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陈阳还是很不喜欢温哥华的冬天,潮湿,寒冷,时常的雨夹雪,让人有一种侵入骨髓般的寒冷。
自己在房间里面,陈阳刚挂断了电话,自己短期内是回不了国了,却也只能暂且留在温哥华,一方面是关奇宏女儿的失心疯需要继续治疗,另外一方面,便是要调查,那刺杀自己的黑人杀手究竟目的为何。
本想着回清河村查找一下过往历史,询问一些清河村的老人,希望能从这些长辈的口中,得到一些有关于当年,祖父为村子里的二傻子治失心疯的点点滴滴以及一些线索。
但奈何现在自己分身乏术,陈阳便只能让建国叔在村子里四处走访一下了。
不知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那关奇宏的女儿真的算是有福之人,上天庇护。
在陈阳询问了方建国之后没多久,卢万里便收到了消息后,便给陈阳送来了一个药方子。
只说是当年,陈阳的祖父为了治疗二傻子的并,特地从卢万里那抓药时留下的方子。因为疗程周期颇长,所以,这道方子便被卢万里留了下来。
也许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缘故吧,卢万里有一个刻板但却现在看来十分好的习惯,那边是,留药方,不管是自己开药,还是别人开药,卢万里总是喜欢留下来一些药方。
就好像影楼里面,习惯性的为顾客保留三到几个月的底版一样,卢万里那里的药方虽然谈不上堆积如山,但是一些经典药方他总是喜欢收藏的。
一方面是名医大家,本身就有一定的书法早已,字写得好看,令人赏心悦目,一方面是,华东大部分的中医名医,多多少少的都和卢万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来二去的,卢万里便和他们商量着,将这些药方保存。
医者父母心,和那些华夏古法的传统手艺不同,医生的药方没有多少保密性可言,一方面是药方如果是针对一些顽疾或者疑难杂症时的唯一性质,另外一方面是每个中医的方子,都不打算藏着掖着,本就是救人的,自己用了,或者自己开的方子,后世别人或许也有一天能用得到。
所以,卢万里在搜集这些药方的时候就显得十分轻松简单了,当然,也不是什么方子都收纳,只有那些经典的药方,以及名医大家的方子,并且有过很好的疗效,卢万里才会斟酌着将其收纳。
于是,当年祖父留下来的方子,便被卢万里收了起来,尘封多年,寻找起来却也是十分不易了。
但既然能找到,陈阳还是感到高兴,一方面是自己祖父的手笔,另外一方面,对于关奇宏女儿的失心疯治疗也有很不错的助力。
药方以电子邮件的形式传送到了陈阳的电脑上,卢万里用最好的照相机拍摄下来,画面清晰。
“这药方年代真老。”陈阳看着照片,照片清晰,但是书写药方的纸张却看上去已经十分的老旧了,那是一张供销社的信纸,纸张台头甚至还是大红引子。纸张的上面甚至还写着——清河村供销社稿纸几个字,大红色的印记,仿佛一眼让人回到了八九十年代。
纸张边角已经有些撕裂缺损,上面污渍斑驳,不知在卢家的哪个角落里尘封已久,如今重见阳光,却也让陈阳心里五味杂陈。
打开了和卢万里的视频通话,便听见了老卢的声音。
“你爷爷的字写的真好,当年我记得,收藏这篇方子,一方面是这方子是治疗失心疯的,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个字了。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笔锋劲道,这书法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的。”
听得卢万里这般赞扬,陈阳眯起眼睛说笑道:“老爷子生前离不开两样东西,一个是酒,另外一个便是毛笔。酷爱书法,到了痴迷的地步,所以,这字儿也就练出来了。”
陈阳不懂书法,只记得自己父亲常说自己的字是狗爬的,其实父亲的书法写的不错,只是比起祖父少了一丝俊秀灵气。
“这篇方子里面的草药倒也好找,但却也颇为奇怪啊。”陈阳眯起眼睛,看着那道方子,却也是陷入了沉思。
其中有一味便是牛黄,这牛黄属凉,而失心疯者多为体虚之人,配以牛黄,总应该小心谨慎的去使用。
初次牛黄之外,还有一味猛药,便是雄黄!
自古以来,雄黄便是驱虫之效的,入药更需要谨慎,古代砒霜便是如今的化学物质三氧化二坤,那可是剧毒之物!
牛黄和雄黄,这两味药,牛黄属于动物药,雄黄则属于石药,二者在道理上并不兼得。中医与道家一脉相承,都讲究阴阳两极,相生相克的道理。然而,这两味药物本就是属于相克的药物,按照常理来说,这两味药是极难以兼容,就算用了这药,也需要极为谨慎小心。
毕竟,雄黄伤肾肝,牛黄虽然清热解毒,但是利泻之药,必然也是对于肾脏有所损伤。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卢万里,视频里的老卢,眯起眼睛说道:“我当初也奇怪,这样用药,就不怕坏了肝肾?”
按照常理来说,这方子除了这两道药之外,倒也并无其他不妥之处。均是清苦的药方,得长期服用才是。
“卢哥,当年我爷爷留下来的就这么一副药方吗?”陈阳问道。
卢万里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只有这一道方子。”
听完此话,陈阳略微叹了一口气。
一道方子不足以说明太多的问题,中医讲究的是辩证,便是望闻问切,当年祖父敢于用药,便是辩证过了,对于失心疯有了十拿九稳的决策,不然的话,断然不会胡乱开药。
祖父一生嗜酒如命,但是在给人看病开方子上面却也是格外的谨慎小心,一生行医,治愈无数,却也从未有过半点失手的。
想明白了这些,陈阳眯起眼睛,便是心里有了底气。
这方子应当是没错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当年祖父一定是找到了中和调理雄黄与牛黄两味草药相克的办法,不然的话,也断然不会给病人吃下这一副汤药。
“陈阳,你先别着急,这方子啊你先留着,我估摸着你祖父当年还有一些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比如,他当年是不是在药引子上调整了一些,煎药火候或者入药的顺序也有改变?亦或者是服用疗程?这些细节都不好说,倘若不着急,你等我几日,我去一趟县城,走访一下当年的病人,一问便知。”
卢万里身为长辈,倒也十分妥帖,也许是同样行医的缘故,老卢内心里也是有着医者仁心的态度的。
便当下和陈阳聊了几句,便说要去走访县城,寻找当年搬出清河村的二狗子一家。
陈阳再三言谢,只说等回了国,一定请卢万里好好吃喝一顿才是。
挂断了视频电话,陈阳倒在床头,揉着酸胀的眉头,躺在床上。赶巧了也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便打算寻摸一点吃食。
如今陈阳俨然像是大熊猫一样被对待了,自己房间左右,包括对面门都被江涛预定了下来,宏哥的几个手下住在里面。
据说再过几天,江涛会调派两名华国驻加国大使馆的特勤人员来负责安保工作,并且,宏哥派来的几个人,也绝非是混迹于唐人街街头的青皮流氓,据说都是宏哥最为信赖的手下,以前也有退伍军人出身,退伍之后来到加拿大谋生的。
于是乎陈阳成为了重点的保护对象,同时,也意味着,很大程度上,自己的自由也就不存在了。
每天吃饭都得先打电话确认一下,然后由宏哥的手下给送上来,当然,熟悉的人还是可以随便出入的,只不过,陈阳出门比较麻烦罢了。
躺在床上,本想着叫来一些汉堡薯条随便对付两口,却不曾想,刚拿起电话,门铃变敲响了。
陈阳起身打开门,却看到,夏晴柔站在门口,一旁跟着宏哥的一个高大威猛的手下,两个人站在门口,倒也颇有视觉差。
“陈先生,这位女士说是你的朋友?”
都是华国人,面孔相熟,更何况,加国就这么大的地方,夏晴柔又住在唐人街,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脸熟的。
陈阳倒是微微一愣,未料到竟然是夏晴柔来找自己,便调侃道:“跟着我可是没有好果子吃,你也看到了,我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更何况前几天那事情,你就不怕?”
夏晴柔抬起手,这才发现,这小妮子手里竟然提着红酒和两个杯子:“怕就不来找你啦,我猜你没吃饭,就让酒店订了牛排,我把自己的红酒带上来了,喝一杯?”
一边说着,夏晴柔一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淋在窗户上,窗外灰蒙蒙的一片阴雨天,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阴郁了不少。
“这样的周末,的确应该一杯红酒,一份牛排,美美的享用。我来之前找了一个敲门的理由,带着红酒上门,总该有一个由头,可仔细想,喝红酒需要什么由头,开心便是了。”说完,夏晴柔直勾勾的看着陈阳,饶有兴趣的问:“陈大夫,是否赏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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