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热气在浴室中弥漫,事情正在飞速滑向不受控制的那一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宋祁言:“你是打算在里面泡一辈子吗?”
他体态很好,就算随意一坐也是脊背笔直,虽然不是肌肉发达的类型,但看着也够英挺了,只是换了一身睡衣,敞开几颗领口,什么都不做,周围的空气就开始翻腾起情色的因子。
“我……”乔桥青蛙似的蹲在浴缸里,只敢把嘴巴以上的部位露出水面,她吐出几个泡泡,“我在思考。”
“哦?”男人颇感兴趣地挑了下眉,“思考什么?”
“人生。”
宋祁言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当哲学家了?”
他这声笑很轻微,半分宠半分溺,就像有人拿着羽毛轻轻挠你的鼓膜,惹得乔桥心脏不争气地重重一跳。
她跟宋祁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了,也许他今天心情好,也许是浴室的白雾让人变得宽容,也许他就是单纯的心血来潮而已,但这些都不重要。
热气烘得人眼眶酸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她突然很想把一切都扔掉,程修也好,简白悠也罢,甚至秦瑞成……都无所谓了,她只想跟眼前这个人在一起,扑过去,扯开他的衣服,把他压在浴室的地板上,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强吻,甚至再进一步——
彻底跟他合为一体,感受他的温度和形状,然后永远不分开。
“你又走神了。”
思绪骤然被扯回现实,恰好窗外吹来一阵冷风,皮肤被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清醒过来。
“洗澡怎么还开着窗?”
宋祁言起身去关,乔桥连忙阻止:“别别,我还挺喜欢一边泡澡一边吹风的……”
“浴室有换气系统。”
“咳咳,自然风跟人工风它不一样……对了,你要不先出去一会儿?我马上就洗完了,最多十分钟。”
“哦,那我等你。”宋祁言双手环胸,头微微靠在墙上,还真就摆出一副等待的样子。
乔桥:“……”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你在我不好意思出来。”
“为什么?”
乔桥也觉得自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她跟宋祁言做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回了,鸳鸯浴的次数更是手指脚趾加一起都数不过来,她现在说害羞什么的,不仅没有半分说服力,反而让人觉得很可疑。
但她肯定不能让宋祁言留下啊,这里楼层不低,虽然不知道程修躲在哪儿,但万一他支撑不住摔下去怎么办?
天啊,为什么这个浴室里没有马桶?!有钱人有必要干湿分离到这种程度吗?!她连借口内急都不行!
乔桥吞了口唾液,她拼了。
“因为我想放屁……”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可能很响,我不想让你听见。”
呜呜呜,真是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哦。”宋祁言愣了下,但他反应很快,还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在外面等你。”“谢谢,大概需要个五六七八分钟,因为我感觉肚子里可能不止一个……”
苍天啊,你带我走吧。
“你慢慢来。”说完,宋祁言转身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室内旖旎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如果有落叶的话,此时肯定会翻卷着从乔桥面前飞过。
“……我都干了些什么?”她郁闷地用手捂住脸,但沮丧只持续了几秒,她还有正事要办。
刚裹好毛巾,程修就翻了进来,他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手指蜷曲,指缝里都是土,显然是凭借着上肢力量在外面挂了一段时间。
乔桥松了口气,连忙问道:“我们长话短说,你说简白悠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为什么要取代天父?”
程修沉默一会儿:“我不能说。”
“我靠!”乔桥忍不住爆出粗口,“大哥,都这个节骨眼上就别当谜语人了好不好?!我都跟简白悠待了一个月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你也知道‘翡翠夫人’?”
乔桥发誓,她这辈子从来没反应这么快过:“知道啊,简白悠提过嘛。”
“是吗?”程修垂眼,“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乔桥摊手:“可能因为我对他没威胁?再说就是内心再强大的人,偶尔也会想倾诉些什么吧?我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程修似乎相信了她的话,也或许只是不想纠结:“少爷取代天父是为了接近翡翠夫人,这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呢?接近之后呢?我知道天父是简白悠的克隆体,但这个克隆体是谁培育出来的?还有你为什么说简白悠可能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乔桥实在忍不住了,连珠炮似的发问。
程修还是惜字如金:“为了报仇。”
乔桥深吸一口气,她真觉得跟程修聊天能被气死,这家伙永远不肯把话说明白。
“好吧,先回答最重要的问题,简白悠为什么会死?”
“因为报仇一定会失败。”程修一字一句道,“凭少爷自己,是杀不掉翡翠夫人的。”
他说得极为认真,半分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你从他的神情中能读出这种肃杀之情,乔桥没见过那个所谓的‘翡翠夫人’,但从程修的表情里,她明白了那绝对是个相当可怕的女人。
她喃喃道:“那他为什么还要……”
程修摇头,他的困惑看来并不比乔桥少。
“糟了,快到时间了,我必须出去了。”乔桥急切道,“你明天也想办法留下来吧,我还有很多事要跟你说。”
“不行,我今晚必须走。”程修冷静道,“我准备去天堂岛。”
“这么快?!”
“少爷现在很危险。”他眼神暗了暗,“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乔桥揪着自己的头发在浴室里转了两圈,猛地停下:“没有别的办法联系他吗?”
“没有。”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程修皱眉:“什么?”“我有事问他,很重要的事,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乔桥苦涩道,“来不及跟你细说了,你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这期间还能见面吗?”乔桥补充道,“我没有手机,这房子里的电话我不敢用。”
“明白了,我留一部手机给你。”
这时,两人同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宋祁言过来了。
程修熟练地翻出窗外,乔桥只来得及问最后一个问题:“翡翠夫人到底是谁?”
“少爷的奶奶。”
乔桥石化了。
……
当晚她跟宋祁言什么也没有发生,两个人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而已。
她猜男人可能看出她心事重重了,宋祁言这种人,你上赶着他都未必肯接受,更何况心不甘情不愿。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肉体的欢愉,他在乎的是更高一层次的东西,如果达不到,宁肯不要。
乔桥当然后悔,两人关系难得有破冰的迹象,她却只能任由这个刷好感度的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主要是今晚从程修那儿得到的信息太惊人了,她实在没力气去想别的。
目前她知道的逻辑线是这样的:
简白悠为了杀掉翡翠夫人才做了取代天父这一系列的事,而翡翠夫人是他的奶奶,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很深的矛盾,不然程修不会用‘报仇’这种字眼。
乔桥感觉头又开始疼了,她以前只知道简白悠背景很复杂,但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复杂。
其实简白悠怎么做是他自己的选择,乔桥完全是个局外人,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让乔桥袖手旁观她也做不到,即便简白悠对她做过很多过分的事,可那毕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她很需要简白悠帮她想一想救出秦瑞成的办法。
求助程修是没用的,即便程修能把秦瑞成救出来,也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她想让秦瑞成回到她身边,而不是像狗一样躲躲藏藏过一辈子。
至于再去一趟天堂岛,乔桥基本不抱希望,她现在不可能背着宋祁言再跑出国了,就算程修帮她也不行。
乔桥偷偷侧过头,凝望着身侧宋祁言的睡颜。
她有一种预感,宋祁言不会一直等下去,他之所以不对秦瑞成动手,可能只是在等待某个时间点。
毕竟天时地利人和,才是最完美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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