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线崩溃的好处在于,后撤的部队、溃散的士兵跑的到处都是,在战线后方行进的时候,说不定在什么位置,什么时间就能遇上一些逃散的士兵。
维克托与安德烈少校一干人,带领着步兵第71旅向莫扎伊斯克方向转移,尽管是在丛林里,但连续四五天的行军下来,沿途还是陆陆续续的收拢了不少人,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第19、第24集团军的。最后统合下来,队伍的规模竟然壮大到了将近六千人。
不过,就在这六千人的队伍里,士兵的构成也非常复杂,其中既有战斗兵种,也有文职兵种,甚至还有十几个来自内务人民委员部模范歌舞团的演员。
就在撤退行军的过程中,维克托和安德烈少校对整支队伍进行了整编,所有的战斗人员被整编为三个团,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旅的满编率竟然到位了。
奥斯特沼泽带边缘,“рс104”秘密雷达站。
柴油发电机的嗡嗡声在深夜的丛林里听着异常清晰,一栋完全由圆木搭建的小房子里,维克托站在通讯员的身后,等候着从莫斯科方向反馈回来的信息。
今天下午抵达这处秘密雷达站的时候,维克托都有点傻眼,因为原本应该是有一个排兵力驻守的雷达站,竟然还只剩下13个人,同样也是一名指挥员外加12名女兵。
在与指挥员交流过后他才知道,这里原来的驻守士兵已经都被抽调走了,上面总是说要给他补充兵力,但却始终没有兑现,因此,这里才会只有这么点人。
幸运的是,雷达站的运转还基本正常,没有什么设备出现故障,唯一的问题就是与莫斯科的联系断断续续。
整个下午,通讯兵都在尝试着与莫斯科取得联系,但直到十几分钟前,通讯才算是基本恢复,可维克托刚刚将这边的情况汇报上去,通讯便又断开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珍贵的荣誉和自有属于我们,红军战士向敌人迈开步……”
在柴油发电机嗡嗡的噪音中,眉头紧皱的维克托突然听到一阵儿微弱的歌声从外面传进来。
“从英国沿海到西伯利亚,嘿,世界上红军最强大……”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在吟唱着《红军最强大》,而且是八月份刚刚由彼得白重新填词的版本,这首歌目前在红军中流传的很广,属于文艺团体演出的保留曲目。
不得不说,这首歌有一种很特别的力量,听着那女声铿锵有力的吟唱,维克托紧皱的眉头都不仅缓缓地舒展开,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走出木屋。
屋外的丛林外围,静谧的沼泽地边缘,绿草如茵的阔地上,星星点点的燃着无数堆篝火,同样数不清的,则是围聚在篝火堆边的人影,在火光的映衬中,这些人影显得邋遢、斑驳。
在几十米外的一堆篝火边上,一个穿着军装、留着长辫的女兵,正一边弹奏着吉他,一边演唱,此时,已经有很多人跟着她唱起来,反倒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看着那边的气氛热烈,维克托禁不住迈步走了过去,随后,他便在那堆篝火边上,看到了席地而坐的蒂托夫。作为军事委员,他需要在部队缺乏政委的情况下,尽最大努力将战士们的士气鼓动起来,不用说,今晚的一切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看到维克托过来,蒂托夫笑着递过来一个杯子,杯子里的自然不会是酒,而是水。
维克托笑了笑,在他旁边盘腿坐下,伸手将杯子接过来,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与莫斯科联系上了吗?”等他喝了口水,蒂托夫问道。
“联系上了,”维克托将杯子递还回去,说道,“我们的讯息已经发送过去,但还没等那边发送指示,通讯便又中断了。”
“那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蒂托夫已经不年轻了,他是个老布尔什维克了,过了五旬的年纪,令他对很多事情都能更看的开,也更加的乐观,“至少,现在有人知道咱们没有向德国人投降了。”
维克托笑笑,转口问道:“战士们的情绪怎么样?”
蒂托夫说道:“还算不错,至少现在要比前两天改观了许多。”
维克托还想说点什么,可那位站在篝火边上的姑娘已经唱完了,她朝四周鼓掌叫好的士兵们鞠躬行礼,随后朝人群中走过去。
“怎么样,维克托少校同志,有没有兴趣为大家表演个节目?”蒂托夫突然笑着问道。
“我?”维克托失笑道,“我可不行……”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蒂托夫已经站起身,他上前几步,走到篝火附近,大声说道:“同志们,现在,我要想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原本有些嘈杂的营地里,迅速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都汇聚到他的身上,每个人都想听听好消息是什么。
“在维克托?维克托罗维奇少校的努力下,现在我们已经同莫斯科取得了联系,最高统帅部,斯大林同志,已经了解到了我们的情况,”蒂托夫兴奋的说道。
“噢!”
“乌拉……”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蒂托夫似是而非的说法,的确算是带给了所有人一个好消息。
等到所有人欢呼的声音渐渐平息,蒂托夫才笑着继续说道:“作为庆祝,我们是不是应该邀请维克托少校同志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
“是!”
“正确!”
无数的声音嘈杂的嚷嚷道,还有几名坐在近前的女兵跑过来,将连连摇头的维克托从地上拖起来,推到蒂托夫的身边。
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的维克托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他苦笑着站在蒂托夫身边,想了想,说道:“那我就给同志们唱首歌吧。”
周围一片叫好的声音,适才那位唱歌的女兵还跑过来,将那把破旧的吉他塞到他手里,幸亏维克托还真会弹这玩意,否则的话,就得当众出糗。
“这首歌的名字叫《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维克托抱着吉他,弯腰坐在篝火边的一个枯木桩上,他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转向丛林夜色掩映下的一个黑影,那是雷达站守护的雷达,“在唱这首之前,我想先给同志们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它就发生在不久前,地点是沃皮河畔的89号雷达站。”
语气顿了顿,维克托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89号雷达站的守卫者指挥员是准尉华斯科夫,今天他的情绪不是很好,上级领导承诺为他送来的两个班的士兵终于来了,但……”
没错,维克托所讲的故事正是鲍里斯?瓦西里耶夫的名著《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只不过是用他的语言来讲述的,而且里面的地点和时间也更改了。
一个好的故事总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更何况这个故事还是讲述的眼前正在发生的战争。在经过了自己的语言概括之后,维克托讲这个故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十几分钟后,当他讲述到五名女兵一个接一个的牺牲时,围拢在四周的密密实实的人群里,已经响起了清晰的啜泣声,就连见多识广的老蒂托夫,眼睛里都有泪光在闪动。
故事在华斯科夫准尉抓获了所有德国人之后便终结了,维克托拨动吉他弦,悠悠的唱起了那首歌:黎明的时候,你带着伤口与朝露擦身而过。风尘仆仆,精疲力竭。太阳漠然照着你的伤口……
……………………………
已经是深夜,漂浮着枯枝败叶的水潭边上,维克托背靠着一根粗壮的树干,嘴里咀嚼着一根蒲公英的茎秆,脑子里则在思考着今后的行动计划。
与莫斯科的通讯还没有恢复,按照通讯兵的说法,主要是雷达站的设施严重老化了,再加上阴雨的天气,使得信号接收非常不好,如果运气好的话,等到天气晴朗了,通讯应该就可以恢复。
对此,维克托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按照通讯兵所说的,安静的等下去。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打断了维克托的思绪,他回头看看,却见来的人是蒂托夫。
“通讯还没有恢复吗?”走到维克托身边,蒂托夫摸着口袋,问道。
“没有,”维克托摇摇头,随即将通讯员的说法讲述了一遍。
“或许是这不是什么坏事,”蒂托夫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维克托,说道,“最后一支了,一直没舍得抽,送给你了。”
维克托呵呵一笑,老实不客气的将香烟接过来,横着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嗅了嗅。
“相信我,一旦恢复了通讯,我们能接到的任务只能是去战斗。”蒂托夫说道。
“呵呵,这可不像是军事委员该说的话,”维克托说道。
“军事委员也是人,这世上除了疯子,又有谁会喜欢战斗呢?”蒂托夫笑道。
语气沉了沉,他又转口说道:“刚才那个故事真的是真实的吗?”
“你完全可以把它当做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维克托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想把它整理出来,”蒂托夫说道,“这是个很好的故事,很有鼓动性,当然你会是故事的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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