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患就比较复杂,器官类疾病更是让很多人都不断摇头,甚至直接退出。
这项考核进行了整整三个时辰,面对最后一项最难的测试,最终只有一人完成得最让白鹤染满意。而这个人她也一直观察着,无论是第一轮的外伤还是第二轮的外患,此人都是所有医者中最出色的一个,也是最稳沉的一个。
这人岁数并不大,看起来不到四十的样子,白鹤染很满意这样的年龄。
之所以不要年老的医者,主要是她希望今生阁选出来的大夫能够为她所培养,让她能够有足够的空间向其传授更绝妙的医术药理。年轻好,年轻才有足够的时间跟着她慢慢学,才能把她所教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推敲和实验。反之年岁大了些的,超过了四十五岁奔五十而去的,就没有这么些精力和能力了。
最终考核的结果还是让她相对满意的,她从外伤那一轮里挑了四个人出来,这四位治外患最优,但对其它两项都显得吃力。不过这不重要,医馆平日里面对外伤的病患是最多的,大伤小伤接连不断,虽然都不致命,但也必须要有专门治外伤的大夫去应付才行。
她将这四人选出,四人又兴奋又激动,不停地冲着她又是鞠躬又是行礼。
白鹤染笑着告诉他们:“入了我今生阁,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给我最好的回谢,就是替我看好这间医馆,用你们的医德医品医术让今生阁名扬四海。”
她再伸出手,又指了另外六人,“致命重病十之八九是内患而成,你六人虽在外伤一项表现并不突出,但是在治疗内患时的表现却让我满意。我将今生阁这一部份病患交到你们手里,可能担得起这份重任?”
六人齐齐上前,“医者仁心,济世为民,我等绝不辜负阁主信任。”
她点点头,再伸手,又点三人——“眼疾、耳疾、身下恶疾,你三人成绩为首,可愿同入我今生阁,为器官类疾病患者坐诊主治?”
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立即答应下来。然后跟先选出来的十人站到了另一边,十分自豪。
十三个人选出,绝大多数还是落选,人们摇摇头,也不埋怨,只无奈技不如人。
可白鹤染的人手却并没有选完,只见她又抬了手,指了指人群中两名女子,笑着道:“医术三项,你二位的表现全部都是垫底的。”
那两位女子皆三十出头的样子,其中一人是妇人打扮,另一位从扮相上看显然是还未出嫁。一听到白鹤染同她们说话,立即站上前,那妇人打扮者无奈地道:“实不相瞒,我虽然也是大夫,但不是看这些病症的,而是妇科千金一类。”
另一人也跟着说:“我最拿手的是医诊女子带下之症。”
人群中又有一个开了口,“在下认为,医馆应该留两名女医,不管是用这二位还是另择她人,总归有女医的医馆更能予人方便。”
白鹤染看向那人,“你未曾入选,为何还要为我今生阁做这番打算?”
那人道:“为医者,不是争一时之强,学医术更不是为了打败任何人。只是希望自己所学能够济世为民,能够让患病之人早日解除痛苦。我能入选今生阁我会很高兴,若入不了,那便说明有其它比我更好的医者去做我没能做得成的事。只要病人能够得到医治,是谁治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它落选的大夫也一并跟着点头,纷纷表示:“说得没错,只要都是行善积德,只要都能让患病之人早日康复,我们不在意坐诊的是什么人。”
东宫元也早就进了阁内来,此时听着这些人的话,不由得连连点头,“为医者,就是应该怀有这样的心肠。可惜,有太多的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本心。”
白鹤染道:“所以才有这间今生阁的问世,所以才有我为穷人义诊,分文不取的初衷。”她问在场的这些人,“是什么促使你们想来我今生阁的?可是因为我是文国公府二小姐?又或是未来的尊王妃?是觉得跟着我这样的东家未来能越走越高?要知道,我为穷人义诊,分文不取,你们就更无法像别家医馆里的大夫那样,能从病患身上捞到好处。虽不排除也有富贵人家来治难解之症,但多数来我今生阁的病人,可是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
人们一愣,纷纷摇头。先前那出主意留下两名女医者说:“并非如此。我们这些人不管是否入选,自认医术都不太差,就算今生阁进不来,想赚银子的话,去个高门贵宅里做客卿大夫的本事还是足够的。但是咱们打从进了这个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攀附权贵赚得体满钵圆,今生阁付给我们的银子能让我们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住得起一间屋子就足够了。”
那治女子带下之症的女医也说:“医者若为赚钱,那便不是医者,而为商。”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自己对医者这一身份的感受,白鹤染耐心听着,忽然就那么庆幸自己建了这家医馆。好像这些人的话激起了她毒脉白家传承中的那一腔热血,也拉着她的记忆于白家典籍中走过一代又一代。她似听到祖先在说:“毒,初始于医,为毒者,必先为医。医不成,毒不就,医不精,毒不灵。若以毒行天下,必先以医济四海,方成毒脉大业。”
这是白家祖训,她在前世时曾经就和阿珩调侃过,说老祖宗都明白,没有医哪有毒,不先把医术学精了,哪里驾驭得了毒术。一个不会医术的毒者,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给毒死。
所以她现在开了这间医馆,也不算不走毒脉白家的路线吧?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跟那个出主意留下女医的人说话,“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人一愣,随即答话:“在下宋石,年三十六,上都城本地人士,从前在……从前是国医堂的大夫。”他说得有些无奈,还抬头看了一眼白鹤染,“其实在下见过阁主的,您同国医堂常来常往,在下本以为……”他没再往下说,有点不确定。
白鹤染却笑了,把他的话给接了过来:“你本以为我是认出了你是国医堂的人,不想跟夏老抢人,所以才没有让你入选。而之所以这样以为,是因为你相信自己的医术,绝不在他们十人之下。我说得对吗?”
宋石点点头,“阁主说得没错。”
可是白鹤染却给了他完全不同的答案,她说:“我虽与国医堂常来常往,但我却并不曾对国医堂多看多打听,所以真的从未见过你,当真不知你是国医堂的人。而今日之所以那十人中没有你一个,是因为你是我选中的第十一人。”她告诉那宋石,“在方才的医术大考中,三项考试,你的成绩实际上都是第一。”
宋石愣了,其它人也愣了。既然都是第一,那为什么不选啊?
白鹤染说:“不是不选你,而是最初就已经选好了你。你医术精湛,把你安排去做哪一部份都觉得是个损失,所以我很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这今生阁医者中的带头人?我将这十人……包括这两位女医一并交到你的手下,从今往后他们是好是坏我都向你问责。除此之外你也不清闲,哪一门都不参与,却又要哪一门都管着,不管是谁手里的病患,但凡处理不了,都需得你上手帮忙。这担子不轻,你可愿接?”
宋石听得更愣了,一下子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是边上的人笑着提醒他:“宋大夫,恭喜恭喜啊!你不但入选了今生阁,还是以管事人的身份入选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阁主磕头,把差事给拉下来。”
宋石终于回过神来,当即二话不说,往白鹤染面前扑通一跪:“宋石愿接,定不负重托。”
见宋石跪了,其它人入选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包括那两名女医。
所有人都带着感激与期盼的目光看向白鹤染,而白鹤染也终于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们:“入我今生阁,名为医者,实为弟子。我传你们医术药理,庇佑你们亲人子侄。我不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求你们仁医济世,不忘初心。”
一共十三人,齐齐磕头拜师。前额点地的那一刻,白鹤染鼻子泛酸,十分感慨。
毒脉传人,竟有一天以医为师以医收徒。她教出来的这些弟子,究竟算是医还算是毒呢?
这怕是一个前世今生都难解的题。
两位女医还没测试医术,但今日她确实没有准确女病患者,便只好延后另行考核。
十三位医者入主今生阁,医馆一层的格局又要有些的变化。宋石已经在同工匠们开始商议,主要是在一层立几个隔断,内外病患分室,另外再辟出一个单间儿来给两名女医,以方便治女子之症。
光有医还不行,还得有掌柜、伙计,以及医护人员,还有每个大夫也要配上个帮手。
白鹤染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列在纸上,只觉头是一圈一圈的大。果然开荒都是最难的,想要撑起一个今生阁,绝对不是只把这铺子改造完工就能行事的。
罢了,一步一步来吧!急不得。
她与宋石约定好明日再过来,另外也告诉这十三人如果早前就有收过弟子或是随从,都可以带到今生阁来。一人只准带一位,宋石可带两个,其它的事情明日再说。
离开今生阁时已是傍晚,而阎王殿却在这个傍晚时分,公布了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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