
刘秀的脸上本还带着睡意,但一听到‘邓终死了’这四个字,他脸上的睡意立刻消失不见,诧异地看向龙渊,问道:“邓终死了?
他怎么死的?
不是有派医匠给他医治吗?”
在刘秀的潜意识里,就没想过有人敢在大营中直接杀了邓终,只以为邓终是因伤势恶化而死。
龙渊垂说道:“陛下,具体的情况,属下也不知。”
刘秀说道:“叫报信的军侯进来!”
“是!陛下!”
龙渊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营帐。
时间不长,龙渊从外面带进来一名军侯。
军侯进来之后,急忙屈膝跪地,向前叩,说道:“微臣拜见陛下!”
刘秀摆手说道:“你起来!”
等军侯起身,刘秀问道:“邓终死了?”
“是的,陛下!”
“怎么死的?”
“呃……邓终欲劫持大司马,伺机逃走,被当场射杀!”
刘秀闻言,一脸的茫然,邓终劫持子颜?
这怎么可能呢?
他沉声说道:“把话说清楚了!”
军侯吓得一哆嗦,立刻又屈膝跪地,说道:“今晚,大司马巡营,路过邓终的关押之地,便进去查看。
哪知邓终突然抢夺了大司马的佩剑,当我等冲进去时,邓终正持剑欲伤大司马,危急时刻,兄弟们也没有多想,便……便当场用弩机把邓终射杀了!”
刘秀眉头紧锁。
好端端的,子颜怎么跑到关押邓终的营帐里去了?
再者说,子颜是什么人,纵横天下的猛将,别说邓终现在有伤在身,即便他没伤,是活蹦乱跳的状态,十个邓终也不是一个吴汉的对手,子颜会被邓终抢走佩剑?
这简直匪夷所思,这样的说词,里面也有太多的疑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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