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明亮,室外寂静无声,李明琪垂下头,身上的云霞衣裙一瞬间黯然。
“那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吗?”她双手捧住脸嘤嘤哭了,“我是怕死,但我也不是不敢做事,我是真的想为明玉你做些事的。”
李明玉道:“你别哭啊。”
谁能不让女孩子哭?李明琪顿时哭的更厉害了,披发赤足肩头耸动可怜弱小又无助。
她是哭的真情真意,哭的理直气壮。
她就是想做事,为什么不让她做事,做不好,就不让做吗?
她已经做过很多人做不到的事了,她不要再去做李明琪。
“不是不让你做事啊。”李明玉围着她转了转安慰,“天下的事这么多,不是都要做一样的啊。”
李明琪哭声变成了抽泣,免得影响说话:“我还能做什么啊?”
李明玉笑吟吟道:“做姐姐啊。”
......
......
天色大亮的时候,兵马拔营,车队缓缓的驶出了城池,一群民众举着箩筐相送。
“老爷,要不要新鲜的瓜果!”
“熏肉!腊肉!炸鱼!”
“京城皇宫私藏的衣料!”
李奉景烦躁的掩住耳朵,回头看了眼,见他们离开,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守兵又冒出来,站在城门上窥视.....
什么鬼地方!李奉景愤怒的一甩袖子,真是荒唐。
念儿看着前方疾驰的李奉景,将车帘放下,按着心口压低声音:“四老爷好像真的不知道明玉公子来过啊。”
李明琪依着凭几闭目养神,昨晚她可没睡好,但心神却比先前还要清明。
“明玉不想让谁知道,谁就不会知道。”她说道,“我到今天才彻底的明白,剑南道大都督是什么意思。”
念儿还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李明琪摸过一颗腌杏砸她头上:“当然是他说了算。”
她睁开眼看着念儿,一脸烦恼。
“你怎么这么蠢?”
念儿大惊:“但我的心是小姐的,那个阿月聪明奸诈,只想借着小姐往上爬,你可别要她不要我。”
李明琪失笑,瞪了她一眼躺回去:“蠢人有蠢的用法,聪明人有聪明的用法,谁说只能选一个?”
念儿松口气,给她轻轻的揉按腿,又问:“明玉公子真的让小姐继续做大小姐?”
李明琪嗯了声:“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跑来见我了,我早就想到了,他需要我。”
念儿想不到需要她什么,但没敢问,李明琪已经主动说了,或者说她闭着眼说给自己听。
“他用李明华守江南道,他用我父亲守剑南道,叔父堂姐都能用,嫡亲的姐姐用起来岂不是更方便?”
“我早说了,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必然是离不开我们的。”
“你看,他前脚去了麟州,后脚韩旭就把我父亲抓了,家里没人是要被人挖空的。”
念儿蹭的坐直身子:“所以,明玉公子是要你去坐镇剑南道。”
天也!太原府也好,江陵府也好,跟剑南道一比什么都不是了!
“小姐。”她抓进李明琪的小腿,“我以后出行也要一辆缀着珍珠的车。”
李明琪哎哟一声痛呼将念儿踹开:“滚滚滚。”
念儿没有滚抱着她的小腿小心的吹气,又嘿嘿的傻笑。
李明琪懒得理会她,躺回去接着想,虽然已经想了一晚上了,当听到念儿说出这一句话,她还是瞬时热出一身汗。
剑南道啊。
剑南道的大小姐,当然要坐镇剑南道了!
李明琪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撇嘴:“什么胆气勇气,敢不敢的,还不是他说了算?说我怕死,没胆气,他那个姐姐跑了躲起来,难道就很有胆气了?还不是因为是他的亲姐姐。”
说到底,她和李明楼差的就是一个爹一个弟弟而已。
大小姐,谁还不能当!
......
......
马车轻摇疾驰,在他们的前方有兵马也在疾驰。
斥候从兵马中穿过到了最前方,那位少年都督披着铠甲背着重重的兵器,跟所有的兵将一样,路上如果有匪贼看到了,也不会想要因为他年纪小而把他当弱点攻击,这个少年一看就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斥候将仆从报告的李明琪的话告诉了李明玉。
李明玉不怒,哈哈笑了。
“我的姐姐是天下最有胆气的人,大小姐的身份,李氏威名她都能舍弃不要,还有谁能比她更勇敢?”
......
......
元吉把李明玉这句话念出来时,心情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又觉得心酸。
小姐这一路走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元吉叔你说什么呢,我就算不用李明楼这个名号,也是靠这个名号得到的援助。”李明楼哈哈笑,“没有这个名号,我能有你们相助吗?能有剑南道的米粮兵马相助吗?我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多有助力罢了。”
元吉道:“小姐心智清明,但公子说的没错,小姐确有胆气。”
没胆气是怕死,有胆气也是怕死,好像谁也不能瞧不起谁?李明楼自己想了想,笑了,但能得到弟弟这样的夸赞,当然很高兴。
这一世没有了项云的教导扶持,她心里多少有点忐忑,现在看来没有项云教养明玉,明玉也能长成他本该长成的样子。
没有了项云,剑南道人人都能是李明玉的老师,更何况还多了一个韩旭。
“我让他自己应对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前去了。”
“能知道别人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不为其的贪心荒唐而愤怒,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听到李明楼的赞叹,元吉也赞叹道:“公子说,他亲自来迎接明琪小姐,一是继续用她,二是要借机在皇帝面前哭诉一番,挽回下剑南道的声誉,以及跟项氏趁机割断开。”
现在李明玉站到了世人面前,项云也另寻了齐氏,太原府也丢了,是时候跟项氏割断关系了。
李明楼点点头:“他考虑的很周到。”
元吉淡淡道:“公子早就想这样做了,以前的事也就罢了,当项云把齐山的女儿送到太原府的时候,公子就与项氏没有半点情义了。”
虽然先前各自算计,十年多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了,但当齐山的女儿也嫁到了项家,剑南道的人就彻底死心了,项云怎么看待齐山的女儿,自然也就是怎么看待李明楼,不用说什么大小先后,都是交易。
李明楼笑道:“一个齐山的女儿就能做到这个,真好。”
上一世他们可是人都死了,心还没死呢。
“不提项氏了。”元吉拿出另一封信,“刘范他们终于到麟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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