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 / 1)

悠然居北院,一个二进的院子里,小楼轻耸于广兰梅林之间,几株梅花正傲然绽放,幽幽花香沁人心脾,叶成绍行步如风,身姿俊挺,琴儿站在穿堂处,巴巴地看院门,突然眼睛一亮,转身便往屋里跑去。

“小姐,世子爷来了,世子爷来了。”

司徒兰正无精打彩地斜靠在床头,平素清冷孤傲的大眼里此时看起来幽怨而又有忧郁,浓浓的失望和愤怒充斥在她的心间,叶成绍,他竟然看都不来看自己一眼,就算是自己故意加重病情的又如何?自己总是他的一个妾,他却无情如斯……好狠的心啊,一垂眸,看到床头边小几上的一碗,一股怨怒直涌心头,抬手便将那仍冒着热气的药碗给拂落在地上,我就不吃药,你不是说,有病就医,医好为止吗?我不吃药,看你要如何医好我?等我娘来了,看你如何跟她交待!

一声咣当作响,一碗药全都洒在了,碗摔了个四分五裂,琴儿的声音正好传了进来,她听得一震,一股莫明的欣喜将愤怒驱散,司徒兰幽暗的眼神乍然绽放出美丽的光华来,整个人都显得光彩熠熠,猛地坐起来道:

“他真的来了?”

“嗯,真的来了,小姐!”琴儿也为司徒兰高兴,先前世子爷说的那通话太过伤她的心了,她没敢全都对小姐说,怕小姐受不了,小姐的心思,她自己怕是都不明白,可是琴儿是看出来了的,分明是喜欢世子爷的,不然,也不会为了跟大少奶奶堵气,自伤身体了。

“来了又如何,我不见。”司徒兰一想到让琴儿请了两次,隔了这么久,叶成绍才来,又生气了起来,堵气躺回床上,拿了被子蒙住头。

叶成绍正好长身玉立地站在了门口,听到她如此一说,大步走了进来,吊儿郎当地往屋里一站道:“我来,是特意知会你一声的,我觉得院里的小妾太多了,打算着卖掉几个,以你的出身和家世,再加你的样貌……嗯,虽不及我娘子,但也还过得去,应该能卖个大价钱,哦,西戎有个大皇商可是出了两万两银子啊,司徒妹妹,没想到,你还真值钱。”

司徒兰听得猛然掀开被子自己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瞪着叶成绍,眼里有如烧了一把烈火,像是要将叶成烧死似的,但很快又冷笑道:“你少在这里吓我了,我虽名义上是你的妾,但我是堂堂的侯府嫡女,从没卖身,你凭什么要卖了我,又怎么敢卖了我?”

“信不信由你啊,你快些吃药,好生将养着,病恹恹的,人家会折价的。”叶成绍一脸的痞笑,随手拿了一瓶药来在手里把玩着,“这药可是上好的伤寒药啊,听说你在冷水里泡了一刻钟,好让自己病重一些,唉,早知道你有这嗜好,我拿粒药丸给你吃,立马就能让人看起来病入膏荒,何苦受那罪啊。”

司徒兰听了气得快要暴炸,满以为叶成绍还是心疼自己来探病的,没想到,没说一句体贴的话不说,不是说要卖掉她,就是想让她病得更重一些,这男人,还真是狼心狗肺啊,他就那样讨厌自己,巴不得自己病死才好吗?

“叶成绍,你个混蛋。”司徒兰气急眼了,搬起床上的枕头就往叶成绍身上砸。

“你也太后知后觉了点吧,我一直就是个混蛋啊,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就偏偏喜欢我个混蛋呢?当初喜欢司徒大小姐的京城名少可不少,你好好的大少奶奶不做,还非要给我这个混蛋做小老婆,哎呀呀,你是你是不是太贱呢。”叶成绍邪笑着轻挑地对司徒兰说道。

“你……你……”司徒兰气得直喘,她在冷水里泡了一刻钟,正发着高烧,头晕脑胀,满怀希望地期待着叶成绍来看她,没想到,人来了,却是句句话像拿着刀子一样,在戳她的心,将她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踩到了地底下,前两天他见到自己时,还有些愧意,而今天,却变成这个子,一定是蓝素颜,不知道她在这个混蛋面前灌了多少迷魂药,让他如此行事无忌……

一股血气直涌上胸间,司徒兰感觉自己喉头一甜,张口喷出一大口血来。

叶成绍见了眼睛一黯,忙走上前去,两指一点,封了她两处脉道,将手中的药瓶打开,倒了两粒便往司徒兰口里塞。

司徒兰又怨又恨,哪里肯吃他的药,紧咬着牙关不开口,一旁的琴儿早已急得大哭了起来,“小姐,小姐,你吃了药吧,从发烧起,你就一点药也不吃,这会子……还吐了血了,再不吃药,身子会更沉的,奴婢求你了。”

叶成绍两指一掐,将司徒的嘴巴橇开,两精药丸塞时她的喉间,也不灌水,只在她背后一拍,那药便吞了进去。

司徒兰气得用手去抠喉咙,想要将药呕出来,叶成绍气得骂道:“就你这德性,正常些的男子,哪个敢要你做老婆,也太能闹事了些,你别以为我给你的是治病的药,我给你服的是毒药,能加重你身上的病,你不是想病得更重些,好让你娘家人看了,好惩罚我么?那我就如了你的愿了。”

司徒兰没能吐得出来,半边身子又被叶成绍封住了,不能动,气得哭了起来:

“你……你把我害成如今这个地步……你这个畜牲,我要回娘家,我要告诉我娘,你这畜牲想害死我。”

“放心吧,你死是死不了的,我说了,我还要将你卖给西戎商人呢。”叶成绍看司徒兰终究没能将药吐出来,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时冷喝从屋外传来,“好,好,好,世子好胆色,好气魄,竟然连护国侯府的嫡长女也敢卖掉,本夫人倒是要去宫里问问皇后娘娘,私卖侯爵之女该当何罪。”

司徒兰听得一滞,猛地大哭起来:“娘,娘,女儿好生命苦啊。”

叶成绍一回头,便看到侯夫人和护国侯司徒夫人一起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四老夫人,他的嘴边便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来,心中暗喜,也不上前来给几位夫人行礼,扬着下巴满脸斜睨着护国侯夫人道:

“夫人既是送了她给我为妾,她便是我的人,要卖还是要打,自然是由我处置,你便说到天上去,也管不了小爷处置自己的小妾。”

护国侯夫人气得脸色雪白,浑身都在发抖,若非这混蛋当初用那非常的手段,毁了兰儿的名节,侯府又怎么可能将兰儿送与他为妾!当初自己是死都不肯答应的,可是侯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送了兰儿来,如今兰儿被这混帐东西折磨得命都去了一半,还说要卖掉她的话来,他真当护国侯府的人是死的么?

“兰儿,跟娘回去,娘便是养你一辈子,也不在这里受这畜牲的气。”护国侯夫人心疼地走到床边,一探司徒兰的手,触生很烫,额间大汗如黄豆一般的往外冒,身子像要虚脱了一般,顿时心痛欲裂,手都在抖,猛然大哭一声道:“我苦命的兰儿啊。”竟是差一点晕了过去。

叶成绍这才看着有点急了,四老夫人看着也觉得心酸,成绍这小子玩得太过了些吧,怎么把人家的老娘都气成这样了,“死小子,你真是越发的过份了,还不给司徒夫人陪礼。”

四老夫人对叶成绍喝道。

宁伯侯夫人自进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白妈妈被叶成绍打断了骨头,还叫人送到她屋里,不许人医治,白妈妈那么大的年纪了,痛得汗流夹背,为了怕吵着自己,硬是生生咬着牙关没有申吟一声,侯夫人心中一阵生寒,更是为心痛白妈妈,还有点害怕,叶成绍这一手太过残暴,她到心有余悸,这会子倒不敢顺着司徒夫人的话去落井下石了,只能劝司徒夫人道:

“夫人,你……你也消消火,成绍这孩子就是嘴巴坏点,说得吓人,哪里就真的会卖人了……”这话说出来干巴巴的,苍白无力,没有半用处,司徒夫人看着司徒兰烧得痛红的脸,冲口就骂道:

“太没家教了,也就你们这种人家,才会养出这样的混帐畜牲来,兰儿,跟娘回去,这次,天塌下来,娘为你顶着,娘帮你送和离书来,以后,永远脱离这个畜牲。”

叶成绍被四老夫人喝骂,原本是要给司徒夫人去陪礼的,如今却是一跳三尺高,指着司徒夫人的鼻子骂道:“你再一口一个畜牲,我现在就把你家姑娘拖出去卖了,侯夫人又怎么样,小爷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怕,要么你就快点把你家的这个赔钱货拖回去,要么就让我卖了,还能换点本钱去赌坊。”

四老夫人无奈地看着叶成绍,摇了摇头道:“绍儿,怎么说,司徒夫人也是长辈,你也太无礼了些。”

侯夫人又劝司徒夫人道:“您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兰儿现在正病着,你这会子把她接回去,怕是会病得更重,还是在府里好生将养将养吧。”

“大胆,你再骂我的兰儿一句试试!”护国侯夫人真是气急了,站起来便一巴掌向叶成绍的脸上甩去,叶成绍并没有躲,白晰的脸上立即出了五个手掌印,今天他便是打着要将司徒兰激走的主意,正好利用护国侯爱女心切的心思,好彻底将司徒兰送走。

“你敢打我!你个老虔婆,爷的脸,除了皇后娘娘,没有敢打,来人啊,将这一对母女赶出去,赶出去。”

叶成绍捂着脸,暴跳如雷,在屋里哇哇大叫着。

人家都在赶人了,司徒夫人哪里还呆得下去,她手一挥,让自己带来的两个婆子上前来,抱起司徒兰就往外走,侯夫人看事情闹大了,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嘴里却劝道:“哎呀,司徒夫人,绍儿怕是魔症了,你消消息啊,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滚开,你们宁伯侯没一个是好东西,我兰儿守门两年,从没听说她生过病,怎么那混帐一娶了正室,兰儿不是生病,就是被关黑屋,这混蛋还叫嚣着要卖人……哼,这事不会就这么了的,堂堂侯府嫡长女,竟被一个五品下官的女儿欺凌至如斯地步,这口气,本夫人怎么也得出了。”护国侯夫人如今哪里还听得进半句劝,脑袋早被叶成绍气疯了,司徒兰的额头一直在冒汗,这让她心急如焚,得快点将她接回去,找太医医治才行啊。

司徒兰心思百转,她一点也不想回娘家,她只是妾,哪里真能和离,娘也是气糊涂了才那么说,要是现在走了,不是正合了叶成绍和蓝氏的意了么?她就是不走,就是要病给宁伯侯府的长辈们看,让他们来收拾叶成绍和蓝氏。

“娘,这个混蛋是在作戏呢,他巴不得我走了,他好跟蓝氏双宿双飞,女儿就是不起,就是要惹他的眼,就是要留在这里,气死蓝氏。”

“不走正好,明儿就卖了你,倚云阁正缺名出身高贵的教坊女呢,你去了肯定会大红大紫……”叶成绍一听这话,生怕会功败垂成,又毒舌了一句。

护国夫人哪里受过此等污辱,当着自己的面呢,竟然要将自己的女儿卖到那么肮脏的地方去……她心中那股怒火差点把自己都灼烧了,眼一瞪,对自家两个婆子道:“快抬大小姐回去。”

两个婆子也被叶成绍的言语气着了,大小姐在侯府时过得何等尊贵,这叶家姑爷也太不是个人了些,那话可不就像个流氓说的一样么?

司徒家的人不顾司徒兰的哭闹,将司徒兰抱走了,琴儿和另一个侍女棋儿也顾不得收拾东西,跟着司徒夫人一起走了。

侯夫人扶着腰跟在司徒夫人后头走,边走边劝着什么。

叶成绍在屋里有片刻的怔忡,四老夫人并没有跟着司徒夫人离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道:“要是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份了,那就想别的法子弥补吧,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不是她,不给她希望是对的,将来,她总会明白你这么做的苦心的。”

叶成绍听了哂然一笑,搂住四老夫人,将头往四老夫人肩头一埋,嘴里咕哝道,“您真是越老越精了,什么都让您看出来了,不过,我不在乎司徒兰是不是会明白我的苦心,只是觉得方才那样着实对司徒夫人太过份了,小的时候,司徒夫人还是很疼我的,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那是没法子的事情,有的时候,你想保护一个人,就必须得伤害其他的人,孩子,你本性良善,只是你的身份不容许你太心软啊。”四老夫人抚摸着叶成绍的头,叹息了一声说道。

“嗯,我明白了四叔祖母。”叶成绍抬起头来,眼中又泛出熠熠的光彩来,拖起四老夫人就往外走,“四叔祖母,娘子说,给您做了双大棉鞋,样式怪怪的,不过,穿着应该很舒服,原是说要送去给您的,可是她的脚又伤了,没去得成。”

四老夫人听了又叹了口气,微笑道:“倒是个有心的孩子,我也听说她伤了脚了,她去不了我那,那我老婆子就去看看她吧。”

两人往苑兰院走,素颜正在屋里听春红说起世子爷在悠然居与司徒夫人对骂的事,心里虽然很甜蜜,却更是担忧,叶成绍如此,怕是会彻底得罪了护国侯爷,这对他可是非常不利的,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不管他有没有权力欲望,别人也会当他为假想敌,尤其是皇上和皇后对他宠爱又愧疚,太子人选又一直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便更加危险……如果再加了一个护国侯……

“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司徒姨娘被世子爷气得都吐血了呢,司徒夫人也是气得脸色刷白,爷可真强悍,这会司徒姨娘回去了,肯定是不会再来了的。”春红眼眼亮晶晶的,小脸红朴朴的,很是兴奋的样子。

“这样好是好,只是,大少奶奶,这祸水怕是最终会移到您头上来,听说司徒姨娘过门有两年了,从没有病过,爷也从没如此待过她,只怕这一切都会怪上您呢。”紫绸在一旁听着就担心,皱着眉头说道。

“怪就怪吧,爷既然一切都为了我着想,我又岂能怕别人恨,我想要过好日子,就一定会遭人恨。”素颜悠悠地看着窗外,早开的梅花片片飘落,正值生命最娇艳的时候,想继续留着枝头,但春风无情,强迫着将它们带离枝头,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如意,司徒兰喜欢叶成绍,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想留,留不住。

而自己,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战战兢兢,小心亦亦,不过也是想要一份坚贞的爱情,一个安定而又平静的生活罢了,但这个世界对女人太过残酷,女人想要得到唯一的情感,想找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又何其艰难,如今,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男人,难得的是,他明白自己的这份坚持,肯和自己一起努力,她又怎么会在乎眼前的困难呢,只有夫妻同心,共同面对,才能得到最后的幸福。

“娘子,四叔祖母来看你了。”正沉思着,就听叶成绍略带了丝兴奋的声音,像个向大人汇报战果的孩子,扶着四老夫人就往里屋来了。

素颜听得一怔,自上回见过一次四老夫人后,素颜一直想要去拜访这位老人,但一直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没能成行,没想到,老人家倒是来看她了,心里便觉得歉疚,忙要起身。

“坐着,坐着,别动,脚疼吧,来,给叔祖母瞧瞧。”四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笑,脚步平稳轻快地走到素颜身边。

“还好,涂了药,肿也消散了不少呢,多谢四叔祖母关心。”素颜虽然站不起来,但还是躬身福了一福,给四老夫人行礼。

“唉,孩子,你受苦了。”四老夫人拍了拍素颜的手,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好在绍儿疼你,这比什么都好,老婆子总算看到绍儿这孩子定心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胡闹,这可是都是孩子你的功劳啊。”

“四叔祖母,我好不容易变乖了,您不夸我,怎么夸起娘子来了,不公平啊,不公平。”叶成绍晃着大脑袋往四老夫人怀里挤,嘴里哇哇乱叫。

四老夫人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道:“一到我面前,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呀,快些生个小曾孙出来,让四叔祖母抱抱,那才是真孝心呢。”

素颜一听这话,脸腾地就红了,谁知叶成绍这家伙脸皮厚得像城墙,立即回道:“嗯,四叔祖母,绍儿和娘子正在努力呢,包准三个月后就会有消息。”说完,还抬了头,对素颜飞扬着剑眉,笑道:“娘子,你说是吧。”

素颜又羞又气,当着四老夫人的面又不好揪他耳朵,只好拿眼瞪他。

四老夫人看了就哈哈大笑,素颜忙让人把自己做的两双棉拖鞋拿来,送给四老夫人,“叔祖母,这是素颜亲手做的,您年纪大了,晚上起夜穿鞋不方便,就做了两双这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孙媳的一片心意。”

四叔祖母拿起一只棉拖鞋细细看着,越看越喜欢,老人家身子虽健,但人老了,总不如年轻时那样灵便,一夜要起来几回,素颜做的这种鞋子看起来样子很惯,但却方便舒服,又暖脚,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专为自己做的,心里不由暖暖的,真挚地拍了拍素颜的手道:“很好,我很喜欢,难为你想得周到。”眼圈儿却是红了,四老夫人身边无儿无女,虽被侯爷敬重着,但倒底满府的全不是自己亲生的,别人面上敬着,心里怕只会骂自己是个老拖油瓶子,吃闲饭的,还从没有哪个孙辈对如此真心待她过,一时心中感慨,怪不得绍儿那刁怪的脾气,只会喜欢这丫头,这丫头着实让人心疼,让人喜欢。

四老夫人在素颜屋里说了好一会子话,然后就起身告辞了,等人都走了,叶成绍又拿了药膏子来给素颜涂,素颜抬眼静静地注视着他,眼波粼粼,他先还沉静的帮用手按摩着素颜的伤处,渐渐的,脸上就开始泛红起了,身子就有点不自觉的往素颜身上靠,声音就有点发飘,“娘子,你要不要午睡一会儿,我陪你啊……”

“司徒妹妹这会子怕是伤心透了呢,相公,你心里其实也不太好过吧。”素颜轻抚他的眉眼,柔柔地说道。

叶成绍听了立即抬起头来,急急地说道:“没有,没有,她回去了更好,以后,我会想法子给她挽回名声的。”

“相公,我没有怀疑你,我知道你跟她是有些感情的,只是,你可明白,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素颜语气很认真,也很平静,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她是想认真的与叶成绍勾通,别看叶成绍平素痞赖无形,吊儿郎当,其实在男女感情上很单纯,也很青涩,她不想他将来成熟后,会后悔。

“她其实也不那么讨厌,我小时候就喜欢捉弄她,她总一付高高在上的样子,目空一切,好像谁都不如她,我便最喜欢看她出丑……后来,她又总惹我,我才……气不过,就……就恶作剧的拿了她的内衣……其实那也不是她的,不过是找了她家的绣坊的人,拿了一件样式差不多的,在外头胡说八道,坏了她名声……”叶成绍越说越小声,最后眉头皱起老高来,歪着头想了好一会才道:“要说我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我还真说不出来,以前是讨厌,后来,又觉得自己做过火了,毕竟是自小儿一起长大的,觉得害了她一辈子,很是心不安……”

“那就是有点喜欢了,对不对?”素颜静静地看着他问道。

“不是,在她面前,我从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只有面对娘子你时……我……我才会特别的兴奋,方才,看到她生病,她吐血,我没有一点心痛的感觉,但是只要听说有人欺负了娘子,娘子你受了伤,我感觉就像要杀了那个伤你的人一样,娘子,我明白自己心的,你要信我。”叶成绍握紧素颜的手,捧在心口道,“我从没有喜欢过她,她只是我年少胡闹过的一个受害者,就像我打破了皇后娘娘最心爱的手镯时,我也一样会生出愧意。”

素颜听了惊诧得瞪大了眼,没想到,叶成绍对司徒兰的感觉就像皇后娘娘的那个手镯子,他的愧意当然是不对手镯,而是对皇后娘娘,同样,他觉得对不起司徒,也会生得有愧意,但,这绝对不会是爱情,不然,以他的性子,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喜欢的东西,他又怎么会轻易的丢掉?

素颜的心结彻底打开了,心里也很是舒畅了起来,怪不得叶成绍一直就说,要帮司徒兰挽回名声,这好就像是想要赔皇后娘娘一个新镯子一样,只是,手镯好找,女子的名声却不太好赔啊,这家伙,也太能胡闹了些……

“你想好了没,如今弥补司徒兰。”素颜无奈地摇了摇头,认真地问道。

“得去找皇后娘娘,我反正名声是坏透了,不在乎再坏一点,我把责任全揽了就是,哦,娘子,我们去求太后吧,太后对你印像不错呢。”叶成绍见素颜心情大好,他紧张的心也松活了些,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子不信他,还好,娘子终于不介意了。

“太后不是更疼你吗?”素颜嗔道。

“她是疼我的吧,不过,更加防我,面上看着是对我很好,其实……”叶成绍的眼眸变得黯淡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哀痛,素颜看着就心酸,忙笑道:“她有她的立场,咱们不怪她,不管别人对你如何,你还有我呢,我会疼你。”

叶成绍眼里的黯淡立时一扫而光,墨玉般的黑朣里像点亮了一片星海,璀璨夺目,一把将素颜拉进怀里,嗡声嗡气道:“你说的哦,你说你疼我,那就要一直疼下去,疼我一辈子,只疼我一个,不许疼别人。”

素颜有点无奈地抚着他的背,这一刻的叶成绍,真的像个流浪很久后才找到亲人的孩子,在她面前撒着娇,心里的母性顿时泛滥,很想就这样一直呵护他,守着他。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春红在外头说道:“世子爷,大少奶奶,侯爷回了,请您二位到上房里去呢,”

侯爷回来了!刘姨娘被打,白妈妈被罚,司徒兰被气走,侯爷怕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正在震怒之中吧。

叶成绍起了身对素颜道:“娘子,你不用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脚痛着呢。”

素颜知道他是怕侯爷怪罪自己,想一个人把责任全担了,心里暖暖的,却是很坚定地站了起来道:“不,我跟你一起去,侯爷这会子心里正火着,我再不去,怕是更恼火了,而且,不去人家还以为我心虚呢,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去。”

素颜紧持不让叶成绍抱,而是扶着他,一走一拐的到了正堂,正堂里,侯夫人扶着腰歪在椅子,刘姨娘没来,她被打了十几板子,受伤不轻,白妈妈脸色惨白,但肩膀上已经绑上了绷带,应该是被人接好了骨头,叶成绍一见便冷了脸,眼中戾气大盛,一进去,先扶了素颜坐下,给侯爷行了礼后,便冷笑道:“谁胆子那么大,时辰没过,就给这老东西接了骨,哼,一会爷再把你另外一根骨头也折了。”

“放肆,你胆敢再动下我的人试试。”侯夫人怒气冲冲的喝道。

叶成绍眼皮向上一翻,给了侯夫人一个大大的白眼,径直找了把椅子,搬到素颜身边坐了,半晌才懒懒的说道:“母亲啊,您还是先前心前心自个儿吧,父亲回来是主持公道的,不是给你撑腰的,你做过什么,心中有数,儿子是孝顺,不对您怎么样,但那您身边那起子兴风作浪的小心,她们若胆敢再对我娘子不利,以后可就不断一个肩膀的事了,可怕怪我心狠手辣。”

侯爷一直沉着脸,眼神凌厉地看着叶成绍,听了叶成绍这话,不由喝道:“绍儿,她再如何,也是你母亲,你要懂些分寸。”

叶成绍这才老实了些,下巴没扬那么高,垂了头对侯爷应了声:“是。”

这时,外头传来婆子们的声音:“三少爷,您不能进去,侯爷在和夫人商量事呢。”

“让我进去见父亲,姨娘被打得不成样子了,竟然没人请医生来医治,我要见父亲。”就听得成良在外头高声大嚷着。

侯爷还不知道刘姨娘被打了吗?素颜听得奇怪,偷偷地看侯爷的脸色,只见侯脸面沉如水,神情古井无波,看不出一点变化,只是眼神更加凌厉了些,眼皮一抬,突然如电光一样射向素颜,素颜坦然地对侯爷淡淡一笑,并没有畏惧地收回目光。

侯爷看了她一眼后,便看向门外,扬声道:“让成良进来。”

成良一冲进来,便扑跪在地上,大声哭道:“父亲,请您救救姨娘吧,姨娘被打得皮开肉绽,正发着高烧呢。”

“那你还哭什么,快去请大夫来给她医治就是。”侯爷听得眉头微跳了跳说道。

“可是,母亲不肯下贴子,儿子没本事请来太医。”成良哭着回答。

“哪家府里头全请太医给姨娘看病的?成良啊,我说你也十四岁了,怎么这点子规矩也不懂呢?”侯夫人听了便冷笑道。

“拿我的贴子去请城南的老大夫吧,他也是太医院致仕的。”侯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根本就没问起刘姨娘为何挨打,也没说要去看刘姨娘,素颜心里便有些发寒,这个时代的男人,就是再宠一个小妾,那个女人也不过是他用来调剂生活的一个物品而已,不会对小妾用太多感情的,在侯爷的骨子里头,侯夫人便是比刘姨娘差再远,侯夫人还是正室,还是更值得他尊重。他不会为了个小妾而重罚正室夫人的。

成良听了有些愕然,他是特意来向侯爷报信的,想让侯爷去看刘姨娘,但侯爷似乎没有想像中的关心刘姨娘,而且,也听了侯夫人的话,不去给刘姨娘请太医……成良的手紧握着,手背青筯突起,眼里含着屈辱和愤怒,但他没有再说什么,行了礼后退下了。

侯夫人见了唇边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对侯爷道:“侯爷您回来了就好,这两日,府里是鸡飞狗跳,好不安生,方才护国侯夫人气得把司徒兰给接回去了,还说要送和离书来。”

“和离书?”侯爷听了好不诧异,目光如电般看向叶成绍:“绍儿,你是故意的吧,护国侯爷可是对为父发了好大一通火,你究竟想做什么啊,以前胡闹,把人家嫡长女弄回府来当小妾,这会子还扬言要卖掉人家,你……你真是气死为父了,都是二十岁的人了,不能总这么着胡闹下去吧。”

叶成绍听了有些愧疚地微垂了眼眸,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当着侯夫人的面,他不想多说什么。

侯爷见了便叹了口气,语气严厉地说道:“这事你自己想法子摆平吧,为父实在是弄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不过,这次理亏可是在咱们家,你再不可任性胡来,侯爷若是要打你,骂你,你就好生受着,不许回嘴。”

叶成绍老实地站了起来,恭敬地应了。

侯夫人听了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侯爷,司徒那孩子进了门都两年了,一直跟绍儿处得还不错,怎么一会子两个人就闹得这么僵了呢,”

侯爷听了眉头一皱,回头瞪了侯夫人一眼,却是对素颜道:“儿媳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得斟酌些,想好了再做才行,府里头人多,人心复杂,一个不小心,就会做错事。有时,并非你的本心,但人家就可能怪到你头上去,做媳妇的,就要懂得审时度势,尽量不让人家抓到你的错处才行。”

素颜听得愕然,没想到侯夫人一番挑唆,侯爷不但不责骂于她,却是当着侯夫人的面教导了她一番,而且,话里话外的就指出,侯夫人是在挑事,是将司徒兰的事情全怪到她头上来,她心中不由好很感激,怪不得叶成绍那个桀骜不驯的人,也会对侯爷服服贴贴,侯爷睿智精明,又明事理,自然能服人心。

不过,话语里也有责备的意思在,是怪她做事不太妥当吧,素颜也很恭敬地起身应了。

侯爷又看向白妈妈,“本侯知道你对夫人忠心,但夫人如今头痛病发作得厉害,有时就是糊里糊涂的,妈妈是个明事理的,不说劝导,却还要任着她的性子来,受这点苦,着实是自讨啊,下去吧,以后小心着点办差。”

白妈妈听得心中一凛,眼睛迅速抬起,看了侯爷一眼,便退了下去。

侯夫人听得气极,叶成绍如此对自己的人下手,侯爷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他几句,那以后他还不得更加猖狂了?

她越想越窝火,明明不是自已的儿子,却要什么好的都给了他,还时时要受他的气,心中愤懑不平,眼泪就出来了,哭道:“白妈妈也是服侍我几十年的人了,就是做错了什么,告诉我一声,有我罚她,人说打狗还看主人呢,绍儿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侯爷,这几十年,我待他可没用过二心,可是他呢,几时真当我是母亲呢?”

侯爷听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怒道:“我不说穿,就是给你颜面,你当我不知道吗?禁了你的足,你还是在府里搞三搞四,闹得鸡犬不宁,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绍扬想吧,我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什么东西做的,气死我了。”说着,甩袖就走。

侯夫人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哭得更伤心了,一提到绍扬,她便心如刀绞,冲口说道:“你还提绍扬,我就从没看到过像你这样狠心的父亲,你几时真正关心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的那个病……”

侯爷突然转身,怒视着侯夫人道:“你再糊说八道一句试试,绍扬为何会病,又为何病成如今这个样子,你有很大的责任,你这个蠢女人。”

说着,眼睛痛苦的闭了闭,转身大步走了,叶成绍忙跟在了他身后,可侯爷还没出门,就听有人来报,说是护国侯府来人了。

侯爷无奈又退了进来,让人传护国侯府的人进来。

一个穿戴体面的婆子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倨傲之气,一进来后,便向屋里各人都看了一眼,当看到素颜时,鼻间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她给侯爷和侯夫人行了一礼,说道:“禀宁伯侯爷,小的是来给侯爷传话的,小的家夫人说,大小姐暂时就不会宁伯侯府了,要在娘家住一阵子,将养身子。”

这意思是,司徒兰还要回来?

叶成绍听得好生震惊,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侯爷一眼瞪了过去,他只好闭了嘴,没开口。

“那就等她病养好了,本侯再派人接她回来吧。”侯爷对那婆子说道。

“自然是要接的,姑爷说了那许多混帐话,我家小姐也不计较了,也不再说要和离的话,两家仍是姻亲,只是,夫人说了,要让小姐回来也可以,得世子夫人亲自上门给我家小姐赔礼道歉才行。”那婆子听了便斜睨着素颜道。

“放你司徒家的臭屁,她自己寻死觅活的往冷水里泡,泡出病来了,娘子还给她请医问药,她中的毒也是娘子帮她查出来的,不说感激我娘子,竟然还要她去陪礼道歉!她算什么东西,爱来不来,再回来,我也是要卖了她换银子,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叶成绍听了一跳三丈高,指着那婆子的鼻子就骂道。

这可就是在打护国侯府的脸,那婆子气得眼都横了,也不理叶成绍,只对侯爷道:“侯爷,我家侯爷看在两家多年的情份上,息事宁人,可世子爷这样,也太过份了点吧。”

侯爷也觉得叶成绍太过份了些,瞪了叶成绍一眼道:“绍儿,以和为贵啊,护国侯……可没少护着你,你要知道好歹。”

素颜立即听出了侯爷话的意思来,侯爷也是不想让叶成绍太过得罪了护国侯吧,护国侯在大周也是权势很大的,如果护国侯一直站在叶成绍这一边……叶成绍就有多一个很大的助力,侯爷他……也是想让叶成绍往那个位子上爬的吧。

“不就是让儿媳妇去赔个礼么?儿媳,你就去给护国侯夫人赔个礼,再顺带跟司徒兰说几句软话儿就是,可不能为了这点子事,就把个世代交好的亲家给得罪了。”侯夫人在一旁趁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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