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把月姐儿自喜鹊手中抱过来,牵着元儿:“喜鹊,你回你屋子吧,这儿不用问了。”
她把两个孩子抱坐在炕上,月姐儿胆子小,对屋子里乍多出个陌生的男人很不习惯,直往六儿怀里钻,却边偷瞄着郑荀。
倒是元儿,紧攥着妹妹的手,探究地仰头望向郑荀,又去问六儿:“娘,他是谁?”
刚瞧着喜鹊姨很是害怕他,都给跪下了。
元儿再聪慧也理解不了大人间的这些恩怨,巷子里玩伴不懂事说他跟月姐儿都是没爹的孩子,元儿回来追问的时候,六儿并没反驳,想着等孩子再大些告诉他们。
可男人这会儿就站在屋子里呢。
六儿以前怨他,怨明明自己那么信任他、依赖他,却落得个前世那样的下场,后面渐渐的,对他连那点子怨都没了。
纵然她也说不清那股子偶尔生出的怅然是因为什么,他在这院子里住过的屋子一直未动过,那案桌上还留着他滴落的墨汁。
纵然六儿常望着月姐儿的脸发呆,月姐儿真的很像他。
只不过日子总要向前看呢,就像六儿自己说的,她那么忙,哪有空想别的。
六儿做不出当着郑荀面说他死了的事,她扭头温和地对元儿道:“元儿,他是你爹,你名字便是他取的,以前他常抱你,你还记得么?”
郑荀走时元儿才五个月大,怎么会有印象。
元儿疑惑地看着庞六儿,又去瞧郑荀,说白了,他还处在六儿说什么他都信的年纪,生死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没摸清。
“爹。”元儿开口。
郑荀闻言,顿时神情激动,他蹲下身直视着元儿,刚欲抱起他,却又听得一声怯生生的音:“爹。”
月姐儿见她哥哥开口,也跟着唤道。
小娘子乖巧地窝在六儿怀里,郑荀扭头去瞧她,又牢牢盯着庞六儿,他打听过,那庞寡妇收养了个孩子,只刚他进院子里见这小娘子的第一眼就觉得莫名熟悉。
郑荀终于忍不住问道:“六儿,这孩子?喜鹊说是你收……”
郑荀望着炕上三双齐齐望向他的眸子,瞬间噤了声。
六儿显然不大愿意说,她低头看着月姐儿的脸,沉默半晌才白了郑荀眼:“不都是滚炕滚出来的,我个寡妇,难不成要告诉人家,我偷汉子了。”
她这么一说,郑荀如何不明白什么意思。
郑荀原蹲在炕前,这下猛地起身,将这母子三人都给抱在怀里,六儿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
跟六儿身上尚未散去的土腥味不同,郑荀怀里带着股淡淡的墨香,元儿埋在郑荀怀里深吸了的口气,悄悄问六儿:“娘,爹他是不是读书人啊,身上有你说的那种味道。”
墨汁的味。
读书人都顶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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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宝贝儿们呀~
那是给你的
这话六儿不知道跟元儿念叨过多少次。
也不止是六儿,普通人都瞧着读书人厉害,会读书就能当官,即使当不了官也比一般人强些,做个教书先生,替人代写书信,都能谋生。
“嗯。”见元儿这样,六儿有点后悔将郑荀介绍给元儿了。
六儿以前彪悍且护犊子、心眼小,除了乔氏常借着两个老庞家崽的名义打秋风,旁人谁能占到她的便宜。
她把郑荀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不肯让人多瞅眼,只是这会儿,这人变成了元儿和月姐儿。
况郑荀离开好久,也不知他是否娶妻纳妾,他离去前嘴上说的那些六儿并不信。
“那他能教我识字么?”元儿说道。
“娘,爹是什么,跟大牛家一样,整天追着大牛打么?”月姐儿瓮声瓮气地问。
大牛家就住在附近,他爹是个屠夫,每次闹腾起来,都惹得满巷子的人出来拉偏架。
母子三个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地说悄悄话,郑荀开始觉得好笑,后面却红了眼眶,眼底泛着血丝搂紧了他们。
过了好会儿郑荀才松开他们,男人摸了摸元儿的头:“以后跟着我识字好不好。”
元儿看着他,点点头。
他又去摸月姐儿的脸,小娘子扭捏了下,还是乖顺任他轻揉。
“你叫什么?”男人哑声问。
“月姐儿。”
郑荀重复念叨了声:“月姐儿,真好听。”
庞六儿抬眼望向院子,那骡子不知怎的焦躁起来,把脚下土踹得到处都是。
她有话想跟他说,可不想当着孩子们讲这些。
好容易等到元儿和月姐儿都睡下。
六儿没梳洗过,郑荀却是特意换了身洁净的常服才来的。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天子脚下滋润过的缘故,越发显得好看,相较着六儿因为劳作的缘故,缺了以前那水灵娇媚劲儿。
她却丝毫不见局促,淡淡问他:“郑荀,你怎么来郾城了。”
郑荀站在炕边,就那样低头凝望着她,他忽地想起以前那打铁匠冯商的话,六儿不该长在这乡间,郑荀,你带着她去过好日子吧。
这点他不如冯商。
郑荀心知肚明,要不是冯商对六儿那些子怜惜,就冲六儿这一根筋的脾气,怕别说跟他做成真夫妻,连崽子搞出来也不稀奇。
没看银镯子还在元儿腕间戴着么。
郑荀不答,却盯着她的手腕:“六儿,我给你的那只镯子呢。”
那处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收起来了,以后元儿娶妻给新妇留着。”六儿指了指她的那个大木箱子。
郑荀恍惚了瞬,在他心里,怕一直都觉得庞六儿还小的,她却连什么新妇都想到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六儿身上:“六儿,那是给你的。”
给你的,不是给元儿的。
男人目光柔和,六儿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避开他的视线:“你怎不在长安城好好做你的官老爷,跑这儿来做什么?”
六儿话有点呛,她以为自己想得再明白不过。
“六儿,你听过郾城县新来了位县令么?”
我甚是想你
庞六儿何止是听过,今儿还见巷子里几个妇人把这县令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恨不能拖自家炕上呢。
六儿诧异了下:“是你?”
郑荀说是。
六儿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他好好的怎么会跑到县里来,这不跟黄损差不多么,可看当时黄损对他恭敬的那样。
“你可是在京里犯了什么事儿?”
郑荀坐到她身边,试图去拉她的手道:“嗯,不愿娶妻叫圣人责罚了。”
庞六儿闻言瞪了他眼:“呸,皇帝老爷那么闲呢,不想说就罢,何必拿这种话来搪塞我,你觉得我愚笨,连这都不懂是不是,郑大人,您该走了。”
她不叫他碰,陡然涨红了脸,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