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凭什么休了我!”贺氏霍地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道,形容癫狂。
贺家婆媳三人彼此看了看,贺大夫人昂着头,紧接着说道:“没错,二姑母为姑父你生儿育女,不符合七出,凭什么休妻!”
一旁的唐氏已经吓住了,脸色青青白白地变化不已,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还指着贺氏能给她撑腰,现在端木宪连贺氏都要休,那她呢?!
她家老爷现在可说是自身难保,恐怕只要端木宪一句话,端木期根本就保不下她。
唐氏暗暗地缩着脖子,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旁人都忘了她才好。
贺家人还在激动地叫嚣不已,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要休妻总要有个理由吧!”
“就算你是首辅,也不能无视礼法规矩!”
“你就不怕御史弹劾你品行有失,不堪为首辅吗!”
“……”
面对贺氏和贺家人的轮番斥责,端木宪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还是那般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们找个时间去府中抬她的嫁妆吧。”
他的意思是,休妻之事势在必行。
看着油盐不进的端木宪,贺氏简直快疯了,嘴巴张张合合:“你……”她脑子里轰轰作响,心痛,悲伤,气愤,不甘,恐惧……各种滋味交杂在一起。
他的心也太狠了!
端木宪根本不在意贺氏和贺家人怎么想,指了指放在小方几上的那个信封,又道:“休书在这里,要是你们不想收,那我今天就去京兆府,来说说贺家人在我端木家纵火之罪!”
纵火?!
屋子里霎时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唐氏与贺家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尤其是唐氏,心跳砰砰加快,如擂鼓般回响在耳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公公知道了,公公竟然知道了!
端木朝三兄弟也是面露惊色,下意识地彼此看了看。
父亲的意思莫非是说,今日永禧堂走水是贺家人所为?!
这怎么可能!端木朝皱紧了眉头,惊讶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父亲一定是被长房挑拨了,才会这么想。
贺太夫人婆媳几个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她们做得隐蔽,肯定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贺大夫人拧了拧眉,拔高嗓门对着端木宪斥道:“二姑父,你也太过分了!为了休妻,竟然颠倒黑白,把纵火罪赖到我们贺家头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错!”贺二夫人的声音比贺大夫人还要高亢尖锐,挺胸道,“我们贺家问心无愧。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冤枉我们贺家!便是去京兆府理论,我们也不会怕!”
她们越说越笃定,越说越觉得端木宪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无凭无据?”端木宪挑了挑右眉,神色间依旧气定神闲,让贺氏心里又有点拿不准了。以她对端木宪的了解,端木宪为人一向谨慎小心,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端木宪有条有理地说着:“火是从永禧堂的耳房烧起来的,你们假装是火炉翻倒引发走水,可是为了助长火势,你们还在耳房里特意泼了猛火油。京中有卖猛火油的铺子也就这么几家而已,要查查最近有什么人买了大量猛火油,不难!”
贺家婆媳三人的脸色霎时都吓白了,没想到这才半日端木宪竟然查到了这个份上。
别人不知道,她们却清楚得很,京中有卖猛火油的店家不超过五家,猛火油可用于火攻,如今战乱,京中猛火油紧缺,她们也是问了三家,才买到了一些猛火油。
从猛火油入手的话,可不经查!
纵火那可是重罪!
按照大盛律例,纵火烧官府私家舍宅或财物的,徒三年;若是损毁物品价值达到绢五匹,则流放二千里;达到绢十匹则是处以绞刑;若是纵火伤了人命,以故杀伤论。
这次永禧堂走水,是没伤人命,可烧毁的财物却也到了足以判“处绞刑”的程度。
贺二夫人捏着帕子的手无法自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惶惶不安地朝贺太夫人看去。
端木宪看着这惊魂不定的婆媳三人,淡定地又把话题绕回到了休妻上,“妇有七去,有恶疾去。贺逸敏病了这么久,久病不愈,既然贵府愿意把人接回去照顾,以后那就‘好生’地照顾吧。”
“……”贺氏闻言身子差点没瘫软下去,一颗心急坠直下,一直坠入无底深渊,浑身发冷。
她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下一瞬,她就会从噩梦中惊醒。贺氏惶恐地以指尖掐住了掌心,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现实。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端木宪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毫不留恋地站起身来。
他随意地掸了掸衣袖,对着端木朝兄弟三人道:“我们走吧。”
走之前,端木宪冷冷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唐氏。
唐氏浑身一颤,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可不能被休了!
端木宪带着三个儿子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子里静了片刻后,就炸开了锅。
“大嫂,我们该怎么办?”贺二夫人无措地看向了贺大夫人。
贺大夫人神色怔怔地坐在那里,心乱如麻,她又何尝知道该怎么办。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啊!
贺氏也呆呆地傻坐着,不知道作何反应。
还是贺太夫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先吩咐丫鬟去把老太爷叫来,跟着又对着贺氏道:“阿敏,你赶紧回去吧!”
贺氏决不能被休,要是她被休,那么他们贺家就彻底和端木家断了关系了。
没错。
“阿敏,你赶紧回去求求妹婿!”贺太夫人一把抓住了贺氏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握得贺氏的手生疼。
贺太夫人也不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接着道:“你们夫妻一场又有儿有女的。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可能对你一点情分也没有。”
贺氏心里是又惶恐又不安,她好强了大半辈子,根本就不想放低身段回府去求端木宪,语调强硬地说道:
“我不回去,我就不信他真的敢休我!”
“贵妃娘娘还在呢!就是为了贵妃娘娘和大皇子的面子,他端木宪也不敢休妻!”
“他要是休了我,以后端木家还想不想娶媳妇了?我看他就是等着我回去求他呢!”
她看似强硬,其实眼神飘忽不定,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二妹,你闹够了没有!”
一个粗犷不耐的男音自门帘外传来,几乎同时,门帘被人打起,贺老太爷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贺老太爷已经听丫鬟说了刚才发生的事,面沉如水,心里觉得贺太夫人她们真是不会办事。
贺老太爷勉强按捺着心头的怒意,矛头先对准了贺氏,噼里啪啦地骂道:“你也太没用了,嫁过去都这么多年了,这都快要有重孙子了,居然连个男人都拢络不住!”
“你给我赶紧回去,要是不能求得妹婿回心转意,我们贺家也不会留你的。”
贺老太爷一字比一字严厉,根本不管这里还有下人和晚辈在,一点也没给贺氏留颜面。
“……”贺氏的脸色更白了,身子摇摇欲坠。
在这一瞬间,贺氏突然意识到,对于兄长来说,自己远不如贺家的利益。兄长之所以“救”她出来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利益。
她被骗了!
贺氏的双眼猛张,几乎瞠到极致。
她本来在端木家好好的,都是他们为了他们的小心思拿她当枪使,他们真是利欲熏心,不念一点兄妹亲情,要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落到要被休弃的地步!
贺氏心底的恨意一点点地升腾而起,眸子里越来越阴鸷,其中燃着熊熊怒火。
贺氏霍地站起身来,再也没有往日里的雍容华贵,歇斯底里地说道:
“大哥,你还好意思说我?!”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们害了我,不想想怎么弥补我,还要斥责我!你们有没有良心?!”
贺老太爷和贺太夫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贺太夫人没好气地说道:“阿敏,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又不是我们把你从端木家绑回来的!是你自己跟我们回来的,现在你也好意思全都怪到我们头上?”
“是啊,不是你们把我绑回来的,是你们把我‘骗’回来的才是。”贺氏冷声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彼此驳斥着,情绪越来越高昂,一个个脸庞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矮胖的老嬷嬷匆匆进来了,神色惶恐地禀道:“老太爷,太夫人,王御使刚刚被东厂抄家了!”
一句话仿佛平地一声旱雷起,令得满屋子里的声音都刹那间消失了。
贺老太爷脚下一软,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怎么会这样?!
“老太爷,怎么会这样?!”贺太夫人把贺老太爷心里的话说出了口,脸上掩不住慌乱与无措。
贺大夫人与贺二夫人也是惶恐不已。
王御史怎么会被抄家?!难道是岑隐看在端木绯的面子上为端木宪出头?!
那么,他们贺家指使王御史弹劾端木宪的事怕是瞒不住了,接下来会被抄家的会不会就是他们贺家……
只是想想,贺二夫人就差点没晕厥过去。
唐氏在一旁已经看呆了,此刻才回过神来。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也没跟任何人说,就独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更暗了,夕阳几乎快要完全落下,只剩下西边天空最后一抹余晖。
寒风呼啸,透着刺骨的冷意,唐氏却是毫无所觉,蒙头往前走着,惶惶不安。
她现在不敢回端木家,更不敢回唐家,想了又想干脆让马车直奔城门,准备去端木期“养病”庄子小住,等风头过了再想以后。
对于唐氏回不回来,端木宪毫不关注,也毫不在意,当他回府后,不禁望着那遥远的夕阳长叹了一口气,但心底又有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一份多年的重担般。
贺家人皆是平庸无能,却毫无自知之明,贪得无厌,这些年他一直忍着,能帮就帮,但是贺家得寸进尺,竟然想把主意打到慕炎身上。
端木宪收回了看着夕阳的目光,转身朝真趣堂的方向走去。端木朝兄弟三人神情复杂地跟在他身后。
夜幕即将降临,府中的各处都点起了一个个大红灯笼,照亮了四周,也把端木宪的眼眸映得异常明亮。
端木宪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思绪飞转。
上次和大皇子谈过后,端木宪想了很久,倘若封炎真是崇明帝的儿子,那么他继位的可能是最大的,远胜于三皇子。
旁人比如贺家与唐家,也许会因此羡慕自家孙女和封炎订了亲,可是端木宪却觉得提心吊胆。
朝上有岑隐把持朝政,端木家作为首辅府的地位其实很微妙,既是大皇子的外家,又与封炎联姻,仿佛想要在夺嫡中两头讨好,怎么看都是野心勃勃,甚至于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岑隐心里说不定早就对端木家起了提防之心,只是还在观望着,暂时还没出手而已……如今局势复杂,也许只需要一点点火苗点燃引线,就会激发岑隐的杀心。
现在这个紧迫的时机,贺家和唐家居然还想把人塞给封炎,那不是摆明告诉岑隐他们支持封炎登基?!
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他们是巴不得他们端木家满门遭殃吗?!
只是想想,端木宪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望着前方的真趣堂。
真趣堂里点着灯火,亮如白昼,里面还是人头攒动,各房的家眷们都坐在里面伸长脖子等着端木宪归来。
他是端木家的家主,一切自当以保住端木家为优先。
端木宪的眼眸更深邃,也更坚定了,对自己说,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断尾求生。
端木宪停下,他身后的端木朝三兄弟也停了下来。
他们到现在还有些懵的,犹如置身梦中,直到端木宪拿出休书离时,他们都觉得他也许只是在吓贺氏吓贺家,直到端木宪最后毫不回头地离开了贺家,他们才意识到端木宪休妻的决心有多坚定!
端木腾和端木朔毕竟是庶子,惊讶多于惶恐。
端木期直接傻了,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傻乎乎地看着端木宪的背影,端木宪只停了三息就继续往前走去,一直跨过门槛走进真趣堂中。
正堂里的端木绯、端木纭还有各房的人都纷纷起身相迎,神情复杂,有的欲言又止,有的以目光询问着端木宪身后的端木腾和端木朔,有的不耐,有的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期待……
端木宪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经休妻,最近贺家应该就会来抬贺逸敏的嫁妆。”端木宪语气疏离地直呼贺氏的名讳。
屋子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更微妙了,众人既有几分不敢置信,又有几分果然如此。
任氏与倪氏暗暗交换着眼神,心里都有些不能平静。
“父亲!”正堂外的端木朝终于反应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进来,直接就跪在了冷硬的青石砖地上,哭天喊地,“您再考虑一下吧。给母亲一个机会吧,儿子一定会把她劝回来的!”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端木朝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泛红,含着一层朦胧的泪雾,连声音都有些嘶哑。
端木宪看也没看端木朝,挥了挥手道:“你们都散了吧。”
说完,端木宪就转身走了,仿佛他这趟进真趣堂就仅仅只是为了宣布休妻的事。
端木纭就等着散呢,天色都暗下来了,可妹妹还没用晚膳呢。
“蓁蓁,你饿了吧?”端木纭挽着端木绯的胳膊,温声细语地说道,“今天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茄鲞。”
姐妹俩一边说,一边朝着正堂外走去。
从端木朝身边走过时,端木朝突然发了疯一样地从地上蹿了起来,拦住了姐妹俩的去路。
“都是你们的错!”端木朝指着姐妹俩怒斥道,双目通红如那盯上猎物的野兽般,朝她们又跨近了一步,仿佛要吞了她们似的,“要不是你们,父亲也不会要休妻!”
事发突然,端木纭和端木绯还没反应过来,端木朝却是“哎呦”地惨叫了起来,右腿的膝盖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跟着,就见一只龙眼大小的核桃骨碌碌地在光鉴如镜的地面上滚了开去。
咦,这核桃是哪里来的?!屋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屋外晚风阵阵,拂动着庭院里的树木,簌簌作响。
“父亲!”
下一瞬,端木珩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端木朝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往前。
四房、五房的人既没动作,也没吭声,反正事不关己。
端木朝更怒,用力地试图挣脱端木珩的桎梏,斥道:“放开我!”
“珩哥儿,你别拦着我,你祖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端木家好,都是为了你的前程考虑,都是这姐妹两人在你祖父跟前挑拨离间,才会让你祖父误解了你祖母!”
端木朝急切地想让儿子知道贺氏的一片苦心,三言两语把方才在贺家发生的事都说了,越说越是义愤填膺,觉得端木宪真是被这对姐妹蒙了心窍了,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端木珩此刻才知道,原来贺氏和唐家打的主意竟然是塞姑娘给封炎做妾。
这,这,这还真是……
端木珩整个人都不好了,表情古怪。
端木纭眉头紧皱,红润的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露出一抹不虞。
先是封家,又是贺家唐家,怎么这人人都要打妹妹和妹婿的主意呢!
端木纭心里下定了决心,有些迁怒地想着:等阿炎从南境回来的时候,她得好好问问他,要是他有二心,她们就不要这桩婚事了,哼,他爱娶谁娶谁去,谁爱嫁就谁嫁去,反正自家妹妹是不嫁那等三心二意的男人!
她的妹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端木纭揉了揉端木绯柔软的发顶,柔声道:“蓁蓁!我们走!”
她懒得理会端木朝,挽着端木绯绕过端木朝继续往真趣堂外走去。
端木绯眨了眨眼,总觉得姐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仿佛是姐姐的思绪转到了很奇怪的地方去了。
“父亲。”端木珩耐着性子对端木朝讲理,“四妹妹都还没过门,贺家就忙着要给妹婿塞人,这简直趋炎附势,非君子所为。”
君子所为?端木朝看着正气凛然的儿子,突然就有一种一棒子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一口气一下子就泄了。
这孩子都十八岁的人,成了家的人,怎么还这么天真!
朝堂上风云迭起,错综复杂,是靠什么君子之风就能屹立不倒的吗?!
端木朝的嘴巴张张合合,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时,端木纭已经挽着端木绯出了真趣堂,姐妹俩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把这一屋子的人抛诸脑后。
紫藤提着一个灯笼走在最前面,给两位主子引路。
灯笼里的烛火随着那晚风摇曳着,端木纭凝视着灯笼里明明暗暗的烛火,突然说了三个字:“没想到……”
端木纭说得没头没尾,但是端木绯却知道姐姐是在说什么。
端木绯也同样没想到祖父居然真的会把贺氏休了。
休妻非同小可,越是处于高位之人,越是不会轻易休妻。她们原本还以为最多也就是把贺氏送回老家和小贺氏作伴。
晚风瑟瑟,端木绯缩了缩藏在斗篷里的身子,又往端木纭身上贴了贴,道:“祖父是下了大决心了。”
端木纭点了点头,把端木绯的小手握在掌心,替她暖手,又想到了刚刚端木朝说的那些话,皱了皱眉。
端木纭忽然停了下来,端木绯也跟着停下,疑惑地转头看向端木纭,大眼眨巴眨巴。
看着妹妹可爱单纯的小脸,端木纭觉得心都要化了,正色道:“蓁蓁,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你吃亏的,要是阿炎不好,我们就不要他了!”
前面的紫藤也听到了,手一滑,灯笼差点没脱手。她停在了前方五六步外,默默心道:大姑娘,您跟四姑娘说这些真的好吗?
端木绯完全没想到姐姐会说这个,又眨了眨眼,小脸上看着有些懵。
跟着,端木绯噗嗤地笑了出来,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姐姐说的是!”
然后,话锋一转,忽而看着她问道:“姐姐,那你呢?”
端木纭抿了抿唇,莞尔一笑。
夜晚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衬得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如白瓷般无瑕,乌黑的头发在寒风的吹拂下散了几缕在颊畔,犹如一朵在月色中倏然绽放的昙花般清艳明媚,让她的脸庞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美与恬静。
端木绯也跟着又笑了,轻轻地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话锋一转:“姐姐,小八好久没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去接小八吧?”
顿了一下后,她又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反正纸鸢也做好了,二月春风似剪刀,正适合放纸鸢!”
她俏皮地对着端木纭眨了下右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似是盛着星光,闪闪发亮。
是啊。春天马上就要来了。端木纭仰首望向夜空中的明月,眉眼间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她的眸子犹如月光下的一汪清泉,泛着点点的银光,柔和而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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