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摇了摇头,“没有了,来到这边后就没有做过噩梦了。”
不像上一世,她都成十五六的大姑娘了,还经常做噩梦,虽然睡醒后总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顾时年几次张开嘴,却实在不敢该说起他曾经隐瞒的那些事情。
他也不知道云裳在知道真相后,能不能想起那段被篡改的记忆。
更不知道云裳想起云家人出事的真相,想到爆炸后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会不会再次把自己封闭起来。
顾时年实在不敢拿云裳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冒险。
比起这个,他根本没有想过云裳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怪他,也没有想过云裳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分开。
在云裳的健康问题上,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云裳能感觉到顾时年情绪波动的厉害,她甚至能看到顾时年放在身侧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看到这一幕,云裳原本还很放松的脸色沉了下来,心里也泛起不好的预感。
她回身抱住顾时年,摸索着握住顾时年微微颤抖的手,放软了声音道,“顾二哥,我都不做噩梦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这是她的顾二哥,她从来都舍不得为难他。
如果她的好奇心会伤害到顾二哥,她情愿装聋作哑的当一辈子的‘傻子’。
顾时年眼底猩红一片,紧紧的抱着云裳,头埋在云裳肩头半天不动弹,“阿裳,这些事儿不该一直瞒着你……”
就算他选择继续瞒下去,万一宜城的大爆炸危机解决不掉,再次让云裳受刺激,到时候她还是会想起来。
与其让云裳没有一点点准备的想起那个画面,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还不如由他一点一点的揭开云裳的记忆。
有他在身边陪着,云裳能有个缓冲过渡的阶段,能最大限度的缓解她的精神状况。
顾时年忍着内心的惊悸愤恨,抱着云裳,一点一点的说起上一世顾家的那段往事。
“阿裳,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问云阿姨,说顾叔为什么不喜欢顾大哥和顾二哥。”
云裳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依稀记得上辈子她确实问过母亲这样的问题,只是时间太久了,母亲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察觉云裳在他怀里轻轻点头,顾时年沉默了一下,哑着嗓子道,“那是因为他听信情人的话,怀疑我和大哥不是他的种……”
云裳脑子“轰”的一声,彻底炸了。
她从顾时年怀里抬起头,呆愣愣的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
顾叔找情人了!?
他不是跟顾阿姨感情很好吗,怎么会有小三?
他,他对不起顾阿姨后,竟然还怀疑顾阿姨的清白!?
看到顾时年眼底闪过痛苦愤恨的神色,云裳猛地反应了过来,心里一慌,赶紧捧着顾时年的脸,凑过去胡乱的亲着他的眼睛,脸颊,用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安慰着他。
“二哥,你别难过,那个女人是胡说的!你看,你的眼睛跟顾爷爷一模一样,鼻梁像顾叔,嘴巴也像他,怎么就不是顾家孩子了?”
云裳每说一个五官,就凑过去亲一亲,特别是最像顾家人的眼睛,她在亲吻的同时,甚至还颤抖着纤细的手指细细描绘了一圈。
难怪上一世顾二哥选择带她离开京城,离开顾家,被亲生父亲污蔑是‘野种’,以顾二哥的骄傲,自然不会再呆在顾家任人指指点点。
即便那个家有相信他、疼爱他的爷爷。
此时的云裳还不知道顾时年离开顾家的真正原因,依旧笨嘴拙舌的安慰着他,“……还有顾大哥,顾大哥的五官跟那人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姓顾呢?你和顾大哥就是顾家人,不是他说不是就不是的……”
顾时年抱着云裳,看着她着急无措的模样,心里既欣慰又心疼,他甚至有了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下去让云裳伤心难过的念头。
只是想到二丫说的云裳最后的结局,顾时年依然逼着自己狠下心继续说下去。
“阿裳,家里有爷爷镇着,那人不敢离婚,那个女人想上位,就……对我们出手了……”
随着顾时年的讲述,云裳那段被篡改的记忆一点一点恢复:机场、停车场、闪烁着灯光的急救车、穿着白大褂抬着担架的医生、担架上无力垂下血肉模糊的手臂、被炸的千疮百孔的车辆、满地的鲜血、还有混在血液中血腥粘腻的碎肉块……
这些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云裳脑海中闪过,只短短一瞬间,可云裳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的脑袋像是被针扎一样,一抽一抽的疼,身子也不自觉抖成了一团。
她记得,那满地的血肉,是她上辈子最爱的父母的血肉,是打小就最疼她,总是把她扛在肩头到处跑的哥哥的血肉,是她最喜欢的顾阿姨的血肉,还有最正直最坚韧的顾大哥的血肉……
她甚至能清楚的想起自己不小心踩到血肉上的感觉。
云裳的眼睛迅速猩红一片,连看东西时都是一片血色。
甚至面对顾时年小心翼翼的拥抱,她也下意识抗拒、并毫无意识的挣扎着推开顾时年,整个人像小兽一样无助的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
面对顾时年一声比一声着急的喊她的名字,她不敢抬头,甚至连尖叫声也发不出,眼里一直是那个血腥的场面,鼻腔里也灌满了血腥气,甚至脚下的水泥地面也开始变得松软,像是她不小心踩在碎肉上的感觉……
顾时年眼角一下就湿了,心脏疼的像是碎成了无数块,几乎是屏住呼吸的一点一点慢慢靠近云裳。
每靠近一小步,都会注意观察云裳的反应,她害怕颤抖的幅度一大,就会立刻停下脚步,让云裳慢慢适应他的靠近。
短短两三米的距离,顾时年足足挪了二十分钟,等到他试探着伸出手想碰触云裳时,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神经终于绷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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