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过,龙渊先是找到一名御用的画师,而后带上张贲,一同去了郭府。
现在田兮正在郭府养伤,龙渊需要田兮描绘出陌鄢和张夺的相貌。
刘秀有见过陌鄢,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陌鄢不可能还和当时一样,现在他乔装成什么样子,无论是刘秀,还是龙渊,都已无从判断。
对于田兮这个人,张贲很是好奇,在龙渊和田兮交谈的时候,张贲在旁默默地打量着田兮。
田兮的具体年龄,他判断不出来,看起来像五十多岁,仔细瞅瞅,又像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趁着龙渊和田兮的交谈告一段落的空隙,张贲突然开口问道:“田先生,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
田兮的目光落在张贲身上,没有接话。
对于田兮的傲慢,张贲也不介意,他说道:“田先生是四阿的首领之一,更是陌鄢的心腹,陌鄢和张夺现在洛阳何处,田先生又怎会不知道呢?”
田兮低垂下眼帘,说道:“我和陌公子的关系,并没有张县尉想得那么亲近。
陌公子和张夺住在哪里,我确实不知。”
他这话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龙渊相信,但张贲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公孙述死了,成家朝廷垮了,陌鄢背后最大的靠山没了,眼下正是他用人之际,他和田兮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不亲近呢?
张贲还要发问,龙渊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追问,他说道:“田先生,我带来一位画师,要给陌鄢、张夺画像,还需田先生仔细描述一下。”
田兮应道:“好,我尽力配合。”
接下来,画师开始作画。
田兮描述得很详细,画师的画技也高超,忙活了一下午,画师画好了两张画像。
田兮看后,一脸的惊讶之色。
他没想到,仅仅通过自己的描述,画师竟然能画得如此逼真,栩栩如生。
这真是术业有专攻,行行出人才啊!只看田兮那副惊讶的样子,龙渊已可确定,画师画得很像。
他收起两副画卷,对田兮一笑,说道:“田先生好好养伤,我等就不打扰了!”
田兮站起身,问道:“龙渊将军,你们……可是查到了陌公子的住处?”
以前,他对陌鄢是以公子相称,而现在,他则是以陌公子相称,一字之差,关系的远近相差十万八千里。
龙渊一笑,说道:“这些事情,田先生就不必忧心了,现在,田先生只需静心养伤就好。”
说完话,龙渊向田兮拱了拱手,而后带着张贲和画师离去,别过郭伋,龙渊又打发走画师,他拿着两副画卷,坐上马车,和张贲一同回酒舍。
他们中午吃饭的这家酒舍,已被龙渊暂时征用,作为一个临时的指挥所。
酒舍是云兮阁的私产,之间也不会存在什么纠纷问题。
在回酒舍的路上,张贲一边仔细看着画像,一边嘀咕道:“将军,要下官分析,这个田兮,恐怕还是有所隐瞒,以他和陌鄢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陌鄢的住处?”
龙渊慢条斯理地说道:“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四阿里,最没有尽心尽力为陌鄢办事的,就属他田兮了,陌鄢和他关系生疏,甚至对他产生不满、疏离,也都可以理解。”
张贲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人心隔肚皮啊,这个田兮,不能不防,现在还让他留在郭府养伤,下官担心,这是养虎为患,等他伤好了,郭府上下,都要遭殃!”
龙渊认真想了想,点点头,觉得张贲的怀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说道:“等回宫,我找郭小姐再说说此事。”
稍顿,他又补充一句:“郭小姐对田兮似乎很信任。”
“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又哪能分得清世间险恶。”
张贲停顿了一会,看眼龙渊,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些天,郭小姐一直都留在皇宫?”
龙渊点点头,说道:“是啊!”
“这……没名没分的,她一个姑娘家,这么多天一直住在宫中,怕是,不太合适吧?”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陛下有没有纳郭悠然为妃的意思。
龙渊怪异地看眼张贲,过了片刻,他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张县尉该不会是看上郭小姐了吧?”
张贲黝黑的脸膛,一下子变成酱紫色,连连摆手,说道:“将军可别开下官玩笑了,下官有几斤几两重,下官心里还是清楚的。”
他只是个小县尉,人家郭悠然可是州牧的千金,从门当户对这一点上看,两人就不般配,再者说,凭郭悠然那副仙女般的长相,能下嫁给平常人,凡夫俗子吗?
龙渊耸耸肩,说道:“陛下有没有纳郭小姐入宫的心思,我是不知道,现在也不是分心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张县尉,从现在开始,把你的心思都给我用在办案上,这个案子若是办好了,会成为你仕途上最大的功绩,将来,你的仕途之路会远很多,办不好,我固然要向陛下负荆请罪,你的仕途,可能也就走到头了!”
张贲面色一正,说道:“龙渊将军,下官必竭尽所能,倾尽全力!”
龙渊目光深邃,喃喃说道:“我们不仅仅是要尽力,也……需要一些运气啊!”
当晚,龙渊、张贲都留在酒舍内,另外又相继来了几批人。
龙渊这边来的是龙准和龙孛,张贲那边来的是县兵中的两名军司马和几名军侯,皆是张贲的心腹。
众人围坐在一起,商议行动的具体的步骤。
张贲还特意画了一张信宁茶庄周围的地形图。
他把地图铺在众人当中,用手指着地图,说道:“安置在醉枫居的人最为重要,这里的地势最高,看得最远,整条千秋巷,任何的风吹草动,在这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稍顿,他又道:“如果在抓捕二贼的时候,发生激战,醉枫居的人,还可第一时间赶过去增援!”
龙准和龙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我去醉枫居!”
张贲若有所思道:“龙准将军和龙孛将军的目标……是不是太大了些?”
作为刘秀身边的近卫,像龙渊、龙准、龙孛、虚英、虚庭、虚飞这些人,肯定早已被陌鄢研究得透透的了,让龙准和龙孛去醉枫居潜伏,恐怕两人刚一露面,就暴露了目标。
龙渊想了想,问道:“张县尉,你认为何人合适?”
张贲沉吟片刻,看向一名军侯,说道:“石头,你是东城的,西城这边,对你不熟,你带一批兄弟,扮成食客,混入醉枫居!”
说着话,他又向龙渊解释道:“石头叫石阡,和下官是多年的兄弟,头脑机敏,身手也好,最主要的是,他人绝对信得过!”
对于张贲的安排,龙渊没有意见,点头表示同意了。
张贲继续说道:“龙渊将军和下官,可各带五十到一百名兄弟,分从千秋巷的两头,一同扑向信宁茶庄。
龙准将军可带百余名精锐,埋伏在三多里,龙孛将军可带百余名精锐,埋伏在锦和里。”
说着话,他又看向自己的手下人,说道:“你等各带部下,埋伏在桂花巷、龙须巷、年丰巷、乾元巷,一律都着便装!”
说完话,张贲看向龙渊,欠身说道:“龙渊将军认为下官这样安排如何?”
龙渊低头看着地图,沉默了一会,说道:“在三多里与锦和里,需再多安排些人手,彻底封死对方的这两条退路,如果真让对方突破了这两地,即便在桂花巷、龙须巷、年丰巷、乾元巷安排再多的兵力,只怕也挡不住对方!”
张贲揉着下巴,仔细琢磨龙渊的话,喃喃说道:“住在三多里和锦和里的百姓,都比较固定,下官担心,这里布置的人过多,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龙渊敲着额头,沉思片刻,说道:“那就想办法,不要引起对方的注意。”
一名县兵司马说道:“将军、大人,下官认为,可将兄弟们隐藏在民宅之内!”
见龙渊和张贲纷纷向自己看过来,县兵司马说道:“非常时期,得采用非常之手段!等行动之后,给予百姓一定补偿就是!”
要躲藏进百姓家中,为了封锁消息,势必得将家中的百姓都软禁起来,给百姓造成惊吓和不便,给予一定的补偿,情理之中。
龙渊想了想,觉得不错,他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
他们一群人,商议了半宿,总算是把抓捕行动的具体细节全部敲定下来。
事隔两天,陈志出宫,去往信宁茶庄。
经过这几日的恢复,陈志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就是脑门磕头磕破了,现在还有好大一块的结痂和红肿。
对于信宁茶庄,陈志已是轻车熟路,他来到茶庄后,店里的伙计们都认识他,其中有人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说道:“陈公子来了,快快快,里面请,这几日,小店又进了一批好茶,陈公子到里面看看!”
陈志背着手,一脸的傲慢,声都没吭一下,迈步向茶庄的里间走去。
进到里间,店伙计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招呼陈志入座,问道:“陈公子今日到来,不知所为何事?”
“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应道:“小的这就去找掌管的过来!”
时间不长,一名穿着直裾长袍的中年人,迈着四方步走进里间,看到陈志,他拱手施礼,说道:“陈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陈志心烦意乱地挥挥手,说道:“行了,我要见陌鄢和张夺,你赶快把他二人找过来!”
掌柜的一愣,凝视陈志片刻,笑问道:“不知陈公子找公子和张先生有何事?”
陈志沉声说道:“上次见面,陌鄢和张夺信誓旦旦,能置阴丽华于死地,可现在呢,阴丽华还好端端的活着……”说到这里,他顿住,回手说道:“这些话,我和你说不着,立刻把陌鄢和张夺给我叫过来!”
掌柜的眯了眯眼睛,眼中闪现出一道寒芒。
如果不是陈志的身份特殊,是宫中的大长秋,单凭他对公子的态度,他就想出手杀了他。
思前想后,掌柜的最后还是含笑点点头,说道:“陈公子请在此稍侯,我这就去安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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