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太监于本这回给白鹤染撑腰,可是下了血本儿,把自己的脑袋都豁出去了。
按说他一个太监,就算头衔再高那也是奴才,就算太后再不招皇上待见,那身份也是压在那儿呢,弄死他一个太监简直易如反掌。他敢如此跟太后叫板,当时的确是拼着掉脑袋的风险,硬着头皮往上冲的。
不冲不行啊!皇上皇后都不在宫里,总管江越也跟着一起去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是白鹤染出了什么事,那几位回来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得罪太后事小,只要当时能保住命,过后主子们回来自然就没事了。可一旦保不住白鹤染,让太后占了上风,过后主子们回来,他的命肯定也得没了。
于本觉得自己跟江越比还是差了些,今早上的事如果换了江越在,德福宫的房盖儿估计都能给掀开。他也就这本事了,好在将未来的尊王妃给带了出来,十殿下回来就算不褒奖,至少也不能怪他。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回到凤轿跟前,在外头躬着身道:“王妃,奴才扶您下轿行吗?”
白鹤染轻咳了下,说:“不劳烦于公公,让我的婢女扶着就好。”说着话,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来,默语赶紧上前搀扶,缓缓地将人扶出了凤轿。
于本一脸笑容地问:“王妃身子如何?可有不适?这一路上颠簸了些,您要觉着不舒服,奴才这就到国医堂去请夏神医过来看看。”
她摇摇头道:“除了在德福宫的旧伤旧患,并没添什么新毛病。皇后娘娘的凤轿十分舒软,坐在里头连原有的毛病也好了不少呢!”说罢,目光终于投向了白兴言,却是语带讥讽地道:“怎么,父亲该不是又等在前院儿准备骂我吧?这一次又打算给我扣个什么罪名?”
白兴言气得牙都疼,“混账东西,有这样子同父亲讲话的吗?”
“恩?”这话于本就不爱听了,“那也没有这样子同王妃讲话的啊!”
白兴言据理力争:“她现在还未及笄,人还未嫁,就依然是我白家的女儿,算不上王妃。”
“哟!”于本笑了,“这事儿国公爷您可真别太有自信,女儿是您家的没错,人还没嫁也没错,但架不住十殿下他提前承认了啊!殿下现在一口一个我媳妇儿我媳妇儿的,谁还敢说府上二小姐她不是王妃?啊,当然,这个提前就被人叫媳妇儿,的确是有损声誉,国公爷您要是有意见就跟十殿下提起,让他收敛点儿。”
白兴言这个上火,跟十皇子提意见?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他才敢跟那个魔王提意见。
还收敛,那魔头知道什么叫收敛吗?简直是笑话。
“哦对了。”于本又想起个事儿来,“上回皇上跟十殿下说话,咱家在边上侍候着就听着皇上说了一句什么……哦对,你媳妇儿什么带进宫来给朕看看啊!您听听,皇上都说你媳妇儿,这代表什么?国公爷还要坚持您方才的话?”
白兴言又一哆嗦,赶紧道:“不敢,不敢,是本国公失言。”
“恩。”于本点点头,“国公爷知道就好。那就回了王妃的话吧,在这等着是干什么呢?”
白兴言一脸苦色,“本国公在此,是在等候白……呃,等候王妃回府。”
“这还差不多。”于本不再理他,转而又跟白鹤染道:“那奴才就送王妃到这里了,皇上晌午就能回宫,奴才也得回去候着,王妃若是有事再差人到宫里找奴才。”说完,恭敬地行了礼,然后一挥手,带着一众宫人又抬着凤轿走了。
白鹤染哪有什么病,也不发烧,膝盖也不疼,这会儿活蹦乱跳地回了家,还一边走一边说:“许是凤轿里头有龙凤之气,能躯邪,我这被太后娘娘折腾得病歪歪的身子,坐了一回凤轿后竟觉得自在许多,伤病仿佛全都好了。”
白惊鸿一听这话,立时就又想起太后召了白鹤染进宫,折腾得白鹤染生了病的事。于是开口问了句:“二妹妹可是在宫里头受苦了?”面上一副同情关怀模样,实际心里头可是乐开了花。她多么想听白鹤染说如何如何受苦,太后如何如何折磨她啊,那简直大快人心。
白鹤染也确实挺如她愿的,当时就用哭哭叽叽的小动静回了话道:“太后派一位公公到国医堂寻我,说什么太后病了,要我进宫去给太后看病。”说到这处,她就看向白兴言,“父亲您瞧,太后娘娘拿我们家当成什么了,生病了请太医就是,却把文国公府的嫡小姐叫进去看诊,简直也太不把咱们家放在眼里了。”
白兴言冷哼着道:“能为太后娘娘看诊,那是你的福份,应该感到荣幸。”
“哦。”她点点头,“原来父亲是这样想的,那便是荣幸吧!可是我进了宫之后太后却又不着急看病了,而是见都不见我,只让我在院子里干跪着,一直跪到下雨,把我和默语给淋了个透心凉……阿嚏!”说到这里她还打了个喷嚏,然后吸吸鼻子,一副染了伤寒的模样。
白兴言心里也是很痛快,太后整这个死丫头,他高兴啊!
白惊鸿很想往下听,只罚跪和淋雨怎么够,姑姥姥一定还有更美妙的手段。于是她追着问了句:“那后来呢?”
“后来啊……”白鹤染笑出了声儿,“我又不傻,总不能一直跪在那儿被雨浇着啊!所以后来我就站了起来,一脚把德福宫正殿的大门给踹开了,然后带着默语到殿内躲雨。”
“恩?”
所有人都惊了!
不只白兴言和白惊鸿,就连听了这话的下人,和刚跑到前院儿来看热闹的白浩轩也惊了。
踹开了德福宫正殿的门?是用踹的?他二姐姐也太……太霸气了!
白兴言都吓傻了,“你,你说什么?你干什么了?”
白鹤染挑挑眉,“父亲没听清楚么?我说我踹开了正殿大门,进屋去躲雨了。哦对,还捎带着给老太后把了个脉,收了她一千两银票。”
“二妹妹!”白惊鸿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的可都当真?”
“自然当真,不信你们问默语。”
人们的目光又向默语投了去,于是默语清清嗓,开口道:“二小姐说的一切属实,且除此之外,二小姐还趁出了太后娘娘无数病症,都是太医院从前没查出来的。太后不信,把二小姐在宫里扣了一宿,但碍于万一真有病还得求二小姐给医治,所以没敢再对二小姐不客气,恭恭敬敬地将二小姐请到偏殿去歇息。次日,也就是今儿一大早,太后果然犯病了,一整个德福宫的太监宫女都跪到了二小姐榻前,求二小姐给太后治病。那场面,就跟太后殡天了一般,哭丧声传得整个后宫都听得见。”
白鹤染差点儿没乐出声来,心说默语这张嘴也是够损的,事情经过简直神还原啊!直把个白兴言和白惊鸿两个给还原得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
默语那头却还在继续,从哭丧说到小姐病了,再从小姐病了说到于本来。紧接着,把个于本怎么指桑骂槐把德福宫上上下下都骂了一顿的事也给讲了一遍,最后还点了个题——“既然二小姐名为给太后看病进的宫,那这个宫就不能白进,更何况中途太后还硬塞了一万两银票给咱们,无功不受禄,这个银子也不能白拿。于是小姐就吩咐奴婢用三枚金针,把被于公公气晕过去的太后娘娘给扎醒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就这么长的针,我从指腹用力那么一扎,直接扎到碰着手指甲,感觉到指甲的硬度才拔出来。老爷,大小姐,咱家二小姐真的是神医,才三针就把晕过去的太后娘娘给扎醒了,这医术简直绝了!”
白兴言晃了晃,最终还是没站住,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白惊鸿赶紧去搀扶,心下却已是乱作一团,一下没扶住,刚拽起一半的人又被摔了回去。这一下摔得白兴言两眼直冒金星,屁股都差点儿没摔成八瓣。
白惊鸿早已经顾不上他,原本还指望太后收拾收拾白鹤染,可眼下看来,分明是白鹤染把老太后给收拾了。这连打带骂的,最后直接用针扎,她的姑姥姥还……还能不能撑得住啊?
白兴言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恶女!恶女啊!家门不幸竟出此恶女,我白家迟早要毁在她的手里。”
白鹤染却无意搭理他,只乐呵呵地由默语搀扶着往院儿里走,直奔了念昔院儿的方向。
到是在经过白惊鸿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轻轻开了口道:“我亲爱的大姐姐,这些年在文国公府里装模作样耀武扬威,同你的母亲二人联手处处挤兑我的祖母,日子是不是过得很嚣张自在?我亲爱的大姐姐,给我听好了,你在府里不让我的祖母好过,那我便进宫去折腾你的姑姥姥,咱们看谁能折腾过谁。”
白惊鸿一怔,目中有凶光闪过:“你究竟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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