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顿时睁眼如盲,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当场不乐意地说道:“你干什么?这是挡风沙用的盖巾,戴上这个我就看不到路了。”
诸葛玥不由分说地挥开她要扯面纱的手,说道:“看不着就跟着我走。”
楚乔心下恼怒,既然要戴这么厚的纱巾,还化什么妆?
她小心地走了一步,却险些撞在桌子上。
“笨死了!”诸葛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怒声说道,“跟上!”
楚乔使劲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诸葛玥蓦然回头,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楚乔一惊,还以为他要跟自己动手,顿时出手,转瞬之间就将袖子下面的匕首抵在诸葛玥的脖颈上,动作倒是快得惊人。
谁知诸葛玥却好像没看到那把匕首一样,冷冷地看着她,语调阴沉地说道:“你若是再这么多话,我真的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说罢,他冷冷地放下手,拉着她的手,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看好房门,不许任何人踏进一步!”
“是!”
“走啊,想什么呢?”诸葛玥不耐烦地训斥一声,拉着她走出了房门。
月七连忙带人跟在后面,只留下看守房间的几名士兵,摇头晃脑地望着众人的背影,一名护卫感叹道:“少爷真喜欢这女人啊,走哪儿都带着。”
“没准儿这次从卞唐回去,咱们府里就有喜事了,就算不是正夫人,也可以纳个妾,少爷早到了纳妾的年纪。”
夜风清凉,一片静谧。
花红柳绿,百草芬芳,宽敞的长街上人来人往,商贾穿梭,店铺林立,一派热闹繁荣之象。
贤阳城,又是贤阳城。
经过多日的奔波,一队人马终于风尘仆仆地走进了贤阳城的大门。随行的侍卫缴纳了入城费,二十多匹战马护卫着一辆青布马车,缓缓地走进了贤阳城的街头。
贤阳虽是边城,商业却极为繁荣,所以城内的建筑物都修建得气势恢宏。
城内又分内城和外城,内城主要由赤水以南的蒙人宫和赤水以东的洛丽宫组成,两宫横跨赤水支流,由一座长达四百多米的石桥连接,石桥厚重宽大,可并行二十余辆车马。蒙人宫和洛丽宫虽以宫殿为名,却不是真正的宫殿,而是由一座连一座的豪宅组成。
众所周知,贤阳富庶甲天下,比之怀宋港口几大重城也毫不逊色,这座尚不及真煌城五分之一大的城市,在大夏和卞唐、怀宋自由通商之后,凭借超强的地理优势,在短短三十年间飞速发展,迅速屹立于西蒙大陆商贸繁荣重城之中,每年向帝都输送的税收足以供三分之一的帝**队一年内的全部开销。据说这座不大的城市囊括了整个西蒙大陆的所有富豪,那些一掷千金的富家翁,纷纷在贤阳内城购买地皮,修建豪宅。放眼望去,宏伟的建筑群气势磅礴、连绵起伏,一片富丽堂皇之色。
外城占地极广,比内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和行走的商贾聚集的地方。这里商业发达,交通便利,各种酒肆、钱庄、当铺、车马行、商号、客栈、酒楼应有尽有。赤水边的一条红粉翠绿的楼阁更是香飘四方,即便是在白日,也隐隐有女子的娇笑声传来。
马车一路行走,进了贤阳城,也不再多加掩饰,毕竟这里是举世闻名的商贸之都,富人众多,区区二十名护卫并不是特别显眼。
这一队人,正是燕北的人马,而马车里的男人,自然就是刚刚带领燕北独立的燕北世子燕洵了。燕洵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不乏凌厉之色,他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令人困扰的问题。
“少主,已经到了。”
燕洵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袍,眉目疏朗,面色平静,跳下马车,向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走去。
这座府邸坐落在洛丽宫内,由十八个院落组成,虽然不比真煌城内的豪宅,但是贤阳人多地少,公卿高官和富商大贾的居住范围能有这样广阔的面积,足见这房子的主人在贤阳的地位。
燕洵一路前行,沿途一个人也没有,阿精等护卫迅速散开,将整府都控制下来,严密防范。半晌之后,燕洵在阿精等十多名护卫的陪同下,来到正庭中,只见一袭碧色衣袍的男人带着上百名下人跪在地上,头也没抬地朗声说道:“属下恭迎世子,世子千秋,福禄千寿。”
一路上眉头紧锁的燕洵突然笑了,上前两步,一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笑骂道:“兔崽子,起来吧!”
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肤白胜雪,两条眉毛很细,隐隐约约间竟有几分女气,只有那一双眼睛精明地转着,一看就是个心机如狐的家伙。
“嘿嘿,”年轻人呵呵一笑,说道,“世子,一路辛苦了,我备下了佳肴美酒,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燕洵点了点头,当先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扯了扯年轻人的衣服,撇嘴道:“织锦绣?臭小子,混得不错啊。”
“世子,”年轻人一脸苦涩,瘪着嘴很委屈地说道,“这已经是我最破的一件衣服了,就怕您说我奢侈,翻箱倒柜找出这么一件衣服,我现在穿着身上还感觉痒呢。”
“哈哈,”燕洵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回头对阿精说道,“看到没有,所谓蹬鼻子上脸这句话,就是为他这样的人量身打造的。”
阿精嘿嘿一声,对着年轻人一笑,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这么嚣张,小心少主抄了你的家。”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房间,正厅内准备了丰盛的佳肴美食,众人也不谈正事,围着桌子就开始吃饭,边吃边说些一路行来的趣事。燕洵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就连阿精将他在路上救了赫连氏小姐的事情当笑话说出来,他也没有生气。
吃完饭之后,阿精识趣地退了下去,燕洵和年轻人一起走进了书房,关好门之后,两人的面色再无半点嬉笑之色。年轻人一撩衣衫下摆,跪伏在地,面色激动地沉声说道:“世子,您可算是来了。”
燕洵蹲下身子将他扶起,面容有难得的柔和之色,嘴角温软眼神沉静地说道:“风眠,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果然,这名年轻人就是当初跟在燕洵身边,屡次给楚乔送信的小书童风眠。当日在真煌城外,燕洵的侍从大部分被杀死,风眠年纪小,虽然受了重伤,却逃得一条性命。
随后,燕北一系被帝国连根拔除,燕洵失势,风眠过了两年猪狗不如的日子。直到第三年,燕洵方以重金收买了看守的狱卒,将这个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下两年的孩子救出升天。
风眠不能留在帝都,就独自一人南下,来到贤阳城内。在大同行会和燕北中坚派的帮扶下,六年之后,他已经是贤阳城内首屈一指的****枭雄,势力遍及镖行、车马行、漕运、海盐等诸多行业,拥有青楼、酒肆、当铺、钱庄等八十多家铺子,控制帝国东南赤水一带二十多个渡口船舶厂,创建了威震大江南北的水上霸王漕帮。如今,在东南一带,提起风眠也许无人能识,但是提起风四爷,恐怕就连三岁的孩子都能如数家珍地报出他的一些传奇事迹。
“世子,已经六年了,奴才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风眠眼睛通红,水雾盈盈,激动地握着燕洵的手,沉声说道。
“是啊,一晃眼,你都已经长成大人了。”燕洵笑道,“大名鼎鼎的风四爷自称奴才,怕是有点不妥吧。我听说就连景老王爷和灵王都是你这府上的常客,去年灵王的儿子赵钟言欠了你漕帮的银钱,你竟然公开烧了灵王的船队,灵王损失了几千匹锦缎,险些连年都过不去。”
风眠腼腆地笑了一下,哪里有半分****大佬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什么四爷,不过是外面的人胡叫的。赵钟言仗着是赵家的子孙,拿爵位来压我,我自然不能让他好看。况且当年在帝都,我们可没少吃灵王府的暗亏,奴才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说到这里,风眠突然面色有些激动,“风眠在世子面前永远是奴才,没有世子就没有奴才的今天,奴才的命都是世子的,要是敢在世子面前摆架子,那奴才还是人吗?”
“好啦,起来。”燕洵笑道,“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说罢,就将风眠拉起来。两人在一方茶座上相对坐下,风眠手脚利落地烹茶煮水,一会儿,清新的茶香就飘满了整间屋子。
“世子,”风眠眼睛亮亮的,笑眯眯地问道,“姑娘呢?她好吗?她怎么没来?前阵子我听说你们在真煌大杀一场,姑娘更是带着几千人马转战南北,将大夏的官兵杀得屁滚尿流,奴才简直乐得彻夜难眠,当时恨不得带着人马折回燕北。这一次您去卞唐,姑娘不跟着吗?”
燕洵面色平静,缓缓地说道:“我和她失散了,赵彻下了通缉令,全国追捕阿楚,你不知道吗?”
“什么?”风眠一愣,说道,“可是后来燕北传出消息说姑娘已经回去了啊!”
“那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是假的,只是希望能够稍微缓解一下跟在阿楚身后的追兵。让他们以为阿楚已经回到燕北了,不必再大力追拿。”燕洵喝了口茶,说道,“我之前虽然通告了各藩属藩王,但还是害怕他们明着不追,然后暗地里下绊子,所以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风眠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这么说姑娘目前还在外面逃亡,世子放心,奴才会派人出去寻找的。别的不敢说,只要姑娘还在大夏境内,不论是陆上还是水上,都有奴才的人在。”
燕洵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猜想,她可能已经出了大夏,进入卞唐了。”
“卞唐?”
“是,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转入卞唐,再绕道唐京,折进南疆,顺水而上了。”
“所以世子就来了卞唐?”
燕洵点头道:“这也是原因之一。”
“嗯,我马上吩咐下去,通知卞唐境内的漕帮寻找,只要姑娘在水上,就定会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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