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面貌粗狂,举止狂野,一手提着那肉,大口便咬,油水顺着胡子滴落下来。
苏悦颦心中微惊,不禁朝着苏庭身侧靠近一些。
苏庭目光微凝,身子微侧,将表姐护在身后,又伸手入怀,握住了五行甲。
丁家二爷猛地拍桌,怒道:“不得无礼,苏先生便是救下了母亲的神医,还不见礼?”
那丁家老三低下头来,看着苏庭,点头道:“年纪不大,医术倒也不浅。”
说着,他看向丁家二爷,淡淡道:“看见了吧,没我回来,该有人救得,还是有人救得。我要是回来了,可没人能救,也还是救不了。以后咱娘再有这事,你别再让人去扰我练功了……”
丁家二爷脸色难看,阴晴不定。
丁家老三看了苏庭一眼,又看了苏悦颦一眼,眼神微亮,但终究没有多说,又提起一盘菜来,一边吃一边朝里头去了。
场面静了下来。
经过丁家老三捣乱,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苏先生恕罪。”
丁家二爷起身来,叹道:“我这三弟,练武成痴,不通礼数,连最疼爱他的老母亲病重,他都仿若无事,真让诸位见笑了。”
苏庭微微皱眉,只是看着桌上狼藉,摆了摆手,道:“算了。”
说着,他也起身来,道:“这顿吃得不好,另外备一桌好菜,送我房中去也就是了。”
丁家二爷颇有歉意,也是道了声是。
苏庭与表姐离去。
这里又安静了下来。
丁家二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然而,从坎凌县奉命而来的那名家丁,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三爷已经临近武道大宗师,举止凶悍,气态如虎,常人便是被他看了一眼,都要心惊胆颤。
然而适才三爷在那苏先生身前时,苏先生竟是不惊不惧,神色冷淡到了极点。
苏先生纵然医术高超,但在习武之人身前,又是凭的什么本事,得以如此平淡待之?
这家丁心中盘算,猜测无数。
……
夜里。
房中。
“吃饭还是咱们自家吃来得痛快,有外人在场,也吃得不高兴。”
苏庭笑道:“那丁家老三来捣乱,也不算坏事嘛。”
苏悦颦低声道:“那人太凶,一言不合,便要伤人,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苏庭说道:“都说这厮练武成痴,没想到痴到了这个地步。但咱们也不用担心,真要斗起来……莫说他现在的武艺,就算他成为武道大宗师,咱们也不惧他。”
苏悦颦见过他的手段,心知不假,那水人力士,宛如天兵神将,着实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苏庭夹了块肉,放到表姐碗里,道:“不必多想,吃饭了。”
他也夹了块肉,在嘴中咀嚼着,目光微凝,仿佛思索着什么。
这丁家老三练武成痴,他来景秀县时,已有耳闻,只是不曾想过,这厮居然到了这等地步。
这种性情,几乎已如同某些修道人那般,到了断情绝性的地步,摒弃尘缘,一心修行。
只是,丁家老三学得还是武道,发掘人身潜力,并加以锤炼,这是人的道路,却不是仙道。
武道属人力,有穷尽之时。
这丁家老三,几乎已到了穷尽之时,
他内劲大成,只差半步,便是武道大宗师。
这样的武人,在修道人中,也是极为厉害的。
除非是已经凝法的三重天修道人,否则,寻常修道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苏庭可算是例外,毕竟他有五行甲在身,便是武道大宗师,也可不惧。今日那丁家老三在他面前还算规矩,否则,他也该使出五行甲了。
“这丁家老三,在哪里练功,连他老娘病重,都不予理会?”
苏庭想起在丁家老三身上感应到的气息,心中暗道:“这厮身上的韵味,颇为凌厉,绝不是他自身的本事,那是在某些地方沾染到的……这地方如此凌厉,兴许对我练刀有益,或许可以打听一番。”
……
转眼之间。
已过两日。
丁家老夫人已经病愈,尽管虚弱,但也可以下地行走。
苏庭姐弟也住了两日,主要是苏庭另有想法,停留了两日。
这一日,苏庭运功修行,完满收功,来到院外。
而就在这时,耳边便听到了些许声音。
“苏姑娘真是心善,这人也美貌。”
老妪的声音就在隔院,轻笑道:“不若给老身作个孙女儿,好么?”
苏悦颦温柔的声音从隔院传来,道:“老夫人看重,颦儿自是荣幸,但这些事情,还得问过我那弟弟才是。”
老妪笑道:“这倒也是。”
苏庭听在耳中,大约也是明白表姐的意思。
若在以往,拜丁家老夫人为干奶奶,自是高攀了。可如今苏庭非是常人,反而是丁家高攀了,而且,据说修行人,都不好随意牵扯尘缘。
苏悦颦如此聪慧,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不愿给苏庭添麻烦。
只是在苏庭看来,这倒也无妨。
老夫人向来心善,而且又如此慧眼识人,喜欢表姐,也算缘分,只要表姐愿意,也就是了。
而就在这时,又听老夫人声音传来,道:“可惜老身的孙儿还小,那三儿子虽未娶妻,可年纪也大了些,又性情不好……真真是可惜了,不然老身还真要把你留在身边,当个小媳妇儿。”
在这一瞬间,苏庭忽然觉得,这次其实不该救人,径直往坎凌县去了,也就是了。
“对了。”
这时忽然听见老夫人说道:“再过小半个月,正是景秀县盛典之时,如今也已在准备,那可是一场盛会,到了晚上,可还是灯火通明,好玩得很……苏姑娘不如留下来,再伴老身几日,等到盛会之后?”
苏悦颦轻声道:“老夫人好意,颦儿心领了,只是这次要去坎凌,是有些事情,不好耽搁……不如我回去问问小庭,看他可有兴趣,他若有心留下,那我们姐弟也就留下几天吧。”
老夫人点头道:“这样是好,不如咱们这就去找苏小神医,待老身亲去劝他?”
“这可不好。”
忽然一道声音,从院门处传来,只见苏庭笑着走来,道:“您老人家亲来劝我,我怎么好拒绝?只不过这是什么大典,如此盛大么?”
老夫人笑着道:“这可是景秀县每年供奉星官的盛典,场面可大了。”
苏庭来了兴趣,问道:“哪位星官?”
老夫人道:“是天上二十八星宿里的井宿。”
苏庭怔了一下。
景秀?
井宿?
井木犴?
莫名其妙就被他得罪过的犴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