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向祭夫人点点头,说道:“祭夫人放心,令媛之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祭夫人福身施礼,说道:“有陛下的这句话,妾就放心了。”
刘秀离开河南城,返回洛阳。
在回去的路上,刘秀和郭圣通、阴丽华同乘一车。
一年多不见,刘秀对自己的皇后、贵人也甚是想念。
他看看分坐在两边的郭圣通和阴丽华,说道:“这次到河南,也没怎么休息,梓童和丽华都辛苦了。”
郭圣通和阴丽华嫣然一笑,说道:“陛下言重了,其实,我们姐妹也都愿意出宫走一走。”
刘秀感觉她二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许多,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似乎自己不在洛阳,她二人之间的隔阂反而减少了。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祭夫人的小女蔓婉,还未许配人家,祭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做媒,梓童和丽华可有合适之人选?”
光是为了祭遵的身后事,刘秀就连续来到河南两次,一次是前来奔丧,一次是参加葬礼,可见刘秀对祭遵的看重。
那么祭遵小女儿的许配,一定得选一位出身高贵的青年才俊才行。
可问题是,祭遵毕竟已经过世,而且没有儿子,爵位被弟弟继承了过去,只剩下孤儿寡母,祭家的地位一定是大不如前。
真有出身高贵,品行出众的青年才俊,人家也未必还能看得上祭家。
郭圣通和阴丽华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往下接话。
刘秀琢磨了一番,喃喃自语道:“大司空的弟弟宋嵩,现任河南太守,位高权重,且为人正直,为官清廉,还以孝道名扬于世,我觉得宋嵩就很不错嘛!”
郭圣通和阴丽华闻言,皆是欲言又止。
宋嵩可是朝中最显赫的青年才俊之一,哥哥宋弘,贵为大司空,位列三公,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太守,而且他这个太守,还是河南郡的太守(洛阳位于河南郡境内),地位比寻常太守还要高一截。
这么一个黄金单身汉,京城里,不知有多少的名门千金在惦记着呢,将祭蔓婉许配给宋嵩,不说宋嵩本人会不会同意,单单是宋弘那一关也过不去啊!阴丽华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和宋家不熟,也没什么往来。
但郭圣通不然,宋弘可是太子太傅,是她儿子的老师,宋家的强与弱,也直接关系到刘强的太子地位是否稳固。
郭圣通小声说道:“陛下,宋太守年纪已过三十,虽未婚配,但……和祭小姐,不太合适。”
宋嵩已经三十出头,而祭蔓婉才十六、七岁,差着十多岁的年纪呢!刘秀一笑,挥手说道:“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
“可是……”“好了,这件事,改日我找大司空聊一聊,只要大司空同意了,我想,这门婚事也就十之八九了。”
刘秀乐呵呵地说道。
在郭圣通看来,祭蔓婉配不上宋嵩,她这个祭遵遗孀,也无法带给宋家任何的助力。
而在刘秀的心目当中,祭蔓婉配宋嵩,那是绰绰有余,如果这门婚事真成了,那也是宋嵩高攀了祭蔓婉。
郭圣通说道:“陛下,祭将军毕竟已经过世,祭家没有子嗣继承爵位,家道必然中落,祭小姐她……”“梓童的意思是,蔓婉配不上宋嵩?”
刘秀扬起眉毛。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郭圣通急忙解释。
刘秀摆了摆手,打断她后面的话,说道:“嗯,我知道了。”
郭圣通感觉出刘秀不太高兴,她低垂下头,用眼角余光求助地看向阴丽华。
后者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臣妾想,皇后的意思不是觉得祭小姐配不上宋太守,而是担心,宋太守本人,已有心仪之女子。”
郭圣通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刘秀沉吟片刻,说道:“丽华,等回京之后,你给祭夫人写封书信,邀祭夫人和蔓婉来京城做客,到时,梓童和丽华亲自接待。”
郭圣通和阴丽华对视一眼,向刘秀欠了欠身,说道:“是!陛下!”
这日,邓禹和贾复来到西宫,他俩倒不是来找阴丽华的,而是来探望刘阳的。
刘阳已快满五岁,拜在邓禹门下,认邓禹为师。
邓禹对刘阳可是上了心的,不仅倾囊相授,而且还拉上贾复,传授刘阳武艺。
刘阳也没让这两位师父失望,虽然年纪小,但聪明伶俐,悟性也高,不仅一教就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当初邓禹来到贾复帮忙的时候,贾复还觉得随便教教就好,但看到刘阳学得快,他也提起了心气,对刘阳的教导变得越发严苛。
今日,刘阳没来上课,只有内侍前来报信,说是四皇子病了,邓禹和贾复都挺紧张,特意来到西宫探望。
听说邓禹和贾复来了,阴丽华走出正殿相迎。
邓禹和贾复拱手施礼,说道:“贵人!”
阴丽华笑问道:“仲华、君文是来探望阳儿的吧?”
邓禹和贾复一同点头,说道:“听说四皇子突染风寒,臣等前来探望。”
阴丽华带着他二人走到偏殿的内室。
此时刘阳正躺在床榻上,脑门上还放着一块湿手巾。
听闻开门声,他扭头一看,不仅母亲来了,而且两位师父也都来了。
刘阳一把扯掉脑门上的手巾,从床榻上爬起,说道:“右将军师父!左将军师父!”
邓禹和贾复一同向刘阳施礼,说道:“四皇子!”
“两位师父快请坐!”
说着话,刘阳准备下床。
不得不说,邓禹这位老师,把刘阳教导得很好。
身为皇子,而且还是刘秀十分宠爱的皇子,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纵之气,反而谦逊谨慎,重视礼数,待人平和,毫无高高在上的傲慢。
要知道,此时的刘阳还只是个不满五周岁的小孩子。
邓禹快步上前,把刘阳按住,说道:“四皇子快躺下休息。”
“徒儿还没有拜见两位师父呢。”
刘阳小脸通红地说道。
邓禹和贾复都被逗乐了。
阴丽华柔声说道:“师父让你躺下,难道,师父的话,阳儿也不听了吗?”
刘阳闻言,这才躺回到床上。
邓禹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有点热,接着又为刘阳把了把脉,感觉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邓禹的医术谈不上有多高明,但也属入门级的了,一般小病,他都能诊断和医治。
在刘阳这里又坐了一会,叮嘱他好好休息,邓禹和贾复这才起身离开。
阴丽华请他二人到正殿喝茶,邓禹和贾复也不好拒绝,便跟着阴丽华去到正殿。
无意中邓禹看到桌案上有笔墨以及未写完的书信,他随口问道:“贵人是在给家里写信?”
阴丽华一笑,摇头说道:“是给祭夫人写信。”
雪莹、红笺、李秀娥端送上来茶水,邓禹道了一声谢,而后笑问道:“贵人为何要给祭夫人写信?”
贵人不是刚跟着陛下去过河南,和祭夫人离别也没两天啊,难道是她二人一见如故,只分别几日,便有书信往来了?
阴丽华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让我写信,邀请祭夫人和祭小姐前来洛阳做客。”
贾复闻言,耸了耸肩,觉得这事也挺正常,他拿起茶杯,吱溜吱溜地喝着茶。
邓禹倒是心头一动,好奇地问道:“陛下为何突然邀请祭夫人和祭小姐到洛阳?”
阴丽华随即把从河南回来时,刘秀和她、郭圣通之间的对话,向邓禹转述了一遍。
邓禹听后,眼珠转了转,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他点点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笃定地说道:“陛下……这是要给祭小姐镀金啊!”
“啊?”
阴丽华不由得一怔,颇感诧异地看着邓禹。
邓禹说道:“陛下对我们这些臣子,和对其它那些臣子,不一样!我们这些臣子,当初都是誓死追随陛下,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的心腹,也是陛下心目当中真正的开国功臣。
对于我们这些臣子,就不存在人走茶凉这一说。
第孙是过世了,但陛下绝不会祭家家道中落,更不会让祭家倒下,陛下也不会让祭家被人瞧不起。”
说到这里,邓禹轻轻叹口气,说道:“陛下仁善,又念旧情,真乃我等人臣之福啊!”
这是邓禹的心里话,同样是开国皇帝,陛下可比他那位高祖强多了。
贾复在旁大点其头,十分认同邓禹的这番话。
沉默片刻,邓禹眼睛突的一亮,向阴丽华那边凑了凑,低声说道:“贵人,等祭夫人和祭小姐到了洛阳,贵人可邀她二人住在西宫,贵人还可与祭小姐义结金兰,成为义姐妹,并向陛下建议,册封祭小姐为郡主。”
阴丽华一脸的惊讶,茫然地看着邓禹。
贾复也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邓禹,说道:“仲华,你这是……”“这是陛下想要的。”
邓禹说道:“祭小姐若因贵人而被册封为郡主,与宋嵩顺利结亲,以后,宋嵩这一脉,都将成为贵人的心腹,这对四皇子而言,将来必是一大助力。”
邓禹这话,让阴丽华身子一震,紧张地说道:“阳儿……阳儿又何必去找助力?”
“四皇子若想再进一步,就必须得有助力!”
邓禹正色说道。
阴丽华脸色顿变,再进一步?
阳儿已经是皇子,若再进一步,那就是太子!阴丽华急声说道:“仲华,我并不无让阳儿夺嫡之心!”
邓禹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贵人想不想、让不让的事,而是为了自保,将来必须要去做的事!”
稍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皇后心胸狭隘,并无容人之量,现有陛下在,贵人和四皇子尚且能安然无恙,可若是陛下不在了呢,等到那一天,还有谁能庇护贵人和四皇子?
身在皇家,若不能进,连自保都是奢望啊。”
阴丽华呆呆地看着邓禹,久久回不过来神。
邓禹小声说道:“贵人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四皇子考虑啊!”
邓禹费劲心力,苦心栽培出来的弟子,可不是想他只做个皇子,他是要让自己的徒儿将来能继承大统,做天子的!贾复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其实,皇后之位,本就是该是贵人的,只是贵人不争,白白让给了郭皇后。”
说到这里,贾复还深深看了阴丽华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恨其不强,怒其不争的意味。
像邓禹、贾复这些大臣,好早以前就追随刘秀了,他们与阴丽华的关系也最熟。
当年刘玄害死刘縯,迫害刘秀,在所有人都离刘秀而去的时候,是阴丽华顶着巨大的压力,嫁给刘秀,帮着刘秀渡过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期。
他们这些大臣,嘴上虽然没说过什么,但心中都有牢记,对阴丽华充满了感激之情,所以,他们也都是打心眼里倾向于阴丽华,倾向于刘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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