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揣测,日子还是照样过。小儿子的人生大事已经完成,女儿还要等庞家出孝,顾青云目前业余的重心主要放在顾传恪的教育上。
所谓的书香门第起码要传三代,顾传恪这一代是重中之重,他相信勤能补拙,况且自家孙子又不笨,他只是没有他父亲那么聪明而已。
处于启蒙阶段的顾传恪性子踏实,能老老实实地遵照他或者方仁霄的安排来做,背书几遍不会还能一直背下去,乖巧的模样让顾青云等人颇为欣慰。
相信经过精心的教导,总能让孩子有一番收获,为进入皇家书院打下良好的基础。
几天的假期过后,顾青云照常上值,经过早朝的暗自观察,发现新皇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更……呃,似乎是和煦?有时还会把他招到御书房问一些民生、藩国、外国、算学等问题。
刚开始他还有些忐忑,两次过后就淡定下来。新皇登基,朝廷又开始新一轮皇权和相权的角力。不得不说,顾青云所在的鸿胪寺在大家眼里还属于冷衙门,于是这种大事涉及到他们的极少。
不用掺和这种事情,顾青云当然高兴,只是等到九月九日重阳节来临之际,简薇准备节礼时,猛然发现和自家有来往的人家少了几户。
面对她的疑问,顾青云表现得颇为淡定:“你们女眷圈子没有传闻?新皇恩威并施,自登基以来,已经有多位官员自行乞休或请辞了,他们大部分会回到老家。”大皇子等人乖乖回王府风花雪月了,以前跟着他们的官员自然会被新皇或者说是有从龙之功的大臣秋后算账。
顾青云该庆幸这些官员中被揪出罪行的只有几个,其他人还能保住身家性命,得以回老家安度余生。
“是影影绰绰听到一点,只是不分明。这些日子我成天忙着,小丫又定下人家,没怎么出去参加宴会,大都推辞了。”简薇一边看着礼单,一边答道,“最主要的是老二家的现在怀孕了,她这是第一次,亲家又不在身边,我能不盯着点吗?”
她现在管家轻松多了,有宁瑶帮忙,这些各家的礼单她只需最后确认一下即可。而且孩子们都各自有归宿,小儿子明年五六月就要当爹,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感觉自己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说起二儿媳怀孕的事,顾青云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家中只有顾传恪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因此上个月一知道有孕,整个顾家都兴奋起来。
接着两人就开始讨论礼单的事,刚一说完就听到庭院那里传来孩子的尖叫声和笑声,仔细一听,发现不止两个孩童。
顾青云和简薇对视一眼,笑道:“壮壮和坚哥儿又在闹了,我去看看。”坚哥儿就是陆坚,陆煊的二儿子。
当初要和荷兰打仗,陆煊就让去泉州的顾青云顺便送妻儿一起回京,之后打完仗,陆煊养好伤,就直接把嫡长子陆圻丢进皇家书院读书,自己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到泉州任职。
等到今年顾永辰中进士的消息传出后,陆煊道喜的信立马到了,信中还说要把二儿子陆坚送回京城接受教育,因怕小家伙不适应,就先让他在家中待一段时间,等明年二月再进入皇家书院。
以陆家的权势,送两个孩子进入皇家书院是不难办到的事。
顾青云见陆煊的信中大大咧咧地提出要把陆坚送过来,准备和顾传恪一起接受教育,他想了想就同意了。反正赶一只羊和两只羊没什么区别,还可以让孩子们多个小伙伴。于是十天前,等陆坚一回到京城,就被侯府的管家每天送过来上学了,小家伙比顾传恪大一岁,两人从陌生到熟悉用不到三天的时间。
“夫君,你说世子怎么就那么心大,两个儿子都扔在京城,他们夫妇俩远在泉州,侯爷又在夷州岛未回,侯府现在只剩下谭氏。”简薇颇为不解,见顾青云要去看孩子们,她也来了兴致。
顾青云和她并肩而走,闻言忍不住一笑,解释道:“再怎么说谭氏都是小宝名义上的母亲,有奶奶看着孩子可以说得过去。再说了,这么多年来谭氏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对外经营的形象一如她未嫁时,而且小宝兄弟一人从文一人从武,这是已经确定的事,谭氏是聪明人,又有侯府的一干人等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倒是不担心,既然陆煊和陆泽商量过还肯让陆坚回来,那说明安全是有保障的。再者,明年陆泽的任期就到了,有陆煊在泉州,陆泽肯定是要回京的。
简薇想起每天上午见到的那一队侍卫,恍然大悟。也是,陆坚一个小娃娃到哪都带着一群侍卫和小厮,想出事还真是不容易,而且还有陆圻在呢,他今年也十一岁了,在时人眼里已经是个小少年,算是懂事了。
“那夫君,你说世子让坚哥儿跟你念书,是打算以后让他从文么?”简薇又问。
“不是,和小宝不同,陆圻和陆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军中讲究上阵父子兵,他们两个应该还是会从军,现在和前朝不同,有大海在,不可能马放南山。”顾青云摇摇头,自从和荷兰打过一次后,朝中上下就有了个共识,以后的战争不止发生在陆地,还会发生在海上,因此武官还是很强势的。
至于陆煊的弟弟自从考中举人后就屡试不中,如今仍在苦读中,只是在苏州谭家的吹捧,倒是让他在京城挣下不错的文名。
“这次送陆坚来的原因很单纯,就是为了让他多认识点字,免得他到皇家书院跟不上进度。呵呵,小家伙不喜文,在泉州就不爱学习认字,小宝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顾青云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当然,名义上是让他来教,其实真正教他们的是方仁霄,只有休沐日才是他来接手。
他们还未走到前院就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声。
“哎呀,小少爷,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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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壮壮,你在做什么?赶快下来。”这是连氏带着颤音的呼声。
顾青云听到这里赶紧加快脚步,没一会儿就到了前院,定睛一看,只见庭院里的石榴树下围着几个人,其中就有陆坚的小厮和连氏在,旁边还围着几个急得团团转的婆子。
“外婆,这是怎么回事?”顾青云开口问道,等他走近一看,终于了然。
只见眼前两棵五六米高的石榴树上正扒着两个孩童,大概是被众人吓住了,他们抱着树干不放,眼睛看向下面,半晌不敢说话。
连氏倚在一个婆子怀里,捂着胸口道:“青云你来了正好,太吓人了,我刚从隔壁过来,一抬眼就见两个孩子挂在树上,又不敢高声惊动他们,见他们抱稳了才敢出生,呼,年纪大了不经吓,快点,赶紧的,你赶紧叫坚哥儿和壮壮下来。太危险了!”
简薇此时也快步跟上来了,见连氏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忙让跟来的丫鬟婆子扶着她在旁边的长木椅上坐下,柔声安慰道:“外婆,您别担心,他们很快就能下来的。”
这边厢顾青云则仰头看着顾传恪和陆坚,笑道:“你们想干什么?”眼睛迅速扫视了石榴树一眼,这两棵石榴树是他当初买院子时亲手种下的,到现在已有二十年了,长得高大茂盛,如今正是果实成熟的时候,树上挂满了石榴,非常显眼。
现在唯一的不足是树干还是不够粗,两个孩子都爬得极高,让一个大人上去抱他们下来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可行性不大。
大概是顾青云的笑意给了他们勇气,顾传恪和对面树上的陆坚对视一眼,脆声道:“爷爷,我在和坚哥哥在比赛,看谁摘的果子多。嗯,嗯,我们想吃石榴。”说到最后声音就低下来,显然,看到连氏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事了。
“坚哥儿,是这样子的吗?”顾青云看向陆坚。
相比白嫩嫩的顾传恪,陆坚肤色较黑,精瘦精瘦的,此时他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嘻嘻说道:“师公,壮壮弟弟说得对,我们想吃石榴了,吸溜,石榴可好吃了,甜滋滋的。”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顾青云嘴角抽搐,小家伙这才来了十天就和顾传恪混熟了,而且还“近墨者黑”,让一向不爬树的顾传恪大胆地迈出这一步。
最终,顾青云还是把家里的下人叫到树下以防万一,又铺下几层棉被,自己则让他们在树上摘了几个容易摘的果子后,再指导他们慢慢滑下树。
然后他发现陆坚爬下树的动作还是很熟练的,像只小猴子般灵活,下来后就耷拉着脑袋站在顾青云身边。
而顾传恪是第一次爬那么高的树,下来的时候没有力气了,就抱着树干哭唧唧地叫道:“爷爷,快抱我下去,呜呜,壮壮没有力气了,好高,我害怕。”
顾青云站在树下笑道:“没事的,你刚才可以爬上去,现在肯定能爬下来,来,慢慢来,先踩住下面那根树干……”
“就是就是,壮壮弟弟,很容易的,哎呀,你太肥了,不像我。”陆坚急得小脸通红,在树下团团转,一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样,结果突然见顾青云看了自己一眼,只好捂住小嘴,不敢再说。
自己一定要乖,一定要乖,要听话,要不然惹师公生气,被爹爹知道了肯定挨揍。想到这里,陆坚就不自觉地伸出小手去摸摸屁股。
陆家跟着的侍卫则尴尬地面面相觑,看他们的模样,陆坚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顾传恪哭了几声,见奶奶和爷爷说着同样的话,再看看老祖宗,发现她早就不见了,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
顾青云心疼得厉害,只是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狠下心来。
总之,等顾传恪爬到顾青云能够得着的位置,被抱下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双眼红肿,胖乎乎的小手破了皮,流出一些血丝,看起来怪吓人的。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方仁霄和顾大河夫妇已经跑出来,顾青云该庆幸大儿子带着大儿媳出去赏花了,小儿子夫妇则是出去逛街,要不然家里会更为热闹。
长辈们没有当着孩子的面骂顾青云,倒是对着两个小娃儿嘘寒问暖,即便陆坚不需要。
此事过后,顾传恪和陆坚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从今往后,他们想爬树时,总算记得事先跟大人说,然后才在大人的注目下开始爬。
至于顾青云,身为让顾传恪流血的罪魁祸首,被方仁霄北背地里罚着背了几本书。
顾青云很是淡然,这些年来,他不像其他人做官后就很少再看这些书籍,他是有空还在复习,早就能做到倒背如流,这种惩罚不算什么。
家中因为有了陆坚,顾传恪性格是越来越开朗活泼,也越来越坚强,这让顾青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家中老人太多,只有顾传恪一个孩子,玩伴不多,一般只有走亲戚才能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不自觉中,大家还是宠溺居多,这让顾青云觉得孙子的性子还是偏软,现在陆坚陪伴,相信会好许多。
等到十月份,顾青云接到方子茗的来信,知道方瑞一举考中秀才,院试那一关排在第二名,差一点就中了“小三元”,现在还在林山县老家,等待明年八月份的乡试。
顾青云颇为高兴,只是转眼想到家中那几个秀才,又忍不住在京城收集有关于乡试的资料,让人帮忙带回去。
三月中旬,顾传恪通过皇家书院的入学考试,正式入学。因为他和陆坚还未满八岁,所以需要每天接送。
与此同时,庞喜林的孝期期满,已经来到京城准备着庞庭深和顾景定亲的事宜,并谋划着起复。
作者有话要说:错别字待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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