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毛里孩
其他蒙古将领安置有三个途径。
第一个途径,正常升迁到明军京营之中,成为大明体系之内的一员达将,这样的将领大明有很多。
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吴瑾家族了。
可以说是世代忠良了。
如果他们能做到,几代之后,他们也就忘记了草原,成为大明将门体系之中的一员,至于会不会转变成其他方向,比如文官之中,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第二个途径,就是回到漠北漠南。
这就是比较老实,没有心思在西域开拓的蒙古将领,他们回到漠南漠北之后,大明自然也有赏赐。
只是大明用驰道将草原分割成一块块的。
将来这些蒙古将领,估计会慢慢的成为一个个牧场主。与大明经济密不可分。
第三个途径,就是比较有野心的,不甘心在大明的牢笼之下,困顿而死。
就成为西域南疆的土司。
在划分南疆土司的时候,于谦也是很有心机的。几乎是当地土著与迁过来的蒙古部落是一比一的划分。
让彼此之间不能抱团,甚至处于彼此监视的地步上。
比较南疆驻军,加上整个南疆四镇,大概只有三万精骑。加上西域总督行辕的数千步卒。
这些军队,分散在数千里的南疆,总体上是有些少的。
只有充分利用各土司之间的矛盾,分而治之,才能减轻兵力,也减轻西北百姓的负担。
而毛里孩就是那一个例外。
毛里孩跟随石亨,参加了数次大战,甚至与瓦刺安集延对峙的时候,毛里孩带着本部人马,在次要战场之上,与瓦刺狠狠打了一仗。
这才让这位小王子名声大震。
不得不说,孛儿只斤家族的牌子虽然落幕了,但是依然有用,很多西域的蒙古人不愿意跟随瓦刺西去,也不愿意臣服于大明,就聚集在毛里孩帐下。
毛里孩就占据了瓦刺的祖地,控制了近三万帐。
帐是蒙古的一种统计单位,可以理解为汉人的户,以蒙古人全民皆兵的体制,三万帐就是三万骑兵了。
虽然现在毛里孩也明白。
普通蒙古骑兵想要打赢汉人骑兵,恐怕要二对一,三对一,才有希望。
所以即便有这三万骑,也是很安分的。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于谦眼中大明南北两疆所有兵力加起来,不过六七万。只而毛里孩就有三万骑,再加上分散在各地的蒙古部落,估计毛里孩合纵连横之下,弄出五六万骑并不是问题。
所以,石亨的跋扈可以忍耐,但是毛里孩的实力膨胀,却无法忍耐了。
只是朱祁镇对毛里孩膨胀,却有另外一个理解。
那就是这其实大明统治模式与草原统治模式的不适应。
不管在漠南漠北,大明统治之下,其实都有很多独立的蒙古部落,这些蒙古部落的兵马多则数千,少则数百。
这也是为什么朱祁镇能一口气拉出来十万蒙古骑兵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在哪里。
这也是为什么漠南漠北要驻扎重兵的原因。
而西域特别是北疆,距离大明太远了。
这种不适应表现的尤其明显。
西域是一块亦耕亦牧的土地。大明对西域可以耕种的土地的处理的很好。但是在处理大片牧场之上,就很成问题了。
特别是金山以南,天山以北,这一片瓦刺世世代代居住的草原上面,就显示出力不从心。
与其说毛里孩是抓住了机会,在这一片土地上重新聚集部众,不如说,大明无发完全控制这一片土地,才留给了毛里孩机会。
所以,朱祁镇并没有想要急切的对付毛里孩,固然,让毛里孩发展下去,肯定是一个隐患,但是消除这个隐患的根本办法,不是消灭他,而是加大队西域的控制能力。
迁徙大量汉民加强对西域的控制。想办法修通通往西域的驰道,将大明与西域联系起来。
这才是治本之道。
不过,这并不妨碍朱祁镇听一听于谦对西域的看法。
“以先生之见,而今该如何做?”朱祁镇问道。
于谦说道:“西域新定,当以稳定为主,不可妄动。以臣之见,不如建三座城池。”
朱祁镇说道:“在哪里建城?”
于谦说道:“一是轮台。”
轮台是何处,就是乌鲁木齐。
只是大明统治了西域,自然不可能用瓦刺的名字。不错,抓乌鲁木齐这个名字,就是瓦刺人对这里的称呼。
轮台当南北要冲,南北疆通道之一。同时又是瓦刺当初主要牧区之一。在这里建立城池,可以就近压制毛里孩,并保持南疆对北疆的震慑力。
毕竟于谦的所有治理西域的核心,就是南疆为内,北疆为外。
“二是选燕然山东麓,水草丰盛之地修建城池,并用驰道与龙城相连。”
这个地方,于谦并没有具体的说,但是朱祁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乌里雅苏台,也就是清代经营外蒙的城池之一。
在这里驻兵,并以驰道用龙城相连。
如此一来,如果大明对毛里孩用兵的话,却有一个近距离的出发地。
“三就是陛下可以派出工匠,以赏赐毛里孩为名。为他修建城池。”
朱祁镇忍不住说道:“好。”
一般人认为,毛里孩将来有反叛的风险,还为他修建一座坚固的城池,不是在资敌的吗?
不,对大明来说,从来是定居的蒙古人好对付,游牧的蒙古人难以对付。
而今在青贮法的影响之下,蒙古人定居已经成为大趋势了。
而为毛里孩修建一座城池,更是高明的手段,加速了毛里孩所部定居的速度。
或许高层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对蒙古百姓来说,真以为他们愿意一直游牧,四处飘零。他们不想如汉人一般生活在房子里,城池中吗?
不。
他们也想。
只是生存所需罢了。
而今青贮法盛行,又有现成的城池,这一座城池定然会成为毛里孩所部的中心所在。
如此一来,一旦毛里孩有变,大军直扑此地,相当大几率是不会扑空的。
即便毛里孩有大勇气大魄力,焚城而走。到时候也能引起毛里孩所部内部分裂。
朱祁镇说道:“西域之事,一从先生之见,先生写一个折子,递上来吧。朕无有不准的。”
于谦说道:“陛下圣明。”
朱祁镇说道:“多年不见,朕思想非常,而今不说政事了,说一点轻松的事情。朕最近读公羊。有些不解之处,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朱祁镇如此一说,让于谦大为疑窦。
无他,于谦很早就明白,当今这一位皇帝,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的实用主义者,凡是对他有用的,他都很感兴趣,凡是对他没有用的事情,他都当做不存在,甚至存着一种轻蔑的感觉。
这一点,朱祁镇或许自觉隐瞒的很好。那是现在。
当初才刚刚亲政的时候,自然不是像而今一样滴水不漏,被于谦看出度端倪也是很正常的。
于谦虽然不理解,朱祁镇为什么忽然喜欢经学了。但于谦想来,估计是当今年轻的时候,有些不明白,但是长大之后,有了经历才能更明白圣人大道。
这也是中国古代学问的魅力所在,十岁读是一个意思,二十岁读是另外一个意思,三十岁读又能品出新意,而今陛下已经四十岁了,想来也不是当初年少轻狂了。
于谦说道:“陛下请讲。老臣多年没有研究学问,或有不知道的地方还请陛下见谅。”
朱祁镇说道:“好说,朕也不过是随便一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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