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城头。
天际边飞扬起的尘土掩盖住了地平线,而对面升起了一道道的炊烟,不断地打击着彻里吉的已经很脆弱的心灵。
“汉人来的好快……从炊烟看,人数恐怕有四五万之众!”彻里吉喃喃说道。即便已经是深秋时间,彻里吉仍然忍不住冒了一头汗。
这一场大败,特别是最后的那一场大溃退,使得羌人损失惨重。十成损失当中,有五成都是在最后的溃退中损失掉的。
对于彻里吉来说,损失掉这些精锐人马,羌人元气大声,虽然还远远没到灭族的时候,但是未来十年内,羌人恐怕只能龟缩在西域了。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彻里吉知道,汉军虽然胜了,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的汉军必然还在收拾战场,处理伤员,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对姑臧动进攻的。
可是彻里吉错了,彻里吉没.想到会有魏延这么一个贪功冒进又不按套路出牌的赌徒将军。一座规模庞大的汉军大营就摆在彻里吉眼前,而那滚滚腾起的尘土,和徐徐晃动的炊烟,更是打破了彻里吉的那一丝侥幸心理。
彻里吉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传令,撤吧……咱们撤回西域。”
“大王,这姑臧城,咱们就不要了?”
“不要了!放弃姑臧城,回西域。”
“可是大王,汉军还没有攻城,咱.们就这样放弃姑臧,会不会太……”
“太什么?等到汉军攻城,恐怕就完了!”彻里吉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想不到汉军来的这么快,我本以为,还可以再姑臧城中整顿一番的,如今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
“大王,城里还有不少弟兄,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算了,这里毕竟是汉人的地方。你看看这四周,尽是.农田,就是真的让咱们羌人占了这里,咱们也不会耕种,还是早点回去,少损失了人马,保留些元气吧!”
当夜,彻里吉领着羌人,放弃了姑臧城,一溜烟的.跑回了西域。
而连夜等候的.魏延在得到彻里吉弃城逃跑的消息以后,马上下令进城。汉军兵不血刃的夺回了姑臧城。
……
姜维手中拿着一个册子,正在统计战利品。
这统计战利品的事情,姜维并不在行。不过如今营内一堆武将,文臣最近的也远在天水,姜维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姜维放下手中的账本,伸了一个懒腰。这一圈记下来,姜维甚至觉得要比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要累上三分。
“尹赏兄啊,你快点来吧……”姜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今天一早的时候,姜维就命人回天水找尹赏来帮忙,算算时间,现在派去的人恐怕还没有到天水,姜维也只能继续坚持下去。
“将军……”小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姜维听了眉头一皱,每次只要听到这个声音以后,接下来便是小校又抱来了一顿的账本,所以听到外面小校叫“将军”,姜维心中就一阵的无奈。
“吵什么吵,这里这些我还没弄完呢……”姜维暗骂一声。
“不是的将军,丞相来了!”
“丞相来了?”姜维猛的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看来这统计战果的活,终于不用自己干了。
诸葛亮不慌不忙的向营内走去,阿斗笑呵呵的陪同在一旁。可是这诸葛亮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陛下,您真的想清楚了,要将氐人迁徙到雍州?”诸葛亮开口问道。
“丞相,朕已经答应了氐人,而且这一仗,咱们也打赢了,就是朕现在想反悔,也不成了。”
诸葛亮微微的叹了口气,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诸葛亮想反对也没办法了,诸葛亮只好开口说道:“陛下,来的路上臣已经想过,这迁徙氐人来雍州,有三难。”
“丞相请讲。”
“这第一点,由西域到雍州,路途遥远,氐人百姓的度自然比不上行军打仗,要走很久才能到达雍州。想当年先帝撤出新野的时候,曾携数万百姓,每日行军度才不过三十里而已啊!那时先帝所撤,不过一城之民,而如今,陛下可是要迁一族之民,这行军度,必会慢的许多。臣恐怕,这些氐人半年都难以走到雍州。而这半年多的时间,氐人百姓所消耗的粮草辎重,又有何等庞大,陛下可曾想过?”
“自先皇登基起,我大汉便战乱不断,胡人肆虐雍州,雍州农田耕地尽毁,这一年,全靠益州的存粮维持。再加上去年的时候,陛下层讨伐南蛮,迁五溪蛮民至益州,如今我国库钱粮早已空虚,当年刘璋所遗留之钱粮,也已经消耗殆尽,臣来之前曾经查过,如今国库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粮草,供氐人迁往雍州的途中使用。此乃第一难!”
阿斗开口说:“丞相,你说的我也考虑到了,这粮草的确是个大问题。所以我准备年内先迁徙五万氐人壮丁来我雍州,要赶在春耕前到达,然后以他们所种的粮食,供给第二批氐人迁徙过来。”
“陛下,如此一来,恐怕要七八年时间,方能将所有氐人都迁到雍州!”
“呵呵呵,怎么,丞相你等不及了?朕还年轻的很,而丞相你也不过刚刚不惑之年,七八年么,朕等得起!”
诸葛亮点了点头,正如阿斗所说,自己今年才四十岁,过个七八年,也还不到五十,而阿斗七八年之后还不到三十岁。相比起定鼎天下,这七八年的时间,根本算不了什么。
诸葛亮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说道:“陛下,这氐人的很多生活习惯,与我们汉人不同,而且这氐人毕竟是方外之民,不服教化,来到我雍州,必然会与我大汉子民有所冲突矛盾。本来若是实行屯田的话,设立屯田大营,将氐人集中管理,可抵消此事,而如今氐人随来,却不为屯民,这不为屯民,想必会与雍州汉人子民有所接触,臣恐怕,日久会生民变。此乃第二难!”
“恩,丞相说的是,这的确是个难处。”阿斗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民族矛盾历来是最不好解决的。氐人虽然也是农耕民族,但是生活习惯与汉人肯定是有差别的,这生活习惯还算是小事,可是如今雍州刚刚被胡人联军洗劫一空,雍州百姓恨透了胡人,哪怕是氐人没有参与进攻雍州的事情,在汉人百姓眼中看来,氐人也是胡人的一员,既然是胡人,就是抢夺自己家产,杀害自己同胞的罪人,罪无可赦。这冲突,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阿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也是由不同的国家而来的,可是对于华人来说,这些洋人没有任何的区别。特别是当初那几个义和拳出身的,只要是洋人,不管好孬,也不管老弱妇孺,都要杀干净。这在阿斗看来,是很不齿的。
“丞相,这个问题,朕还真的没办法。”阿斗无奈的摇了摇头。
诸葛亮仿佛早就知道了阿斗的答案,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开口说道:“陛下,这汉民与胡人之间的事情,非一朝一夕可调合。不过臣以为,陛下在处理氐人和汉民冲突的时候,只需要不偏不倚,一视同仁,自然可以是民心顺服,民心顺服,则大患不生。只需一些小患,则不足为虑。”
“如今我地方官员,皆为汉人,处事必然偏向汉民,久而久之,氐人不服必有积怨,有怨则乱生,所以臣以为,陛下可从氐人当中选拔官员,以氐治氐,辅以汉人官员,可保久安。”
“恩,这选拔官员的事情,丞相比我在行,就交由丞相办吧!”阿斗点头答应道。
“陛下,这第三难,便是氐王苻健,该如何处理?”诸葛亮话音顿了顿,接着开口说道:“氐人与我们汉人不同,氐人当中仍有大小部。这些部麾下或多或少都有些氐民,可以说这些部,就如同我中原的诸侯一般,各自有各自的势力。若是氐人来到雍州,势必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手握大权,各成一方,生杀皆有各自掌控。臣恐这些部会有怨念。”
“一般的部倒也罢了,愿意从军的,可以到军中为将,德高望重者,也可为我大汉官员,实在不行,封个列侯,给些封地,月月领俸禄,年年收税租,也可过的安逸,封妻荫子。可是那几个大的部,麾下恐怕不下数万人马,一旦失权,又岂会顺服!更何况氐人当中还有一个氐王苻健,就算是陛下给他封个王,又怎能比得上他氐王高高在上!”
“丞相,那几个大的部,的确很难办。给他们个虚职吧,他们肯定不服气,给他们个实权职务吧,朕也不放心。至于苻健么……丞相你就不用担心了,苻健已经死了。”
“苻健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诸葛亮急忙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阿斗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诸葛亮。
诸葛亮听完以后,紧皱眉头,半天后才开口说道:“陛下,请恕臣直言,这事情,陛下您是鲁莽了。”
“此话怎讲?”
“陛下,这苻健虽然死了,可是这氐人的王部犹在,苻健的后人犹在。若是这苻健的后人听说了苻健死于此处,必反无疑!那西域氐人王部虽然距离此处路途遥远,但是陛下迁氐人来雍州之举,必然因为此事受挫。”
“呵呵,丞相多虑了。现在那氐人的王部恐怕早已经改姓了!”
……
西域,王部皇宫。
吕归坐在原本属于苻健的宝座上,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整个王部已经被吕氏所控制,而且,吕氏的兵马已经开始准备向周围的部族动了进攻。
氐人大军都已经被苻健带到了前线,各部只留下了少许的壮丁,其他都是老弱。吕归麾下的人马虽然不多,只有区区五千人,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五千人却成了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至少在这王部附近,没有一个部族能够抵挡这五千精锐的战士。
此时,吕归的三子吕川走了进来,来到吕归面前,开口报道:“父王,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征。”
吕川一句“父王”,叫的吕归心花怒放。
吕归微微吸了口气,收敛的一下脸上的喜色,勉强的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开口说道:“吕川,那蒲临与我素来不和,你现在就领兵,去他们蒲氏那里,给我诛灭蒲氏的部族。”
“父王,那蒲氏当年也是氐人王族,如今虽然衰落,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算起来,蒲氏也是氐人中数一数二的大族,咱们是不是先找几个好对付的下手,最后再啃蒲氏这块难啃的骨头?”
“糊涂!正是因为蒲氏是大族,咱们更应该先干掉他们,所谓杀鸡儆猴,干掉蒲氏,其他部族害怕,说不定会直接投降,到时候咱们也能省去不少刀兵!更何况他们蒲氏曾经是氐人的王族,如今苻健已经完了,若是蒲临振臂一呼,说不定会给我们造成些麻烦。所以必须先干掉蒲氏。”吕归开口说道。
“是,父王,我这就去。”吕川说完,退了出去。
吕归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抬头向东面望去,随后微微吸了口气:“中原大乱么……正好,越乱越好,越乱我越可以浑水摸鱼,总有一日,我吕归定然坐在那长安未央宫的大殿上!”
……
夜晚。
吕归爬在一块厚厚的熊皮上,旁边坐着两名美女,正帮吕归按摩。
吕归惬意的张开了嘴,旁边一名侍女将一颗拨好了的葡萄放到了吕归的嘴中。
“恩,甜……”吕归满意的舔了舔嘴唇。这葡萄是在苻健这里找到的,听说是从西面龟兹等地运过来了,只有苻健这个氐王才有的享受。其他诸如吕归、蒲临这种部落大,都没得吃。
摸了摸身下的这块非常松软的熊皮,吕归喃喃说道:“这个苻健可真会享受,这么多好东西,就是汉朝的皇帝,恐怕也没有!怪不得他不肯出兵呢,若是我能享受到这么多好东西,我也不愿意出兵,弄到最后还得看那汉人皇帝的脸色。在这西域当一个自在王爷,多好……”
“大王,大王……”急切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慌什么慌,有话慢慢说。”吕归一脸不爽的说道。
“大王,不好了,出事了!进攻蒲氏的兄弟,全军覆没,就连三公子他也……”
“老三怎么了?”吕归急切的问道。
“三公子他阵亡了!”
“什么?”吕归猛的跳了起来,上前一把抓住那内侍的衣领,怒吼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王,三公子中了蒲临的埋伏,蒲临在部落里埋伏了不少人,还挖了陷阱,三公子领人一冲进去,便遭到了埋伏,全军覆没。”
“什么?不可能,蒲临的人应该都在凉州跟彻里吉打仗才对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王,这是千真万确的。”
吕归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屁股坐在了那块熊皮上,过了半天才琢磨过来:“我明白了,这蒲临是给我留了一手,他是早有准备的!”
此时吕归仿佛有一种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白天的时候,吕归还意气风,占据了整个王部,而到了晚上,吕归却现自己是一无所有。没有则五千精兵,吕归恐怕根本难以在这王部立足。
自从吕归反叛进攻王部的那一刻起,吕归就成了众矢之的,只是吕归手里面有五千精兵,拳头最大。即便是有人心存不轨,也不敢拿吕归怎么样。而如今吕归失去了这五千精兵,又跟周围的部落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这众矢之的的滋味,可就不怎么好受了。
吕归当然不知道,苻健已经身死,所以吕归开始担心起,苻健回来后会对自己起猛烈的报复。而周围的氐人,落井下石的会是多一些。
“不行,我得走!”吕归立刻站起身来:“这王部待不下去了,不对,氐人这里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地了。我……我该去哪里!”
吕归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来回乱转,而旁边的两名侍女,吓得躲在角落中,不敢有丝毫的乱动。
脚步声再次从外面传来,一个老者走进来,吕归一看,来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吕亥。
“父亲……”
“我都知道了!”吕亥轻咳一声,随后看了看吕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看看你,慌成什么样子了。咱们还没输,还不到慌张的时候。”
“父亲,你快教教我,现在该怎么办?”吕归急切的问道。
“怎么办?现在这个时候,靠咱们自己已经不成了,要找一些外力来帮助咱们。”
“外力?父亲,你说的是……西面的那些?”吕归试探性的问道。
吕亥没有言语,而是看了看后面的两名侍女,开口说道:“干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知道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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