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等接到消息的镇国侯和安卓然赶回来时,就看到许多人围拢在镇国候府门前,指指点点地看笑话,分开人群上前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只见黑底金漆的牌匾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朱漆铜钉的大门也被砸烂了一扇,另一扇半吊在门框上,像是在嘲弄着镇国候府的狼狈。
透过半开的门扇,隐约能看到前院的遍地狼藉,摆设的瓷器玉器之类早就砸了个粉碎,桌椅散乱地倒在地上,庭院里乱七八糟,甚至连前院的院墙都被砸出好些窟窿,看起来零落破败。裴诸城还在院子里,指挥着裴府的护卫仍在热火朝天地动手,倒是有条不紊,丝毫也没有显出乱来。
至于镇国候府的家丁护卫,早被裴府护卫拿下,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痛呼。
巍峨庄严的镇国候府,瞬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可想而知,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镇国候府被裴诸城砸得七零八落,立刻成为全城的笑话。尤其,当镇国候府看到好好地挂在前院大厅的牌匾后,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个裴诸城,连大门的牌匾都砸了,门扇都能卸了下来,然分毫没动这块牌匾!
这可是庄明帝御赐的牌匾,只要裴诸城动了分毫,什么都不用问,立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混蛋!
“裴诸城,你这是在做什么?”镇国侯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样欺辱到头上来,尤其想到外面围观的群众,更是怒火中烧,黑白参半的胡子跟着一抖一抖,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像是随时都可能喘不过来气。看着那些依然在砸的护卫,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裴府的护卫被他的吼声惊得顿了一顿,随即继续砸。
镇国候见状,更是几乎气炸了肺,冲上前去,抓住一名护卫手中的工具,抢夺过来扔了出去。那护卫倒没跟他反抗,乖乖地给他,然后跑过去捡起来,继续砸……。就这样,镇国侯到谁跟前,谁就乖乖地把东西给他,停手,等他走了,捡起来继续砸。
镇国侯一个人,哪能拦得住这么多人,最后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坐在花坛的青石砖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裴诸城冷笑道:“镇国侯,跟我这些护卫耍威风有什么意思?想动手来找我啊!”
“裴诸城,你不要欺人太甚!”闻言,镇国侯的火气又上来了,冲到他跟前指着他道,“带着一群土匪强盗到我家里来砸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镇国侯好欺负吗?”
“那你以为我裴诸城好欺负啊!”裴诸城胸膛一挺,厉声吼道,常年浴血沙场的大将威势毕露无疑,气势十分惊人,“为了攀上叶家而悔婚,退掉了咱们两府从小定下的婚事。这也就算了,你那儿子我也看不上,懒得跟你计较。结果,看到我女儿另许了人,出头了,风光了,心里头不忿,然肆意诋毁我女儿的名誉!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现在还说我欺人太甚!镇国侯啊镇国侯,你这脸皮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这么厚实?赶紧把这秘方告诉我,我拿去给边疆的将士做盔甲,得能救多少人啊?到时候个个都得感激你的无量功德了!”
闻言,裴府的护卫哄然大笑,起哄道:“就是就是,镇国侯那可就立了大功了!”
就连大门外都传来隐隐的笑声。
镇国侯脸色通红,被他的刻薄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那女儿自己做了丑事,怨得了别人吗?”
“什么丑事?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吗?清清白白,冰雪聪明,从太后到皇上,再到温阁老,温夫人,见过的没有不夸奖的。你不就是觉得退了一个这个好的儿媳妇攀附叶府,被人戳脊梁骨觉得寒碜吗?觉得寒碜就别做那种不要脸的事情!不知道自己上进,只知道抹黑别人,这样欺辱一名弱女子,德行啊你!”裴诸城怒色满面,“我告诉你,今天砸你的镇国候府不为别的,就为我女儿出口气!我裴诸城的女儿,不是想欺负就能欺负的,谁敢欺负她,我就砸他全家!”
说着,手一挥,厉声喝道:“看什么看,都给我麻利点!亏你们还是战场上出来的,别让镇国侯笑话你们力弱手慢,那是丢你们的脸,也是丢我裴诸城的脸!”
护卫们闻言,七手八脚地加快进度。
镇国侯看得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裴府的护卫以前都是裴诸城的亲兵,剽悍骁勇,能以一敌十,好些身上都挂着军功,提个小头目,偏将都没问题,可却宁愿在裴府做个护卫。而镇国侯府的护卫则是从家丁中选出来的身体强健些的,根本没办法拦阻这群虎狼。
至于什么擒贼先擒王,想都不要想,裴诸城一人撂他们爷俩轻而易举!
镇国侯越想越气,忽然一跳三尺高,吼道:“裴诸城你别仗着裴府护卫骁勇就这么嚣张,咱们见皇上去!”
“去就去,怕你不成啊?”裴诸城不甘示弱地道。
于是,事情就这样闹到了皇帝跟前。
“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镇国候颤巍巍地跪倒在御房冰冷的地面上,涕泪纵横,委屈无限,“那裴诸城自恃勇悍,然带着裴府的护卫,如狼似虎地闯进老臣的家里,见东西就砸,就连老臣的家门和牌匾都被他毁坏了。请皇上念在老臣满门忠良的份上,为老臣做主,严惩裴诸城!”
“得了吧,就你家那样还满门忠良呢,忠良要都你们这模样,我立马改当奸臣去!”裴诸城哂道,言辞锋锐,“我砸了你一个前院,你就觉得委屈,无法容忍,那你让人诋毁我女儿的名节,想要把她往死路上逼,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就能够容忍了吗?啊?你这个老匹夫!这是我这些年收敛脾气了,不然,今天砸的就不是镇国候府,而是你跟那个兔崽子!”
皇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徐,沉着眉眼看着台下的二人。#楼
镇国侯身子一颤,忙哭诉道:“皇上您看,他当着皇上的面还耍横呢!”
“怎么?说不过了就开始哭,就怨对方耍横,哭哭啼啼地诉委屈?镇国侯,你算男人吗?干脆去当娘们算了!”裴诸城毫不留情面地道,这才转身,对着皇帝深深地拜了下去,“皇上,臣也请您为臣以及臣女裴元歌做主。这个老匹夫——”说着,手指着镇国侯,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满怀激愤恼怒,“他想攀上叶问筠的婚事,于是退掉了跟我裴府早就定下的婚事,这会儿又命人诋毁我家歌儿的清誉,说她与人有私情。皇上!”
裴诸城忽然喊道,声音微带哽咽。
这种软弱的情绪,出现在他这样的硬汉子身上,更加的震撼人心。
“歌儿她是女子,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那就是她的性命!镇国侯此举,无异于要逼臣的女儿去死!我家歌儿才十三岁啊,还是个孩子!对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耍这种恶毒的手段,皇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裴诸城语出激愤,“今日,臣若不能为歌儿讨回这个公道,臣枉为人父!”
这番话由衷而发,极为牵动人心,皇帝的神色微微缓和,又听到裴元歌的名字,更加关注起来。
怕皇上被裴诸城这番话打动,镇国侯忙道:“皇上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明明就是她的女儿不检点,与人有私情。那男子拿着裴元歌的绣帕来到我府上,说与裴元歌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只求老臣成全。老臣怒极,不堪犬子受此屈辱,这才退了亲事。./那男子名叫万关晓,是今科举子,皇上派人一查便知,此事绝非老臣污蔑!”
“这还不叫污蔑?”裴诸城怒声吼道,“且不说你这番话是真是假,就算真有这件事。随便一个男人,拿着一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绣帕,就说跟我女儿有私情,这种事情也能相信?真是可笑,女子的名节那般重要,却是如此轻易就能够污蔑毁坏,镇国侯,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那绣帕上还绣着一个歌字,那男子说得头头是道,空穴来风,必有其因,苍蝇总不会叮无缝的蛋。再说,我到裴府退亲的时候,你们府上也没有说什么呀!”镇国侯分辩道。
“好,既然这样说,那我问你,当初这件亲事是你和镇国候府人与我和拙荆明锦所定,是不是?既然如此,为何要赶在我回府之前,趁府上只有我的妾室章芸掌府时强逼退婚?为何不等我回府,与我这个正主商议?你在怕什么?随便找来一方帕子,绣个歌字,编一套谎话,我家歌儿的清白就没有了,这还不荒谬吗?”裴诸城冷笑着道,“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这样,我今儿回去就找一帮地痞无赖,个个拿着一方帕子,绣上你府上女眷的名字到你家去闹,你这个老匹夫就回去好好查证你府上那些蛋到底有缝没缝吧!”
说着,怒气冲冲地一挥袖,不再理会镇国侯。
“你——”听他这样侮辱自己的家眷,镇国侯气个仰倒,“裴诸城你这混帐,我府上的女眷个个清白自爱,哪是你那个不检点的女儿所能比拟呢?你……。你这样羞辱我,我跟你拼——”
“够了!”皇帝终于出声,声音淡淡,却含着无数的威严,瞬间压倒了怒气勃发的二人,慢慢道,“你们争了这半天,朕也听明白了,这件事的根源在于裴四小姐的清白,是不是?既然如此,来人,传裴四小姐和那个——”顿了顿,问道,“叫什么?”
镇国侯赶忙道:“万关晓。”
“传裴四小姐和那个万关晓入宫,朕来亲自断明此事。”皇帝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尤其在看裴诸城的时候留了神,微微地撇了撇嘴角,道,“由朕来决断此事,两位爱卿可服气?”
“谢皇上!”裴诸城磕头道,“若是查明我家歌儿清白无辜,我要这老匹夫给我一个交代!”
“皇上英明睿智,定然能够查明此事。根本就是你女儿不检点,与人私通,反而怪到我身上!”镇国候府也愤愤不平地道,“等到真相水落石出,你砸我镇国候府这件事,也要给我个交代!”
“哼!”两人怒目而视,同时扭过头去,谁也不看谁。
眼看着那传信的太监就要出去,裴诸城忽然道:“且慢!皇上,臣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跟皇上说。”
皇帝微微皱眉,还是点点头,道:“上前吧!”
裴诸城起身,到皇帝身边,附耳低语几。皇帝眼神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挥挥手命他退下去,随即对身边的太监低语几句,太监点点头,与先前传旨的太监一道领命而去。
见裴诸城这样,镇国侯就知道肯定有古怪,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本来就是真的,又假不了。何况,在入宫之前,他就猜到这件事闹到皇上跟前,必定会召万关晓对质,因此以换衣服为由,命安卓然悄悄前去寻找万关晓,许以重利,又加以各种诱惑,务必要他届时讲出真相。
只要有万关晓这名铁证,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谁也翻不过来!
皇帝既然开了口,裴诸城和镇国侯也就暂时熄了火,两人谁也不理谁,就那么静静地跪着。镇国侯毕竟有些年纪了,跪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腿疼,偷眼见皇上低头批阅奏折,完全没注意他们,就悄悄地伸手揉捏揉捏膝盖和腿。裴诸城倒是直挺挺地跪着,眼眸中依旧满是恚怒,只是压抑着没有爆发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太监进来通报道:“皇上,裴四小姐到了。”
裴府离皇宫更近,裴元歌来得早些实在很正常。皇帝头也不抬地道:“宣!”
只见一名女子袅袅而入,面容秀丽,神色文静,身着米白绫镶浅黄边的半臂,领口一枝鹅黄的腊梅娇嫩倾心,袖口则绣着连枝梅花纹,下身以是条深紫色印浅紫花卉的齐胸襦裙,裙端系着鹅黄色的宽腰纱,偏长的腰纱蜿蜒而下,随着她的步伐飘摇而动,显得格外轻灵。)身后跟着一个低头垂手的青衣丫鬟。
两人走上前,盈盈跪倒:“小女奴婢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随意扫了她们一眼,目光一瞥,看了眼裴诸城,这才道:“起来吧!裴爱卿和镇国侯也都起来吧!”
四人起身,裴诸城起来时,裴元歌去扶了他一把,裴诸城握紧她的手,安慰道:“歌儿不用担心,这件事有父亲为你做主,定要为你讨个公道,绝不会让那些卑鄙龌龊的小人平白污秽了你的名声。”
裴元歌低声道:“多谢父亲,女儿知道。”
镇国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口舌之利!”
裴诸城转头怒目而视,镇国侯被吓了一跳,强自忍着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却不自觉地悄悄挪了一步,离裴诸城稍微远了些。
这些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不过他也没有理会,径自问道:“裴元歌,你可知朕为何宣召你来?”
裴元歌低声道:“小女知道,宣旨的公公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对小女说清楚了。皇上,小女是冤枉的!小女从来都不认得什么万关晓,素未谋面,又怎么可能会有私情?这定是有人存心污蔑,想要毁坏小女的名声。还请皇上为小女主持公道,否则,小女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说着,声音慢慢带了哽咽,十分委屈。
“朕知道了,你先在旁边站着吧!”
裴元歌顺从地站在一边,青衣丫鬟也随着她站在旁边,都是低头不语。
又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终于有人通报说万关晓带到,镇国侯精神大振,轻蔑地扫了眼裴诸城,待会儿看你和你那个女儿怎么名誉扫地?裴诸城也是积累了满肚子的怨气,想要看看这个胆敢诋毁歌儿名声的万关晓到底是何方神圣!暗暗盘算着,等这桩事了后,要好好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当万关晓进来时,殿内众人几乎都是眼前一亮。
在此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万关晓必然是个油头粉面的清秀生,专骗取无知少女的那种类型,再不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相。谁也没想到,真正的万关晓竟是如此的俊美。只见他面若傅粉,唇若涂朱,相貌俊美却不带丝毫的阴柔之气,一身白衣,虽不名贵却十分干净得体。
虽是初次面生,微带忐忑,却并无拘谨畏缩的小家子气,眼神明亮,神情从容,举止洒脱,透着一股风华正茂的生意气。他步入御房,三跪九叩,礼节毫无疏失,朗声道:“学生万关晓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深深地伏下头去。
这一亮相,顿时赢得不少人的好感。
就连裴诸城都忍不住消散了大半的怒气,暗暗喝彩,心想,若是元歌真看上这样一个人,也不算太辱没她。连他尚且如此想,何况其他人?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裴四小姐跟这万关晓也算郎才女貌。而且,男的俊美,女的秀丽,面对这样的一对男女,几乎谁都无法把他们和污秽的词语联系起来,只觉得这两人十分般配。
皇帝目带审视,问道:“万关晓,你可知道朕为何宣你前来?”
“回皇上的话,虽然宣旨的公公并未透漏一字,不过学生猜想,应该是为了学生与裴府四小姐的事情,宣学生前来问话。”万关晓朗声道,神情平静,“不知道学生是否猜对了?”
听闻此言,镇国侯顿时来了神气,道:“裴诸城,听到没有?若你女儿跟这个万关晓是清白的,怎么皇上一宣他,他就知道是因为跟你女儿的事情?我看这万关晓虽然家境贫寒了些,不过倒是文才武略,样样都不输人,你不如就趁势办喜事算了,正好也请我喝杯喜酒!”
虽然裴诸城心里对万关晓也很中意,但他深信裴元歌,而且,这万关晓人品如此出色,若歌儿真与他有情,又怎么可能不告诉他这个父亲?但这个万关晓为何开口便提到他和歌儿?裴诸城皱起了浓眉,一时间有些想不通透,却仍然喝道:“不要胡说,我女儿清白自爱,你不要玷辱了她的名声!”
裴元歌更是出言斥责:“这位公子,小女与你素不相识,还请莫要信口开河,辱了小女的名声!”
“裴四小姐又何必否认?”镇国侯阴阳怪气地道,“我看这位万公子跟你蛮相配的,不如老夫做个媒人,把这暗路过了明,让你和万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岂不是两全其美?”
见裴诸城眉眼倒竖,想要发怒,皇帝声音沉凝:“够了,你们都住口!”
裴诸城只得按捺下来,镇国侯更是不敢说话。
“万关晓,既然你知道朕为何宣召你来,那就不必多废话了。”皇帝依旧不紧不慢地道,神色平淡,“裴四小姐说与你素不相识,更无私情,镇国侯则说,你与裴四小姐两情相悦,曾经拿着一方绢帕到镇国候府求镇国侯成全。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且从实道来,若有半字虚言,绝不宽待!”
“是,学生谨遵皇上教诲,绝不敢有半字虚言!”万关晓神色诚恳地道,侃侃而谈,“学生于去年赴京,在京中租房苦读用功,为今年九月份的文科武举做准备。闲来与同窗好友到京城寺庙游览,于去年九月份在寺庙中与裴府四小姐花前偶遇。我二人言谈十分投契,裴四小姐并不曾嫌弃学生贫寒,对学生多加鼓励,盛赞学生的文采和武功,说学生必能高中。我二人一见倾心,后来又曾经数次在寺庙相会,四小姐赠了学生一方绢帕,上面有她亲绣的名字,作为定情信物——”
“你胡说!”不等他说完,裴元歌便又急又气地打断了他。
万关晓置若罔闻,继续道:“后来学生听说,裴四小姐与镇国候府世子从小就定下了婚约,心中十分痛惜,不忍就此失去红颜知己,于是带绣帕到镇国候府去,将我二人的情缘告知镇国侯。镇国侯为人宽厚,听学生说得恳切,就成全了小人,与裴府退了亲事。”
“看吧!听吧!”镇国侯立刻得意起来,“万公子说得清清楚楚,裴元歌明明跟我家卓然订了亲事,却还不知检点,跟这个万关晓私定终身。裴诸城,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明明就是你教女不严,做出了这种丑事,然还敢跑来砸我镇国候府!”
说着,跪倒在地,道:“皇上,裴诸城教女不严,又带人行凶,这种人不配做刑部尚,应该革了他的官职,下狱严惩,以儆效尤,恳请皇上准许。”
皇帝并不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万关晓。
“皇上……。决无此事……。小女冤枉……家父……家父他……”裴元歌情急之下,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是无措地看了看裴诸城,脸涨得通红,忽然间也跪倒在地,只知道磕头,“小女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跟无私请,皇上明鉴!皇上明鉴!”
裴诸城更是怒吼道:“你为何要污蔑我女儿?是谁指使你的?”
万关晓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忽然转过头,对镇国侯道:“阁下就是镇国候吗?”
镇国侯一怔,点了点头。
“那么,学生方才的话,是否能让镇国侯感到满意呢?是否为镇国侯打击了裴尚呢?镇国侯不就是想听这样一番话吗?”万关晓含笑问道,眼眸中尽是嘲讽讥刺之意,神色十分不屑。
镇国侯愕然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万关晓这话什么意思。
异变突起,在镇国候借助万关晓洋洋自得地指摘裴诸城和裴元歌时,万关晓却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让事态转染转了个急弯。一时间,除了寥寥数人外,其余的人都被他的话弄得迷糊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万关晓和镇国侯。
“古人有云一字千金,来形容文字之精妙,难以更动一字,或者赞美法之高超珍贵。学生虽然不才,不敢比拟古人,不过刚才这番话就价值两千两银子,说出去也足以成为一段佳话了吧?”万关晓笑着,神情却犹如冰霜,忽然转过身来,先对着裴元歌深深地做了个揖道,“学生方才的话对小姐多有冒犯,还请小姐见谅!”
待裴元歌莫名其妙地还了个礼后,万关晓这才转身,对皇帝深深地磕了个头,正色道,“皇上,学生方才所言,乃是有人指使学生而为。实际上,学生与裴四小姐素不相识,更无私情,还请皇上明鉴!”
“你别想抵赖,你刚才分明还说你们二人私定终身的!”听他突然反口,镇国侯目瞪口呆,“你别想着替裴元歌遮拦,你若与裴元歌素不相识,从无私情,为何刚才一到御房,就知道皇上宣你,是为了你和裴元歌的事情?分明就是你跟裴元歌私定终身,这会儿看到裴元歌的境遇,又想堆词掩饰。皇上面前你也敢如此出尔反尔,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皇帝淡淡地看着万关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万关晓看了眼镇国侯,神色不屑地道:“学生之所以知道,皇上悬学生来此的原因,那是因为,在宣旨的公公来到学生所租住的地方之前,有位年轻人曾来见过学生。他自称镇国候府世子安卓然,威逼利诱,命学生说出方才的话来,又许给学生两千两银子,以及无数好处。同时说,如果学生这样做了,裴尚被逼无奈之下,定会将裴四小姐许配给学生,有裴尚庇护,学生的仕途必定能够十分平顺。”
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张各一千两的银票,双手奉起,道:“银票是安世子所给,里面夹有一块安世子的玉佩,说以后若有事,可以凭此玉佩寻镇国侯和安世子,绝不会推诿。学生句句属实,不敢有一字妄言。请皇上过目!”
早有太监近前,银票和玉佩呈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只扫了一眼玉佩,脸色便沉了下来,道:“拿给镇国侯看,让他认一认!”
看到那块还刻着“安”字的玉佩,镇国侯身子一颤,暗骂安卓然行事白痴,然还留下信物!紧张地咽了咽唾液,镇国侯伏地道:“皇上明鉴,老臣的确曾让犬子去找万关晓,但是,那只是怕裴尚抢先一步收买万关晓,这才以防万一,老臣知罪了!但是,那天,的确是这个人拿着一方绣帕到了镇国候府陈情,当时老臣府上有不少人都亲眼目睹,老臣斗胆,恳请皇上宣人来与这个万关晓对质。”
“镇国侯所说的,应该是镇国候府的奴仆之流吧?我朝律法有明文规定,奴仆不得为主证,不知道除了这些连性命都掌握在镇国侯手里的奴仆外,您还有其他的证人吗?”万关晓扬眉冷笑,“学生再不才,也是读圣人长大的,焉能如此荒唐?就算真与女子私下相遇,也该及时避嫌,又岂会私下攀谈,成何体统?裴四小姐身为刑部尚,身边必有丫鬟随从在侧,就算裴四小姐不知轻重,她身边的嬷嬷总该知道,又怎能容裴四小姐与在下私谈?裴四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听他此言,裴诸城不禁暗暗点头,喝彩道:“言之有理!”
万关晓继续道:“就算退一万步说,学生真对裴四小姐生情,但裴四小姐既然婚配,学生自该退却,又岂有为了一己私利,置裴四小姐的名声于不顾的道理?更不会荒谬地拿着一方绣帕到裴四小姐的未婚夫府上,要求你们退亲。镇国候府是什么门第?若真有这种事情,只怕早就遣人将学生打了出来,又怎么会因为这番话就与裴府退亲,这不是太可笑了吗?再退一万步,若学生真这样做了,镇国候府已经与裴府退了亲事,学生为何还不上门提亲?镇国侯,你编造出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意图蒙蔽真相,究竟是把学生当做傻子,还是把皇上当作了傻子?”
“你——”镇国侯又气又急,心情激荡之下,只觉得喉间一片甜腥,几乎要呕出血来。
这万关晓明明就到镇国候府说过这样一番话,现在却翻脸不认,还把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弄得一切好像都是他在背后指使一样。恨只恨自己当时急着攀上叶家,想退掉裴府的这门亲事,却苦于找不到借口,这万关晓来得恰到好处,给了他一个完美无瑕的理由,于是问也没问,查也没查就到裴府退亲去了。
虽然章芸默认了此事,但他当时实在太过得意忘形,只说了句“你们裴府应该心知肚明”就态度强硬地退了这门亲事现在就算拿这个来说道,也能被扭曲成无数意思,根本不能作为证据。
“皇上,这万关晓的确到过镇国候府,请您明鉴啊!”镇国侯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地,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懊恼痛恨。
“镇国侯,如果说学生真的到过镇国候府,说过这样一番话,难道镇国侯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连学生都能想到这番话中的错漏,难道镇国侯您身高位,阅尽世事,反而想不到?”万关晓冷笑道,“那学生就真的奇怪了,镇国侯您到底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退掉这门亲事,以至于连这样漏洞百出的话语都能相信?”
被他这一反问,镇国侯一口鲜血已经涌到了口腔,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的确,这番话乍听合情合理,但不太能够经得起推敲。可当时镇国候府正千方百计想要退掉裴府这门亲事,有这样一个占全了理的理由,只顾着高兴,哪里还来得及去想这中间有没有漏洞?结果就被万关晓这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抓住了把柄,此刻反问出去,竟是将他堂堂镇国侯踩在脚底下,当做踏脚石,以彰显他万关晓的光明磊落,聪慧多才,这口气叫他怎么能忍得下去?
万关晓不过是区区一介举子,他然敢这样暗算他?然敢!
“皇上,这个万关晓口舌伶俐,反复无常,方才明明言说与四小姐有私情,却不知为何突然转口,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老臣身上,想要借老臣上位。皇上,如这般出尔反尔,信口开河,心思歹毒的小人,他的话绝不能信,应该要严加惩治!裴元歌与其有私,确然无疑,还请皇上明断!”
万关晓傲然笑道:“学生开始的确是在信口开河,那不过是学生想要看看镇国侯您的嘴脸,故意而为之,一时生意气。如果有冒犯皇上的地方,学生甘愿。但是,学生实在不明白,学生与镇国侯素不相识,无冤无仇,镇国侯为何要这般诋毁学生?”
“镇国侯,你说万关晓的话绝不能信,但朕却觉得,他说的的确是实话。”皇帝淡淡开口,“朕相信,万关晓跟裴四小姐的确素未谋面,更加不可能有私情。否则,至少他应该能认得出,这位紫裙的小姐并非裴四小姐!但是,在这位小姐自称裴元歌时,万关晓却毫无异动,显然,他并不认得裴四小姐,这才是真正的确然无疑!”
此言一出,除了皇帝、裴诸城和那位紫裙的小姐及青衣丫鬟外,其余人都大吃一惊。
“她……”镇国侯目瞪口呆,“她不是裴元歌是谁?”
“这是我的二女儿,裴元巧!你别看了,她身旁的丫鬟也不是歌儿,就是个丫鬟!”裴诸城不屑地道,“早防着你收买人胡乱攀诬呢!”
显然,这是裴诸城和皇帝设下的陷阱。
如果说万关晓的确跟裴元歌有私情,那么至少应该见过本人,就能认出这不是裴元歌;但如果万关晓被人收买指使,想要胡乱攀诬,听到那紫裙女子自称裴元歌,裴诸城又叫她歌儿,不住安慰,自然会认为那就是裴元歌;或者他再聪明一点,察觉到不对,但裴元巧身边的青衣丫鬟又变成了很好的掩饰,皇帝主问,秉断清白,怎么会平白有个丫鬟低眉垂眼地在这里,说不定就是真正的裴元歌。
如果万关晓与裴元歌素未谋面,却存心攀诬,对着裴元巧或者青衣丫鬟表述情衷,假装情深意重,那就上了裴诸城的当,绝对会被当场拆穿!
听了这话,万关晓也不禁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庆幸。
本来他按照章芸的吩咐来到京城行事,章芸本许诺他日后将裴元歌许配给他,但章芸突然倒台,这件事不了了之。随后又是裴府的大小姐,但只跟裴元歌见了一面就莫名其妙地没了音信,再也不理会他了。想当然尔,他的心中自然如火烧火燎般,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因此,安卓然的话不是没有打动他,若能得两千两银子,又得到裴四小姐这么一位妻子,对他来说,当然有莫大的好处。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闪,就被排除了。这些天来京城的谣言,他也有所耳闻,明知道皇上对裴元歌有意,他再说跟裴元歌有私情,那不是跟皇上作对吗?他区区一介举子,皇上碾死他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再说,他跟裴元歌素不相识,那番话又是漏洞百出,若非镇国候府急于退婚,根本不可能取信于人!现在若没有裴元歌身边的人安排设计,很容易就能被拆穿,到时候恐怕就要声誉扫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倒不如趁此机会,装出一副坦荡磊落的模样,既在皇上跟前出了彩,又能得裴尚的好感,反而对以后的仕途更加有利。于是,思量前后,确定那天他却镇国候府的事情
虽然这样会得罪镇国侯府,但镇国候府早就没落了,虽然世子定下了叶问筠,但叶问筠也因触怒太后而被赶出宫,镇国候府根本就没有依仗,再加上今日的事情,肯定会一蹶不振。就算再找他的麻烦,此事因裴府而起,以裴尚的脾气必定不会坐视,到时候反而能促进他和裴府的关系。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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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啊亲啊,不要把蝴蝶的回复和女主的立场联系起来啦那只是蝴蝶在吐槽开玩笑而已,女主怎么可能不重视声誉?亲们这样,蝴蝶以后都不知道要肿么回复留言了对手指委屈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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