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对于戴誉的提议,
方桥一口就应承下来。
他现在特别佩服他戴哥。以前大家都是小混混,戴誉除了长得好点打架厉害点,
也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
谁知被苏小婉刺激了以后,他戴哥就像被佛祖点化了似的,突然就牛逼了起来。
他们当初是一起进厂的,自己还在车间里数瓶子呢,他戴哥如今已经混成厂长大秘了!
没想到人家周末还要去图书馆学习,怪不得进步得那么快呢!
提到进步,方桥又想起来一件事,
放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戴誉说:“我姐听说是你找了关系,才把我弄进财务科的,
非要好好感谢你一下。”
戴誉轻笑一声,
摇摇头:“谢啥,
也是机缘巧合,算你小子运气好。”
“我运气还真是不错,当时招工考试的时候就是吊车尾进的厂,
干了没俩月又转去了财务科。”方桥嘿嘿笑,“不过,我姐准备的谢礼保管你喜欢!”
戴誉挑眉等待下文。
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门票,方桥拍在桌上,
得意地笑:“怎么样?哥们这个谢礼不错吧!两张话剧票!正好是礼拜天的,咱们在图书馆看完书以后,可以直接去省话剧院看演出!”
戴誉:“……”
礼是好礼,
但是咋不早点拿出来呢?
早知道就不约他去图书馆了,
谁要跟一个大男人一起看话剧啊!
“不是谢礼吗?你跟着去干啥?”戴誉斜睨他一眼。
“我也想去看呗,这个话剧特别火,我姐他们剧团新排的剧目!场场爆满!”
戴誉问:“你姐去话剧团工作了?没听你说过呢。”
“有啥可说的,
就是个卖票的。”方桥摸摸鼻子。
主要是他姐不让往外说,不然得整天帮别人买票,烦都烦死了。
觑着他那副心虚样,戴誉了然点头,“让你姐再帮我买两张票呗,这事我帮你保密,不往外说。”
两人正合计着看话剧的事,妇联的刘宁就找过来了。
刘宁已经吃完午饭了,拿着空饭盒坐到他们对面,问:“上次扫盲班发结业证你怎么没来呢?”
戴誉回想了一下,解释道:“跟着厂长跑项目去了。那天怎么样?两个积极分子的人选定了吗?”
刘宁笑:“定了咱俩。没想到你本人都没来,还能得到最高票。宋轩他们都快气死了!”
“哈哈,他们每次上课都读报纸,妇女同志都不乐意听。”戴誉还挺开心的,那两个月没白忙活,“我的妇女群众基础,比起你这妇联干事也不差吧?哈哈。”
刘宁陪他笑了一阵,才说正事:“省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就在下个月初举办。要求每人写一份自己的先进材料,你抓紧时间写完了交上去,没有字数限制,尽量多写点。”
戴誉应是。最近整天给别人写材料,终于能写一份关于他自己的了。
同一时间,厂部二楼的厂办内。
“姨夫,这次机会太难得了,你在推荐我一次行吗?”许家庆坐在孙主任对面,脸上堆笑。
孙主任看了一眼门口,提醒他:“在单位还是要叫我主任的,被人听见了,对你影响不好。”
许家庆面上应着,心里却暗暗咬牙,明明是孙主任怕事,还总是把话说得冠冕堂皇的。
那三百块钱算是打水漂了。
“主任,冯副厂长秘书的人选,你向他推荐一下我吧。”许家庆再次请求。
孙主任直接摇头:“你给许厂长当过临时秘书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在厂里稍一打听就知道。哪能让同一人短时间内先后给两位领导当秘书?”这么做是要犯忌讳的。
许家庆急道:“上次哪算是当秘书,就是看大门的,许厂长出去都不带着我。何况那个工作我也没干几天呐!”
“哦,那你说说,许厂长为什么出门不带着你,后来也不让你继续当秘书了?”孙主任问。
他之前问了几次,这小子都装傻充愣不说实话。
人家许厂长给他留面子,当面只说许家庆的性格不适合做秘书。即便如此也让他这张老脸臊得够呛。
许家庆神色一黯,嗫嚅道:“应该还是不信任我吧,而且之前戴誉陪他出差一个礼拜,他肯定已经先入为主看好戴誉了。只是抹不开面子,才让我当了几天临时秘书。”
孙主任冷笑:“既然人家是抹不开面子接受你的,没发生点啥事,怎么可能撕破脸面把你退回来?”
许家庆闷着头不吭声。
孙主任又补充:“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是不敢再推荐你的。”
权衡再三,许家庆还是挑拣着把自己阻止戴誉见许厂长的事说了。
“秘书们不是都这么干嘛,之前李秘书也没少拦人,我这次只是比较倒霉罢了。”许家庆自我安慰地说。
孙主任黑着脸道:“你自己的脚跟还没站稳,就耍这种小心思,有什么意思?李叙给厂长当了三四年的秘书,许厂长想见谁不想见谁,他心里门清。人家挡住的是许厂长不想见的人,不是他自己不想见的人!”
许家庆蔫蔫地点头,一副已经认识到错误的模样。
见对方神色稍缓,他才开口说:“主任,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不过,这次机会太难得了,罐头厂建起来以后,冯厂长肯定是要常驻罐头厂的,其实,给冯厂长当秘书与给许厂长当秘书没什么区别。”
正因如此,孙主任才死咬着不松口。他总不能因为一个秘书人选得罪了新领导。
发现他是铁了心地不想帮忙,许家庆咬咬牙,蚊子嗡嗡似地说:“那三百块……”
傍晚快下班之前,戴誉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许家庆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客气道:“戴秘书,冯厂长让我过来问问你这边有没有其他食品厂的通讯录。”
戴誉诧异:“厂办没有吗?”咋还特地跑到他这里来问。
“厂办有是有,不过不一定是最新的,你经常跟着厂长出门,应该有最新的通讯录吧?”许家庆又笑着补充,“我今天还得先联系几个食品厂,过几天陪冯厂长去调研一下。”
戴誉恍然大悟,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呵呵,原来你是冯厂长的新任秘书啊!恭喜恭喜,冯厂长可是个实干的好领导!”
许家庆矜持地笑笑,提醒:“那个通讯录……”
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薄册子递过去,戴誉缓声道:“我用的也是厂办发的这个册子,各厂的电话号吗应该都是原来的,轻易不会变更的。”
不就是来显摆他当上冯厂长秘书了嘛,还非得找个要通讯录的借口,一点不实诚!
戴誉对于许家庆重新当上秘书的内幕,一点也不好奇,打了下班铃,他就收拾东西,急匆匆地往家属院赶。
在院外站了没多久,就看到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夏露,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戴誉向她招手示意,两人推着车走上一条没人的小径站定。
“你不是说每天都要陪着厂长加班嘛,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夏露将围巾拉下来一点,主动问。
“为了还帽子呗!”从棉袄的口袋里翻出小红帽递过去。
夏露小声抱怨:“不是让你昨天回来就放在陈大爷那嘛,你是不是忘了?”害得她回家撒谎说帽子丢了。
可不是忘了嘛,本想回去换上自己的帽子再将夏露的还回来,却被家里的糟心事绊住了脚。
不过,这种给自己减分的事,他是不会对夏露说的。直接点头,承认自己忘了。
夏露拿了帽子就打算离开,她爸妈也快下班了,万一被他们碰到,又是一桩麻烦。
见她左顾右盼的,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戴誉没多磨蹭,直截了当地问:“这周末去图书馆学习,我能不能带一个朋友?”
夏露向路口张望着,随口答:“能啊,你带吧,问我做什么?”
“突然要带个人过去,我肯定得提前知会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啊!”戴誉嘀咕,“你以为我像你呢?招呼都不打一声,弄得我多尴尬!”
夏露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说:“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嘛。再说,该尴尬的是我俩吧,你尴尬什么?”
不想在这种没意义的话题上打转,戴誉向她确认:“那我就带着朋友去啦?”
“你这个朋友是男的女的?”
“这问题问得多稀罕呐!除了你,我还认识哪个女的?”戴誉恨不得把方桥的家底扒给她看,“男的,是我一哥们。现在在我们单位财务科工作,最近可能要上财务培训班了,所以临时抱抱佛脚。”
夏露仰头,怀疑的视线在他脸上游移半晌,想了一会儿才说:“带吧,到时候咱们分开坐就行。”
戴誉一急:“要是分开坐,还大冷天跑去图书馆折腾什么啊?咱俩各自往家里一坐,也是分开坐……”
夏露的眼神仿佛早已看透一切,轻哼了一声问:“说吧,你突然要带个男同志来图书馆,是想打什么坏主意呢?”
即便打着坏主意也不能承认呐,戴誉连声喊冤,强辩道:“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你先别急着冤枉人啊!”
夏露将自行车停在一边,双手抱臂,仰脸看着他,一副等着他胡编的模样。
“前段时间我帮了这个朋友一点小忙,他今天送了我几张话剧票。我寻思着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呢!这个是省话剧院新排的话剧,叫《青春之歌》!讲的是知识分子和学生的故事,现在特别火爆,一票难求!我觉得你肯定爱看。”
“这跟你带着朋友来一起学习有什么关系?”瞎话编得没有半点逻辑。
“演出时间在礼拜天下午,在省图书馆看完书以后咱们可以直接去省话剧院。”戴誉幽怨道,“原本我是想请你看电影的,不过,担心你会拒绝,才选了话剧。”
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这年月能一起看电影的男女,基本是已经默认彼此的对象关系了。
这个话题是夏露的死穴,听了戴誉的话,她果然没再继续找茬了……
戴誉再接再厉道:“怕你觉得不自在,我连你朋友的票都一块买了!不过,我见到那个小丁也怪不自在的,所以我也得带个朋友一起去。”
见她还在杵着下巴考虑,戴誉继续补充:“当然了,你要是愿意不带小丁,那我也不用带朋友了。”
说完就眼巴巴地等着对方的答复。
“其实,我已经看过《青春之歌》的电影了,估计话剧的剧情也是差不多的。”夏露抿唇憋着笑,“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自在,就别去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吃粽子啦!祝大家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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