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日沈南枝说的十分笃定,且颇有信心,可是没过几日便破了功。
那位好事的婆婆终于养精蓄锐,又跑到了安园来一次。只是她过来并不是为着上一次的委屈,而是为了平哥儿的事情。
沈南枝也不知道秋娘是给了董氏多少的好处,董氏一来,竟就说想让秋娘去抚养着平哥儿。
“啊?”沈南枝一愣,但很快的定下了心来,“婆母,平哥儿的事情是大事儿,儿媳可是不敢轻易做主的,要么等着二爷回来,婆母亲自与二爷吩咐罢?”
董氏只抬了抬眼睛,唇瓣露出一丝微笑来:“这难道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成?秋娘到底是平哥儿的生母,平哥儿自小就没有母亲陪在身旁,原先你没有进门,二哥儿身边也的确不好有生了儿子的妾室作陪,可如今你们二人可是琴瑟和鸣,难道你害怕秋娘这个人老珠黄的分了你的恩宠不成?”
董氏这话说得可是谦虚了,沈南枝暗中腹诽,秋娘虽然比自己年纪大一些,又生了个儿子,可也绝对不需要使用“人老珠黄”这四个字来形容,她不过是因为生子腰肢稍微粗了一些,却还是个相貌端正、仪态清新的女子。
沈南枝垂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婆母这是哪里的话?儿媳知道这些道理,更知道男人身边总是要有几个人陪着的,只是……”
“你还没生过孩子,自然无法体会做母亲的心情!”董氏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她长叹了口气,“便是我,也时常为膝下几个孩子挂心,更莫要说秋娘了,她可是自生了儿子便没再抱过第二回的!这母子分离多年,心中该多么难受啊。”
“是……所以儿媳也允准了秋娘可日日去看看平哥儿,”沈南枝依旧撑着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更何况,婆母虽然将二爷养大,却不是二爷的生母,难道儿媳就能不敬重您了吗?您在儿媳的心中永远是儿媳的婆母、二爷的嫡母。是以儿媳自然会做好平哥儿的嫡母,将他平平安安的养大的。”
董氏眉头蹙了蹙,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她吃了一口茶,这才握住了沈南枝的双手,语重心长道:“好孩子,你这么年轻,日后总是会有自己的孩子,那可是侯府的嫡子,可你若执意把平哥儿带在身边,日后他与你的孩子又如何相处呢?”
沈南枝满脸天真的眨了眨眼睛:“我的儿子,来日又不必袭爵,嫡长庶长又有什么区别呢?”
董氏一怔,没想到沈南枝竟这般装傻充愣!便是不用袭爵,家中嫡庶也应当是有别的,可她这么说了,反倒显得自己很在意这些,方才她才说过对膝下孩子们牵挂的话,这下道好像董氏偏偏对陆云祈当做庶出,偏对他的媳妇摆婆婆的款儿似的!
沈南枝心中冷冷哼着,面上却还是一派的和气,见董氏发怔,她就反握住了董氏的手,苦苦道:“婆母,您知道秋娘没读过书,平哥儿跟在她的身边,虽然是亲生的母亲,可她也不能交给平哥儿什么,儿媳虽也不是什么人上人,可至少还是能教平哥儿读书写字的。您想想,若是将来一个庶出的都能考取功名,岂不是叫外人更看重我们侯府?”
董氏很想说,便是那平哥儿光宗耀祖,也是陆云祈和你两口子脸上有光,谁会觉得是侯府的功劳!?可她还是忍了下来,她若是真的说了,岂不是证明了自己早就不把陆云祈当成陆家的子孙了?
一大早来安园与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交涉一番,却不想她这般的油盐不进!董氏心中恨得牙痒痒,心道不过是成亲没几日,小夫妻都正你侬我侬着,这丫头才对陆云祈百依百顺的……
她挤出一个笑脸儿来:“嗯……既然你这般坚定,我也不好再插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只是我见秋娘实在是憔悴,她好歹是给二哥儿生育过儿子的人,总不好亏待了。”
“婆母说的是……”沈南枝偏着脑袋想了想,“此事等二爷回来了,儿媳定与二爷好生商议,若二爷也觉得没问题,儿媳自然不会刻意为难秋娘的!”
……
董氏灰头土脸的从安园离开了,她面色阴沉无比,身旁却跟着一个满面焦急和担忧的秋娘。
“夫人……她、她竟敢这样与婆母说话?”秋娘跟在董氏的身边,低声嗫嚅。
董氏恶狠狠地瞪了秋娘一眼:“他们小夫妻新婚燕尔,有什么不敢的!?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闻言秋娘便嘤嘤地哭了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里头溢了出来,哭了几声她才一面抽泣着一面拿帕子擦净了面上的泪,红肿着双眼怯生生的看着董氏:“夫人,我日后要怎么办啊……二爷从不肯见我,我实在是没法子……”
“他不肯主动见你,你便更殷切一些不就成了!?”董氏低声骂道,“陆云祈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他若是真的刚正不阿,当年也就不会那样宠幸那个香小娘了!你香小娘斗不过,入进来了个沈南枝也斗不过,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什么地儿做的不好了,才惹了陆云祈的嫌恶!”
秋娘咬着嘴唇不说话,她自然是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己是董氏送去的,且自己听信了董氏的话,给陆云祈下药……还生了个儿子。
骂完,董氏才缓了缓,她轻轻转着手里的佛珠,又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秋娘的肩头,随后长长叹了口气道:“唉……不过你也不用太急功近利了,如今他们一对小夫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不必赶着此时,如今她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的了些宠爱,等过了这阵子,男人总是会嫌弃的……你只做好自己该做的,殷切一些,莫教人捉了把柄。你若是做得好,她沈南枝再抓着男人不放,那便是她善妒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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