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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大老爷出事(1 / 1)

素颜听得心中一紧,转身冲进了屋里,大老爷这时听着心中也慌了起来,跟着也跑进了产房,紫绸看着老太太怀里的大少爷,并没有跟着素颜进产房去,而是留了下来,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大少爷。

素颜进得房来,老太医正在给大夫人探脉,眉间郁结一丝怒色,素颜忙冲到大夫人身边,只见大夫人脸色苍白,气弱游丝,下身又在大出血,她惊怒交加,大夫人明明才吃喝过止血的药,怎么可能又大出血?

老太医探完脉后,脸色凝重,顾不得诸多礼数,挽开围帐给大夫人又连施几针,才止住血,又默不做声的回到案桌前,再开了个方子,拿着方子却犹豫地看着屋里的人,素颜眼睛赤红,走上前去,给老太医行了一礼道:“多谢老大人,您放心,药,我亲自去抓去熬。”

老太医这才放心的将方子交到素颜手上,素颜拿起方子一看,竟然不是药,而是将馒头烧焦研磨成粉给大夫人服下,还要用些蛋清……,这……不是解砒礵之毒用的法子么?她们……竟然在大夫人所服的药中下了砒礵?

素颜的泪水夺目而出,却知道当下得先救活了大夫人再说,便强忍悲愤,走出产房,对青凌道:“你去取些馒头来。”

青凌听得莫明,但看素颜脸色严峻,也不也怠慢,转身去了后面的小厨房里,取来馒头,素颜亲自拿在手里,放在熬药的小炉里烧着。

与此同时,大老爷紧紧握着大夫人的手,眼中湿润,小声呼唤着:“娘子,娘子,你可一定要挺住,可不能丢下咱们的文儿不管啊。”

大夫人的奶娘刘妈妈听得眼眶一热,也流下泪来,在一旁劝道:“老爷,夫人一定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时,老太医静静的走到大夫人身边,取下银针,大老爷看着便问他:“老大人,究竟是何缘故,我家娘子不是已经吃过止血药了么?”

老太医脸色凝重地说道:“有人在尊夫人的药里下了砒霜。”

大老爷听得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太医,“怎么可能……这屋里,全是……”话未完,大老爷眼中两行清泪滑落,拱手对老太医一辑到底,哽声道:“烦劳老大人尽心救治我家娘子,蓝某定当重谢。”

老太医眼中寒光一闪道:“老夫行医几十年,深宅大院里的龌龊事也没少见,如大人府上此等一而再,再而三,非要致人于死地的作法还是头次看见,心肠太过狠毒,纵使老夫是华砣再世,也难次次救下了病人下来。”说着,一甩袖,竟是向外头走去。

大老爷慌忙拦住道:“还请老大人帮忙,蓝某定会处理好府中关节,决不会让老大人在蓝家堕了名声的。”

老太医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他行医几十年,如果连一个顺产的孕妇也救治不了,那可真会损了他几十年的医名,方才也是气急,如果不是他亲自救的大夫人,他也懒得卷进蓝家的家务事里,可那藏在暗处之人显然是将这一屋子里的人全都算计了进去,这让他好生愤怒,反倒憋下一口气,非要救活了大夫人不可。

大老爷虽算不得蓝家家主,但也是病人的丈夫,家事处理得如此混乱,足见也是个糊涂之人,连妻儿都护不得周全,老太医着实有些瞧不起大老爷,便敲打了几句。

素颜拿着磨好的焦馒头粉未,在刘妈妈的帮助下给大夫人服了下去,过了一阵,大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些,又给她服了些蛋清,她看得出,大夫人所中的砒礵并不重,对方只是在药里下了一点点,只是大夫人原就才生了孩子,又大出血过,身子伤了元气,才会如此快便见了效果,所以,用些土法解毒还能顶用,若是中重太深,那便是大罗神仙也能将人救活了。

她看大夫人神色好了些,心中松了一口气,再看那两个稳婆忙上忙下,尽心尽力,心中感激,忙让陈妈妈各打了一个封红给她们,让她们到偏房稍事休息。

大夫人服过蛋清没多久,便呕吐了起来,刘妈妈忙服侍着大夫人,帮她清理着,青枫在一旁也尽力地帮着忙。

大夫人呕完一阵后,素颜又让青枫倒了些淡盐水给大夫人漱口,看大夫人躺下,似是睡了过去,才对陈妈妈道:“奶嬷,你帮我守着娘亲。”

这时,老太太和小王氏才抱了大少爷进来,老太太看着大夫人脸色苍白,眼睑下青色一片,叹了口气道:“怎地生个孩子,会成了这福模样,天底下的人可都是人生的,哪个女人没受过这一痛,淑贞还是身子太过弱了些,年纪又大了,才会受不住这生产之苦啊。”

这话分明便是说大夫人太过娇气,生个孩子劳师动众,素颜原本就怒火中烧,如今再听这话有如烈火浇油,再也难以忍住胸中郁气,凌厉地看向老太太,怒道:“老太太,娘亲方才自鬼门关打了两转,您不说担心,还说风凉话,娘亲原本胎位很正,本是顺产,却某些阴险狠毒之人下了黑手,大出血以至差点一尸两命,好不容易生下了大少爷,却又被人下了砒礵,这府里有就这么些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我严密的守护之下还插得手进来,您对此,没有话说吗?”

素颜的话咄咄逼人,话锋直指老太太,老太太听得一阵错愕,张嘴,竟是忘了要对素颜不敬的态度生气,半晌才小声说道:“刚发作就大出血了?那……不是连我孙子的命也会要了去吗?这……是谁,如此歹毒……”她边说边转头头,定定地看向小王氏,突然,扬起手来,愤怒地向小王氏打了去。

小王氏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嘴里喃喃地说道:“姑姑……你……”

“住口,别的事情我也就容忍你了,早就跟你说过,若是你敢对蓝家的子嗣下手,我决不轻饶了你、”老太太不等小王氏说完,大声怒斥道。

素颜在一旁冷静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太太对小王氏发如此大的火,看样子,似乎老太太这一次并没有加害大夫人,但是,老太太又凭什么会如此肯定是小王氏呢,而且还当着自己和大老爷的面说穿,要是平时,老太太就算是明知道小王氏做了阴毒下作之事,也会在人前帮她包瞒,事后再私下里教训她,今儿……是真的太过气愤伤心了么?

大老爷这会子更是气得不行,他怒视着小王氏,若非老太太已经动手教训了她,他恨不能吃她的肉,扒她的皮才解恨。

小王氏委屈地看着老太太,眼中泪水一直在打转,好半晌,才道:“姑姑,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对姐姐下手,我平素虽是妒嫉她是老爷的正妻,但我明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老爷盼了多年的嫡子,又怎么会愚蠢到去对孩子动手?”

“你非要逼我去查出证据来撕破脸皮吗?不要以为有王侧妃可以撑腰,你就为所欲为,别忘了,你也只是王家的一个庶出女儿,给人作侧室已然丢了王家的脸面,你想再给王家祖上抹黑吗?王侧妃平素给你几分脸面,全是看在我的份上,若我不待见你,你就等着到家庙里渡过下半生吧。”老太太眼睛冰冷地看着小王氏,声音也不带半丝温情。

小王氏强忍着泪水,幽怨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转过头去,将大少爷抱得更紧了,脸也慢慢地贴向大少爷,眼睛痛苦地闭着。

“老爷,你也不信我吗?真的不是我。”小王氏见老太太并不再看她,转过头,又问大老爷。

大老爷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你,还会是谁,府里除了你有这本事,有这心思,其他人哪个敢如此做?你不要再狡辨了,看在娘的面子上,我不送你去家庙,你就去佛堂念经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再出佛堂半步。”

一时大老爷扬了声道:“来人,送二夫人去佛堂,一应用俱都不准带。”

这就亚于将小王氏打入了冷宫啊,一应用俱都不带,便是要让小王氏在佛堂里受清苦,素颜仍却这样的惩罚不够,小王氏可是差点杀了大夫人和大少爷啊,她分明就是杀人未遂,应该判得更重一些。

但她也知道,这是属于家事,大老爷决不可能将这样的事情诛诸公堂,小王氏背后还有整个王家,还有老太太这个亲娘在,大老爷也不能将小王氏罚得太重,总得给王家人和老太太一点面子,也给这件事情留个余地,毕竟,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小王氏做的。

一时进来两个粗使婆子,站在小王氏身边,小王氏却仍是定定地看着大老爷道:“老爷,你信与不信我都要说,今儿这事,真不是妾身做的,你非要冤枉妾身,那便要拿出证据来。”

小王氏话音刚落,老太太猛然转过身来,眼睛凌厉地看着她,对那两个粗使婆子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没听见老爷的话吗?将二夫人拖到佛堂里去,一应用度全按姨娘的规制派发。”

小王氏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疼爱她的老太太竟然将她的用度贬为姨娘,这可比大老爷的惩处更重,那话外的意思,竟是要将她由平姨贬为妾室?

两个婆子这下也明白,二夫人是连老太太都得罪了,是真的失了势,便再无顾及,一边一个,夹住小王氏就往屋外拖,小王氏大声叫喊起来,拼命的挣扎道:“老爷,真的不是妾身做的啊,妾身请老爷彻查,将那真正的幕后凶手查出来,给姐姐报仇,也为妾室平反啊,老爷……”

老太太听了大声对那两个婆子道:“堵了她的嘴,免得吓到了我的宝贝孙儿。”

素颜看得也是惊诧莫明,老太太竟然一下子痛恨到小王氏到这步田地,难道真的是因为小王氏害了大少爷?

但小王氏又口口声声的说要大老爷彻查……她若真的做了的话,应该没底气说这样的话才是。

素颜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正暗自思忖,大少爷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老太太抱着就有点慌,忙抱着他两边轻轻的摇动道,慈爱的说道:“哦,我的小宝宝乖啊,不哭啊,是不是饿了啊,哎呀,奶娘请了没有,快快叫奶娘来,给大少爷喂奶。”

素颜看着老太太一副心疼慌乱的样子,心里稍安,不管如何,老太太对大少爷还是真心疼爱的,也好,自己嫁了后,至少可以对大少爷放心了,蓝家可是只有这一根独苗啊。

奶娘是早就预备好了的,青凌将奶娘叫了过来,是个身材稍胖,但脸色红润的三十多岁的妇人,看着清爽干净,人也利落知礼,老太太见了很是满意,忙将大少爷交到奶娘手里,奶娘抱着大少爷去了耳房,青凌也跟在身后照顾着。

大老爷见老太太生了些倦意,忙道:“娘亲,你且回去歇着吧,也别去佛堂了,那里太冷清,明儿儿子自会向爹爹讨个人情去,免了娘亲的责罚。”

老太太听得心中安慰,倒底还是将儿子与自己之间的隔骇给弥被了,这几天住在佛堂里,很不舒服,也觉得很丢面子,老太太可是好强了一辈子,还从未被老太爷如此惩处过,还是当着中山侯的面罚的,一想到这事,她便心中郁闷难消,儿子懂事,终于可以提前出了那佛堂了,对外还可以说自己是为了没出世的孙子祈福呢。

老太太临走时,对素颜道:“奶奶知道你这些日子管家辛苦了,你一个未了阁的女儿家能将诺大个府弟管得如此井井有条,真是不错啊,只是……你娘这里,你还是疏忽了些,不然,也不会出现如此大的危险了,以后,可要多派些人手在你娘屋里,不能再让你娘受半点委屈了,让她好生坐月子吧。”

素颜听了恭敬地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她向来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太太能转过弯来,对大夫人和大少爷好,素颜就愿意恭顺她。

老太太走后,大老爷因着第二天还要早朝,也回了屋里,三姨娘一直静静的在屋里陪着,从头至尾半句话也没说,素颜将大老爷和三姨娘送到屋外,三姨娘趁大老爷走远了些,才悄悄地走到素颜面前,小声道:“姐姐的饮食可得注意着些,尤其……要多注意她身边之人,有时候,最让你信任的,才是最危险的。”

素颜听得一怔,先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便三姨娘如此一说,有些明白了,她微点了头,小声谢过三姨娘后,才又回了大夫人屋里。

大夫人由于太累了,这会子也睡着了,素颜看了眼大夫人,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眼看着天际露出鱼白,素颜回到床上又睡了个回笼觉。

因为惦记着大夫人,她早早就醒了,梳洗完毕后,吃了点东西,就往大夫人屋里走,昨夜还有很多迷团没有解开,留到现在怕也没有了证据,三姨娘的话有如一块大石膈在心里,让寝食难安,不找出那个人来,她就是嫁也嫁得不安心啊。

紫绸和陈妈妈跟在她身边,素颜对陈妈妈道:“昨儿那药可是我让您亲手煎的,您煎药时,一直守在炉子边吗?”

陈妈妈听得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奴婢也知道姑娘你特地让我去熬那药的意思,姑娘是信得过奴婢才会使了奴婢去的,奴婢自然也知道那药的重要,怎么会不守着呢。”

“这么说,您这里是没有问题的,我自然信得过您,可是,娘亲屋里的人就难说了,当时可是您亲自服侍娘亲喝药的吗?”素颜又问道。

“是奴婢和刘妈妈两个服侍的,刘妈妈扶着大夫人,奴婢亲自喝的,奴婢眼睛一直看着,自问刘妈妈也不会有问题,或者说,是没机会下手。”陈妈妈想了想,肯定地说道。

刘妈妈可是大夫人陪嫁过来的奶娘,服侍大夫人几十年了,她的忠心应该不容怀疑,那问题出在哪里呢,是谁在大夫人的药里下了砒礵?这个人还得是大家都熟悉又信任的,能随便出入大夫人产房的……素颜在脑子里将昨夜在产房里的丫环婆子们又过了一遍,只觉得谁都值得怀疑,又谁都没有下手的机会,一时脑子都是乱的,转过头,对紫绸道:

“咱们院里的那只猫儿呢,去抱了来。”

紫绸听了也没多问,只管去捉猫了。

大夫人屋里,大夫人仍没醒来,青凌和青枫两上眼睛都黑了一个圈,看样子,昨夜都没怎么休息,见素颜来了,才打起些精神,素颜忙摆了摆手,让她们不必多礼,自已坐在大夫人床边,给大夫人探了脉,大夫人脉相很虚,但还算平稳,看来,昨日中的毒应该清除得差不多了,心中稍安。

刘妈妈不在屋里,素颜觉得奇怪,问青凌,青凌道:“妈妈去后头小厨房了,正在给夫人炖参汤呢。”

“刘妈妈亲手去炖?”素颜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昨儿出了那么大的事,妈妈也不敢将这些吃食再假于人手了,一定要亲自去炖汤。”青凌回道。

素颜听得心中一暖,点了点头,此时,紫绸已经抱着小猫儿来了,素颜接过她手里的小猫,抚摸着小猫柔软的毛,向小厨房里走去。

小炉小的汤似乎炖得正浓,刘妈妈正拿了勺子在轻轻搅动着,一阵浓香扑鼻,素颜手里的小猫耸了耸鼻子,挣扎着想向香味发出的地方扑过去。

刘妈妈一抬头,见素颜亲自进来了,楞了一下,手中的勺子掉进了锅里,素颜淡笑道:“妈妈慢忙,我只是来看看。昨儿娘亲用过的参汤和药渣可还在?”

刘妈妈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昨儿的吃食并非奴婢经手,剩的那些怕是倒了吧。”

素颜听了点了点头,转身却是抱着猫儿走了,走到厨房门口时,小猫儿一跳,竟是跑了,素颜也懒得去追她,径直去了产房,大夫人还要在这偏房里坐月子,她查看了下房间里的通风情况,告诉青凌,每天必须开窗给房间里通通气。

青凌听得了奇怪,坐月子是最受不得风的,大姑娘这是?素颜便将空气流通的好处跟青凌说了,青凌听着半信半疑,不过也是应下了,一会子刘妈妈端了参汤来,见大夫人没醒,便放在一旁凉着,素颜见了便道:“妈妈,青凌,青枫你们几个听好了,以后我娘吃的任何东西,都先喂些给猫吃,猫吃了没问题,再给娘吃,而且,我娘的吃食只过你们三人之手,其他人,不许碰,若出了事,我便只找你们三个,到时,可别说什么家生子,有几辈子的情面什么的话来,为了我娘和弟弟,我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莫说是发卖,就地打死也是有的。”

刘妈妈听得脸色铁青,她也一大把年纪了,又是大夫人的奶娘,在大夫人院子里身份最高,最体面,平素大夫人是很敬着她的,却没想到大姑娘将她和青凌两个小丫头一并训了,一时下不来脸面,气得将头偏向了一边。

青凌和青枫两个听低下了头,神情恭顺,尤其青凌,竟有种轻松感,好像素颜早该出此了一般。

素颜说完后,便带着陈妈妈和紫绸去了回事房,她知道,过了一晚,确实什么证据都查不出来了,她也没个怀疑的对像,只能用最直接,最简单粗暴的法子了,而且,她也觉得老太太变得太快,若仅仅是因为真心喜欢大少爷,那大夫人怀孕也有不少时日子,老太太为了蓝家子嗣早便应该对怀了孕的大夫人好生相待才是,但她却一再的欺负,压制大夫人,甚至借机帮小王氏夺了掌家之权,如今却一下子变得慈爱通理,更是让小王氏在大老爷心里地位一落千丈,以后她再要得大老爷的宠爱,怕是难上加难。

如此作为,让人很是捉摸不透,如果老太太仍有阴谋,而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实在难以推翻她在蓝家的地位,有她在,大夫人永远难以过上平安的日子,如此,那便只能等自己嫁出府,有了婆家的势力,再行威慑,或许,还能有些用处。

在回事房处,素颜特地与几个管事娘子商量着,要派些个什么人出去报喜,都要报给哪些亲戚,毕竟蓝家得了嫡长孙,可是天大的喜事,过府来看往大夫人和大少爷的亲戚六眷必定不少,府里还该多采买些物资回来,人数上,也多添了几个到二门处,选的也是口齿伶俐之人,好接待往来的客人。

布置好一应事务后,素颜感觉有些倦怠,正要回屋去,前门回事处的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来,紫绸一见这小厮如此不合规矩,正待要训斥,那小厮却是大喊道:“大姑娘,不好了,大老爷被大理寺抓去了。”

素颜听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稳稳神,才看清那小厮正是大老爷身边长随蓝才的小侄子蓝旺,心里便信了几分,强忍住心中的惊慌,问道:“可知道是为了何事被大理寺抓了?”

“小的不知,小的叔叔是偷溜回来报的信,他如今正在老太爷屋里回话呢,老太爷让小的来通告大姑娘一声,大少爷的一应喜贺之事全都免了,先着人去救了大老爷再说。”蓝旺带着哭腔应道。

还好,老太爷并没有被抓,那说明蓝家还有救,素颜心中稍松了口气。

屋里的管事娘子一个个面露惊惶之色,有的眼珠子乱转,有的脸色苍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有的更是欲往外跑,素颜镇定了自己的情绪,站起来,朗声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千万不能慌,更不能乱,你们是府里有头有脸,又管着重要差事的人,府里的安定就靠你们来维持,若你们先乱了,整个府里毕将大乱,而蓝家也只是遇到一点小困能而已,你们不少人是蓝家的家生子,几辈子都在蓝家生活,说白了,你们也一样是蓝家人,蓝家安好,你们才有一口安定的饭吃,所以,现在,大家各忙各的事去,不得在府里胡乱猜测议论,若让我听到一点乱嚼舌根的话,查出是谁,立即拖出去打死。”

素颜的镇定让管事婆子们稍稍安定了些,又听她说得严厉,大家也不敢再行乱动,一一都老实应了,素颜又叮嘱她们,不许将此事泄露给大夫人听。

等管事娘子都退下了后,素颜忙往老太爷屋里赶,大老爷这几日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大理寺抓了去,是犯了事吗?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不对,那日叶成绍可是说过,户部振灾之银似乎被人贪没,后来,引得两淮百姓暴动,皇事为此大怒,并要彻查,那日叶成绍可是提醒过大老爷,当时,大老爷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难道,大老爷真的参与了贪没一案?

如此怕是大难临头了,一般牵扯进大案的,皇上不管罪责轻重,都会予以重罚……天啊,那蓝家不是……

越想越害怕,素颜提了裙小跑了起来,老太爷如今还是大学士,他在朝中清流里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他应该是最清楚朝中动态的,难道老太爷也没提前听到半点风声?

老太爷已经从书房到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正在低声啜泣,看来,也是刚听说大老爷的事情,老太爷紧皱着眉头,正在跟老太太说话,就听老太太道:“妾身这就去找大哥去,几个大侄子都是在朝为官,他们一定会帮忖咱们蓝家的。”

“不用去了,早上下朝之时,我便与大侄子见过面,我自然提过请他帮忙,他可是户部侍郎,成儿在他手下办差,成儿有事,他岂能脱得了干系,如今大理寺已经将成儿捉了去,他可是躲还来不及呢,正着急撇清关系,又如何会出面相救成儿。”老太爷听了冷哼一声道。

“那如何是好,若大侄子不肯相帮,王侧妃处肯定也不会出面帮助成儿的,难不成,就让成儿在大理寺受苦,他可是从来也没吃过一点苦的啊……”老太太一时六神无主,惊惶失措地看着老太爷,哭得更厉定了。

素颜也急忙走了进去,老太爷见素颜来了,眉头稍展了些,却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些事,快回自个屋里吧。”

素颜听得心中一暖,鼻子酸酸的,老太爷是真心疼她才会如此说呢,她走上前去,给老太爷行了一礼道:“爷爷,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孙女虽是女儿家,但也是蓝家的一份子,指不定也能提出些有用的意见呢,再说,既是知道了,坐在屋里枯等更是难熬,不如陪着您一起想法子吧。如今可弄清楚了,父亲因何会被捉?”

老太爷听了安慰的点了点头,却是长叹一口气道:“说来,我在朝中为官多年,也没少交朋友,平素做事小心,得罪的人更是少数,却不知为何,那些往日相好的大人们,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根本就不与我见面,怕连累了,这人心啊,可就在这个时候看出来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却是难啊,一大早,我是不知道碰了几鼻子的灰,也没打听得出半点确切的消息,去了大理寺,大理寺正卿却只说你父亲犯了大案,如今尚早,不能细说,便将我打发回来了。”

素颜听得心中更惊,上辈子时,一些贪官被检查院查处时,也是先请去双规,然后再等找齐证据再行定罪,其间也是半点风声也不漏,越是如此,越表明案件重大,大老爷这次怕是怨多吉少了。

“皇上没有申斥您?按说父亲犯事,您至少也得被免官罢职吧,怎么独独对您宽免了呢?”素颜实在有些不明白,古时律法常是连坐,稍重一点,便会弄个全家流放,或是诛连几族之类,而大老爷的事情听着很严重,实际却动静不大,身为蓝家家主的老太爷仍然稳坐大学士之位,这很不正常。

“你父亲的案子还没定论,皇上也不是那糊涂昏庸之人,我素来清廉,美名在外,皇上就是要治我,也得等给你父亲定下罪责后才施行吧。”老太爷也觉得有些怪异,皇上就算不治自己的罪,也应该不会对自己不闻不问吧,如果要处置蓝家,至少得申斥一通才是。

素颜听老太爷说得有道理,又道:“那您可是去请过中山侯相帮,孙女听说中山侯很是得皇上的心,当年他可是出太子潜邸,他的话,对皇上应该能起到作用的,就算侯爷不肯为了蓝家去找皇上,至少他也能知晓一些内幕消息才是。”

老太爷听了目中露出为难之色,叹了口气说道:“我如今只怕侯爷会退了你这门亲事,哪里还敢找上门去烦劳侯爷,毕竟能保住这门亲事,对蓝家才有真真的益处,大理寺那些人想要办你父亲时,看在他是侯爷姻亲的份上,应该会手下留情一些的。”

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没办法了,只能坐在家里干等吗?素颜心中忧急如焚,忍不住说道:“爷爷,那日我听宁伯侯世子曾对父亲说过一些事情,您知道两淮振灾银子被贪没的案子吗?好像父亲与此案有关联。”

老太爷听了一点也不震惊,像是心中早就知情了一般,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忧急地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睁开道:“说起来,宁伯侯比起中山侯来,在朝中势力更大,宁伯侯曾经是皇上的伴读,与皇上关系甚厚,但……如今咱们家却是与侯爷弄僵了,前些日子,侯爷见了我还摆脸色,根本不理我,家中不幸,出了个不孝女啊。”

老太太听得面色讪讪的,知道老太爷骂的是素情,但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能再腆着脸面求宁伯侯与蓝家结亲不成?再说了,是宁伯侯世子自己退的婚,也不能怪蓝家啊。

素颜却是听得心思一动,想起叶成绍那张英俊却惫赖的脸来,也许,求他能有用的,皇后还是他的姑姑呢。可是,要如何才能见到他,而且,那厮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又被自己狠骂过几回,平白无故地去求他,他会肯帮忙?

素颜一时为难起来,屋里也陷入了一阵沉默,气氛压抑得令人呼吸凝滞。

这时,蓝全在外头求见,他是老太爷的长随,老太爷进了内院,他便站在穿堂外候着。

老太爷让人传了他进来,蓝全进门便道:“大理寺下了公函给老太爷,请老太爷过目。”

老太爷接过那公函一看,脸色立变,手都在发抖,素颜也不敢问,只是紧张地看着老太爷,老太太实在是受不住,颤着声问道:“究竟如何了?”

老太爷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对老太太道:“准备做些饭菜去见见成儿吧。”

老太太听得大恸,放声大哭了起来,素颜听着也觉得碜人,老太爷这话像是让她们去大理寺见大老爷最后一面似的,可是,大理寺只能定案,大老爷真犯了事,也得经刑部复审再定罪才是啊。怎么……

“是秘函,并非公函,是有好心人送来的,有的人,怕是想让成儿死,好让他将全部罪责都担了,成儿……怕是以为那些人还会救他,还在牢里苦撑,不肯说出实情呢。”老太爷说完,无力颓坐在椅子上。

“爷爷,再去趟中山侯府吧,求求侯爷。”素颜眼中泪水打转,她倒不是对大老爷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大老爷是老太爷的独子,府里必须有他撑着,老太爷毕竟所迈,活不了多少年了,但大少爷才出生,若蓝家没有个男人主事,定然会招族人欺负,大夫人孤儿寡母如何生活啊……

“好吧,拼着这张老脸不要,我再去求求侯爷。”老太爷起身往外走,脚步踉跄着。

老太爷走后,素颜回到屋里,就见素丽已然坐在她屋里等她,素颜看着奇怪,可也没心情问她,素丽却是平静地上前给她行礼,眼中并不见半点慌乱,想来,她怕还不知道大老爷的事情吧。

“大姐姐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担心父亲?”素丽却上来给他行了一礼后道。

素颜听得一阵愕然,没想到,素丽小小年纪如此沉得住气,知道大老爷出了事,竟是半点也不慌张,不由苦笑一声道:“妹妹倒是镇定,姐姐还不如你呢。”

素丽苦笑一声道:“妹妹年纪小,这些事情担忧也没用,就算慌乱也无济于事,徒让下人们跟着慌张,岂不是给姐姐和爷爷们添乱?”

素颜听了不由又高看了素丽一眼,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想得如此周到,拍了拍她的肩道:“妹妹说得有理,倒是姐姐着相了,你来,可是有事?”

素丽听了看了眼屋里的紫睛和紫绸几个,对自己的丫头红梅道:“你且去外面守着。”

素颜听了也屏退了紫睛几个,素丽这才说道:“如今能救父亲的,怕只有姐姐了。”

素颜听得眉头一皱道:“此话怎讲,姐姐有何本事能救父亲?”

素丽圆圆的大眼一转,小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凑近素颜道:“妹妹可是听说,那宁伯侯世子其实中意的可是大姐姐你,而且,他还亲口向大姐姐提过婚事,以宁伯侯在朝中的势力,救了父亲出来,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如今只看姐姐愿不愿意了。”

素颜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妹妹也……太精灵古怪了吧,她是如何得知自己与叶成绍之间这点事的?难不成,那天,在假山后,被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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