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歆有些结巴地问道:“大……大将军,我军要横穿并州,到北地再南下三辅?”
冯异点点头,说道:“正是!”
“这……这未免也太冒险了吧?”韩歆说话时,看向耿舒,耿舒那么好战,但也被冯异这么疯狂的想法吓得不轻。品=书/网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大将军,并州可是卢芳的地盘,他若是层层设堵,我军将会寸步难行,而且……而且还会深陷并州,有全军覆没之危!另外,十万大军,补给怎么办?一旦我军进入并州,补给可就彻底断了。”
现在他们有冀州军帮忙运送补给,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若是进入并州,冀州军还能进入并州送补给吗?这根本不可能的事。
按照冯异的计划,己方就是十万大军,孤军深入并州,没有援军,没有补给,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都不需要卢芳军来打他们,只需把他们堵截在一个地方,他们就得被活活饿死。
在场的众将都冒出冷汗,一个个纷纷摇头,表示冯异的办法不可行。赵匡说道:“大将军,撤兵之事,末将觉得……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此事不能太急啊!”
冯异沉默了片刻,正色说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走并州,回三辅!”
“大将军……”众将齐声说道。
冯异摆了摆手,反问道:“我征西军十万将士,一旦进入并州,卢芳会怎么想?”
卢芳会怎么想?他一句话,把众人都问懵了。冯异说道:“卢芳不会认为我们是路过并州,只会认为我军进入并州,是气急败坏来找他拼命的!你会这么做?”
众将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冯异。冯异说道:“卢芳一定会把各地的兵力向北方回缩,摆出严防死守的阵势。”
“会把兵力向北方回收?”韩歆喃喃说道。
耿舒眼睛一亮,接话道:“没错!卢芳是会这么干!因为北方有匈奴人,那是他最大的靠山,我军来势汹汹的攻入并州,卢芳一定会向北方龟缩,找他的匈奴盟友相助!”
冯异点点头,对耿舒说道:“所以,耿将军所说的,卢芳军会层层设堵,根本不会发生,我可以断定,我军进入并州后,只要一路西行,不会有任何的堵截,不会遭受任何的阻力,可一路畅通无阻的穿行过去!”
听闻这话,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冯异说的这一点,他们还真没想过。
冯异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我军并入并州后,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贾览残部、匈奴残部,不会向北方跑,而会一路向西跑。”
“这是为何?”“贾览残部、匈奴残部没有理由不去找卢芳汇合啊!”
冯异胸有成足地说道:“贾览、奥日逐王,当然想去找卢芳汇合,但卢芳不会同意。一旦贾览和奥日逐王率领残部向北方跑,就等于我把军引向北方,之后,卢芳要亲自领兵与我军作战,以卢芳的胆量和为人,他不会同意的,他一定会命令贾览和奥日逐王向西跑,尽量把我军将士引离他所在的北方。所以,我军可以做出一路追击贾览、奥日逐王的假象,穿过并州,进入北地、安定,然后再谋南下!”
原来大将军是这么考虑的。在场众将听后,都跟着兴奋起来。耿舒更是两眼放光,连连点头,他向冯异拱手深施一礼,说道:“大将军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耿舒是真服了,这么大胆的行军路线,恐怕也只有冯异能想得出来。
冯异向耿舒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军之所以要走并州这条路线,路途更近只是其一,最最重要的一点,更是为了震慑卢芳,让卢芳不敢再轻易进犯代郡,要让卢芳明白,他再胆敢进犯代郡,我军可攻入并州,直捣他的黄龙,他卢芳再敢引匈奴人、乌桓人进犯我汉土,我大汉将士,必与他决一死战,血战到底!”
在场众将齐齐拱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大将军英明!”
冯异斩钉截铁地说道:“等后方辎重运送上来,我军便翻过白星山,入并州!”
“喏!”众将齐声应道。
等后方辎重跟上来的这段时间,冯异给刘秀写去一封书信,表明己方即刻向三辅地区撤兵,不会耽误朝廷讨伐隗嚣的大计。
冯异的书信很快传回到洛阳,刘秀看罢书信,大喜。这时候,东征军主力,万将士,业已从青州撤回洛阳,洛阳兵马已足。
这日,早朝。刘秀环视下面的大臣,朗声说道:“北方战事已经结束,征西大将军正率部撤回三辅,征讨隗嚣,时机已经成熟。”
吴汉闻言,立刻跨步出列,插手施礼,大声说道:“陛下,微臣愿率兵征讨隗嚣!”
刘秀向吴汉摆了摆手,含笑说道:“大司马莫急,此次讨伐隗嚣,我要御驾亲征!”
朝中大臣同是一惊,伏湛急忙出列,拱手施礼,说道:“陛下,西陇地势凶险,民风彪悍,陛下不宜亲征啊!”
刘秀正色说道:“此战关系到汉室之兴衰,我必须得亲自前往!”
宋弘出列,说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征战之事,不宜亲自前往,还请陛下三思!”
刘秀不容拒绝地说道:“我意已决!”
还有大臣要劝说刘秀,刘秀向群臣摆摆手,他转头对吴汉说道:“大司马,我不在洛阳期间,洛阳之军务,就全权交给你了。政务之事,你可与司徒、司空商议处理。”
吴汉一听就不干了,他急声说道:“陛下,征讨隗嚣,怎能不让微臣前往,微臣已经做好相应之准备……”
他话没说完,刘秀皱着眉头说道:“子颜,征讨隗嚣固然重要,但洛阳之安危,更加重要!”你不明白我让你留守洛阳的意思吗?
他要在外征战,洛阳必须得有他最信任又最有能力的人留守,不然,他在外打着打着,后面的家突然没了,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吴汉还要说话,刘秀不悦地向他一挥手,示意他回去坐着。吴汉不服气,站在原地没动。刘秀火了,大声说道:“子颜!大司马!”
“陛下,征讨隗嚣之事,可交由微臣去办,陛下留守洛阳就好!”
“胡闹!退回去!”
见刘秀真发火了,吴汉也不敢再执拗,愤愤不平地退回到原位。
在场的大臣们都是心情复杂地看着吴汉,眼神中也难免带着羡慕嫉妒恨,感觉吴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陛下要御驾亲征,把朝廷的军政大权交到他的手里,这对吴汉是多大的信任,可陛下都对他这样了,他还一脸的不高兴。
刘秀又瞪了吴汉一眼,扬头说道:“建威大将军!”
“微臣在!”耿弇跨步出列。
“征虏将军!”
“微臣在!”祭遵跨步出列。
“捕虏将军!”
“微臣在!”马武快步出列。
“讨虏将军!”
“微臣在!”王霸跨步出列。
……
刘秀一口气,连点出七名将领,说道:“建威为主将,其余诸君为副将,率精兵十万,随我出征凉州!”
“微臣遵命!”众将官个个面露喜色,拱手施礼,应话之声喊得震天响。
吴汉回头瞧瞧,急得一会抓头,一会跺脚。在他想来,这征讨隗嚣之事,就是他的活儿,他担任全军主将,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连日来,他没有去军营,召集众将,商议征讨隗嚣的事宜,包括携带那支兵马,到了凉州之后,要如何部署,如何进攻等等。
结果到头来,都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一战,根本没他什么事,他只能留在洛阳干瞪眼。
洛阳是很重要,陛下留他守洛阳,是对他委以重任,道理他都明白,但心里就是不服气。
洛阳谁不能守?耿弇不行吗?盖延不行吗?邓禹、贾复不行吗?为何偏偏是他吴汉?
刘秀把征讨隗嚣的前期部署都做了一番安排,这才宣布散朝。吴汉是憋着一肚子火走出大殿的。到了外面,他也没理会前来打招呼的大臣,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马武和王霸在后面召唤道:“大司马!”
吴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二人一眼,又继续往前走去。
马武率先追上吴汉,喜笑颜开地说道:“子颜也不必太难过,凉州那么远,环境又那么差,这一仗不去打也挺好。”
随后跟上来的王霸笑嘻嘻地说道:“等我们砍下隗嚣的脑袋,定要带回洛阳,交由大司马过目!”
吴汉本就一肚子的火,再听到他二人的话,火气更大。他怒声质问道:“你们以为隗嚣那么好打吗?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马武闻言,禁不住仰面而笑,说道:“子颜这话可就太酸了!”
王霸笑道:“也不知道大司马是在说陛下打仗不行,还是在说建威大将军打仗不行!”
吴汉气得火冒三丈,手指着马武和王霸,怒声道:“我说你俩,今日是成心和我过不去是吧?”
还没等马武和王霸说话,耿弇快步上前,说道:“大司马,子张和元伯是看你心情不佳,才故意和你开个玩笑,大司马也别往心里去。今日元伯在府上设宴,大司马可一定要赏脸前来啊!”
吴汉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他目光怪异地看眼王霸,扬起眉毛,问道:“今晚伯元请客?这不是太阳打西面升起来了吗?”
平日里,王霸可是小气得很,从来都是他蹭吃蹭喝,什么时候他请客吃过饭?
王霸搓着手干笑道:“这不是要去凉州打仗了吗,陛下说调动十万精兵,可是哪支军队的战力最强,装备最精良,这不都在大司马的心里吗,是不是,哈哈——”
“啊!难怪你要请客,这是要用到我了!”吴汉差点气乐了。
王霸厚着脸皮说道:“我还听说,大司马先前收集了不少凉州的部署,也制定了许多相应的战术、策略,还望大司马不吝赐教。”
“嗤!”吴汉笑出声来,气笑的。耿弇连忙说道:“军务之事,等到明日再议也不迟,今晚,我们主要是把酒言欢!”
“对对对,主要是把酒言欢!”王霸和马武在旁连连点头附和。
吴汉扶额,此时,他已经气得没什么话好说了。就在这时,张昆走了过来,拱手说道:“奴婢见过大司马,诸位将军!大司马,陛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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