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套个头不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弧度向下弯曲,是非常好看的月牙眼。
云裳觉得,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长在男人脸上,真是暴殄天物了。
顾时年坐在椅子上,斜向红袖套,“你那天吓唬我妹子了?”
“没……有,那不是要给你拖延时间么!”
红袖套心虚的撇过头,手指还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他那天确实把小丫头吓哭了,后来还以大欺小的套她的话,想从她二叔身上榨点油水出来,现在正主突然出现在家里,还成了朋友的妹子,还能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么!
顾时年哪儿还看不出他心虚,指着红袖套对云裳道:
“阿裳,这纸老虎叫魏建军,今年十六,你叫他魏哥就行。以后来县里想吃啥,就在大街上找魏哥,让他给你买。”
“……”
魏建军郁闷了,这是拿他当钱袋子使?
这小子摆明了是在给小丫头出气,是在打击报复他。
“我知道了,顾二哥。”
云裳立刻熟稔的配合,看魏建军的眼神就跟看移动的钱串子似的,都冒绿光了,“魏哥,我叫云裳。你放心,我不馋的,只要有奶糖吃就好。”
魏建军更憋屈了。
这还叫不馋?水果糖不行么,干啥一定要吃奶糖?
“顾时年,都是大老爷们,心胸就不能大度点、宽容点?”
魏建军吐槽了一句,从堂屋竹筐里拿出两根炸的金灿灿的麻花,每一根都有小孩儿手臂粗细,放在桌上,油酥味混合着麦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顾时年掰了一小节麻花塞到云裳手上,又让云裳从军包里掏出油纸,将剩下的麻花掰成两半,用油纸包好,在魏建军愤怒的眼神中,把麻花装进包里。
“收好,这是魏哥赔给你的压惊费。”
云裳把军包抱在怀里,转过头,笑眯眯的跟魏建军道谢,“这麻花真好吃!谢谢魏哥。”
魏建军:“……”
这俩是活土匪吧?
“说吧,顾光宗这次找了几个人,咱们在哪里动手劫那帮孙子。”
在顾时年这里损失了两根大麻花,魏建军摩拳擦掌的准备从顾光宗那边讨回来,此时更是脑补着把顾光宗扒得就剩下裤衩的情景。
谁知美梦还没做醒,却听顾时年开口道,“不是顾光宗的事儿,我打算去趟省城,你这几天能不能调换到火车站巡逻,到时候帮我拦一个人。”
魏建军愣了,“去省城干啥?去找你那便宜爹?”
“过去看看,顾光宗想认祖归宗,我过去帮他一把。”
“噗!”
顾时年话音刚落,魏建军喝进嘴里水一下就喷出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顾光宗和顾时年这兄弟俩的关系比仇人还不如。
顾光宗是恨不得弄死顾时年,让顾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丁,好顺利回归顾家。
而顾时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说看不上他那当政委的便宜爹,也没有想过要回归顾家,可被顾光宗阴了好几次,他不下手弄死顾光宗就算手下留情了,怎么可能顺了顾光宗的意,帮助他回归顾家。
“你到底想干啥?可别说你良心发现,要跟顾光宗相亲相爱了。这话糊弄别人行,可糊弄不了我。”
“没想糊弄你,就是觉得顾光宗留在清河县太膈应人了,想把他打发走。”
魏建军了解顾时年的性子,打心眼里不相信他就这么轻易放过顾光宗,眼睛斜斜的看过来,一脸怀疑的问,“就这样?你真没算计?”
“我能算计啥?”
顾时年依旧不动声色,对未来几年的形式绝口不提。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知道问不出实话,魏建军也不问了,掏出一颗瓜子丢在嘴里,含糊着道:
“哪天去省城?要我拦谁?关几天?”
“三天后,到时候跟我一起有三个人,你把那男的拦住就行。”
顾时年一说完,云裳就在一旁接话道,“不能把人关起来,火车开了就把我二叔放回家。”
魏建军看向顾时年,见他点头,心里便有数了,“行,你这边还有什么安排?”
“咱们约个时间,如果事情顺利,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想办法把我去省城的消息透露给顾光宗。”
魏建军点头,“市管处没有电话,你直接打到酒厂吧。我大伯是酒厂公会主席,办公室有电话,咱们说话也方便。”
说完正事,顾时年想起韩卫红交代的‘县城形式紧张’的话,又跟魏建军打听了几句。
知道是市管处前两天端了一个黑市窝点,搞的整个县城人心惶惶的,顾时年很是鄙夷的看向魏建军:
“你就打算一直在市管处干下去?”
“昂,市管处多好!”
油水足,活儿轻松,关键是神气!
每天只要戴上红袖套在街上随便转悠,查查那些路过的外地车辆有没有夹带私货,管管县城秩序,抓抓卫生,抓抓小偷,抓抓投机倒把,再抓抓敌特,什么都能插一手,职能齐全。
再说市管处是街道联合公安共同搞出来的,有正式的手续,全县城哪儿还能找出比这还舒服的活计。
“终归不是正式工作。”
顾时年说完,见魏建军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眼里闪过沉思,便又接着提点道,“回头跟你大伯商量商量,能去酒厂就去酒厂,去不了酒厂,明年想办法参军,总比在街道混下去强。”
接下来的几年,形式会越来越紧张,像魏建军这样胆大心细,是非观不是特别强的人,将来一定会成为革委会的热血主干。
他的父母是烈士,又是原主比较看中的朋友,顾时年还是希望他能安稳一些,免得将来走了歪路。
魏建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行,回头我考虑考虑。”
见他听进去了,顾时年不再多话,回头吩咐云裳道:
“阿裳,把包里的煮饼给魏哥留几个。”
云裳手伸进包里,从空间里拿出三块煮饼,放在了桌上。
魏建军还是去年查一个外省司机时,缴了一包煮饼才吃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吃过了。
这会儿看着桌上的煮饼,他也不问是哪里来得,只是一个劲儿的拍着顾时年的肩膀,不停的说着“够兄弟”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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