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三阿哥到底怎么了”赵嬷嬷第一个站出来训斥那个传话的奴才。
那人此时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听到这话,噗通一声趴倒在地“奴才有罪,三阿哥今早上吃过饭,就厥过去了,三福晋名人请了太医过府诊脉,结果,结果,结果太医说,三阿哥只怕是不好了”
静容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厉声道“皇上可传信了”
“传,传了,皇上去了太后娘娘那儿”这太监说话都在颤抖。
静容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那人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静容回过头看向赵嬷嬷“嬷嬷,伺候我更衣吧,去凝春堂”
这次来园子,太后住到了畅春园的凝春堂,倒是比之前离静容的住处远了些。
不过这一路急匆匆过去,也只花费了一刻多钟。
静容来的时候,屋里传来哭泣的声音,听声音不像是太后的腔调,等静容进去,才发现是和嘉,她今儿来园子给太后请安,没成想倒是撞见这事儿了。
见着静容来了,乾隆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和嘉在边上哭,太后也陪着流泪,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有些扎手扎脚的不自在,如今皇后来了,总算能安抚几声了。
和嘉起身给静容行礼,静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别这么多礼了,快坐吧,可怜见的,我听到消息就觉得心里不踏实,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一听到自己能答的话茬,乾隆急忙接口“朕正和皇额娘说这事儿呢,老三病成这样,我正好想回宫看看他。”
因为永璋这段时间一直断断续续的病着,因此这次来园子,就没带上他,而是让他留在了京里。
和嘉听到这话急忙道“皇阿玛,也让儿臣一起回去吧,三哥病成这样,儿臣实在是心中不安。”
乾隆叹了口气“你和福隆安刚刚新婚,却遇上这事儿,也是”
他又叹了口气道“这次你和永瑢都一起回去吧,也算送送你三哥。”
这话都说出来了,看起来是真不成了,静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虽然她和纯妃不对付,但是永璋却和她没什么仇怨,看着一个大活人,这么年轻就没了,放谁心里也不舒坦。
“不如,我也跟着回去吧,我也算是永璋的嫡母,遇见这事儿,我只怕永璋府里,也不能料理。”
听到静容说话,乾隆满面温柔的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你就别回去了,他府里的事儿,三福晋不能料理,也自有内务府管。卑不动尊,没得因为她的事儿,反倒劳动长辈,再说了,宫里的事儿也得你操持。”
静容听到这话只能闭嘴,手上却轻轻拍了拍低声抽泣的和嘉公主的手背,轻声道“好孩子,别难受,且先回去看看,或许还没这么糟糕。”
这话说出来,和嘉的抽泣声更厉害了,几乎软倒在静容怀里,静容有些诧异,但是手上还是轻轻的搂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乾隆看着这一幕,眼圈也有些泛红,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心中不甚满意,这也是自己的血脉啊,就这么没了,他如何能不伤心。
“好了。”坐在上首的太后擦了擦眼泪,低声道“皇帝就先回去看看永璋吧,好与不好的,一定要给我个准话,也省的让我与皇后在园子里空悬心。”
乾隆应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乾隆就带着四公主四额驸还有永瑢和永瑢福晋一起回了紫禁城。
静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太后宫中,陪太后说话。
今儿一天,太后的眼泪就没断过,想起来就流泪,想起来就流泪,劝都劝不住。
“我如今还记得永璋刚生出来时候的模样,那一年先帝爷还在呢,富察氏抱着永璋来给我请安,正好遇到先帝爷过来,他抱着永璋颠了颠,笑着给我说,这孩子长得白胖,日后定是个有福气,谁能想到呢,他今年才二十六啊,也没有子嗣,竟就这样了。”
静容是个很容易被人情绪感染的人,听到太后这么动情的说话,也忍不住跟着默默流泪。
又过了许久,太后许是哭的累了,面上露出一丝疲态,静容见了,急忙擦了擦眼泪,轻声道“皇额娘,早些歇着吧,您这般悲切,便是永璋知道了,心里也不好受。”
太后闭着眼睛,又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但是终归还是点了点头“你也回去歇着吧,今儿一天,也劳累你了。”
静容说了声不敢,又服侍着太后歇下,这才从凝春堂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林嬷嬷迎了上来,她面上有些担忧,低声道“太后娘娘歇下了”
静容点了点头。
林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多亏有主子娘娘在这儿,否则奴才等人可劝不住太后娘娘。”
静容知道这是客气话,因此也不当真,只笑着道“还是要多劳烦林嬷嬷这几日多看顾这些,不要让皇额娘哀毁过度才是。”
林嬷嬷连道不敢“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何敢担得起这话。”
静容也不多言,又叮嘱了几句,让林嬷嬷有什么事就尽快通禀自己,这才转身离开。
等回了天地一家春,才发现永瑄、永璂、永璟和宁楚格都在。
永璟好似是刚刚睡醒,看着还有些睁不开眼,宁楚格皱着眉,倒有几分大姑娘的作态了。
永璂一脸的悲切,而永瑄则是看不出脸上神情,只是背着手在屋里走动。
见着静容回来,几个孩子立刻围了上来。
“额娘,听说三哥不成了,这是真的吗”宁楚格快人快语,第一个问出了口。
静容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应,只道“你皇阿玛已经回京去探望了,过几日就会消息的。”
永瑄听了这话挑了挑眉“能劳动皇阿玛,看起来不是小事。”
静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永璂原本听了静容的话松了口气,再听到永瑄这么说,不由一愣,惊恐道“难道,三哥真的”
宁楚格听着这话也咬了咬唇,永璟却依旧打了个哈欠,往静容身上靠了靠。
静容又是一阵叹息,这几个孩子,一个太聪明,一个又太单纯,一个听风就是雨,一个混不在意。
虽说都是一母同胞的孩子,但是却真真是各有各的性子。
静容抱住了永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这事儿你们就别操心了,过段时间,自有定论。”
说完看向赵嬷嬷“嬷嬷给几个阿哥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也说一声,这几日让他们几个都穿得素一些,没得打眼。”
赵嬷嬷领命下去了,但是几个孩子,却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尤其是永璂,大大的眼睛里,顿时盈满了泪。
他虽然和这个哥哥没什么交情,但是到底也是兄弟呢,竟然就要他心里也难受。
永瑄倒是看着神色平淡,只手上攥了攥拳,低声道“三哥没了,他身后却没有子嗣,皇阿玛只怕要费心了。”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第一个想到这个。
静容诧异的同时也思索了片刻,然后道“本来你六哥该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你六哥如今过继出去了,只怕是不成了,剩下成过婚的就是永珹、永琪,不过这都得看你皇阿玛的意思。”
永瑄却摇了摇头“四哥成婚至今,依旧无所出,五哥一年以来连丧两子。只怕三哥的嗣子问题上,还是得等。”
这一等就不知道等到何时了,古人最重身后事,也就说你死的时候,得有人摔盆送终,可是如今,以皇室子嗣的稀罕,只怕永璋都没个人给他捧牌位。
永璂却不同意,忍不住道“那为何不让绵恩入继,大哥有两个儿子。”
永瑄又摇头“绵恩是长房,怎可随便入继。”
不过永瑄这话还有未尽之言,皇阿玛现在对长房一脉,满心愧疚,也不会让绵恩这样的长房优秀子嗣,随便入继旁人,而绵德又是嫡长子,更不能入继了,如此,只怕日后想要入继,就得从子嗣丰厚的兄弟中挑选了。
永瑄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弟弟,感觉自己这个弟弟,还有八哥和老十一,都是可能性十分大的人选。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永瑄也没有多言,只和静容道“额娘,如今三哥这样,皇阿玛又回了宫,园子里内外的事儿,就要您多费心了,儿臣如今虽然年纪小,但是也能在内外行走,若是您有什么不妥当的,只管与儿臣说。”
静容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好孩子,园子里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你好好读书,旁的都不必管。”
永瑄淡淡一笑,并没把这话应下,却看向自己几个弟妹“你们这几日也要好生听话,不要惹额娘生气。”
永瑄在几个弟妹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哪怕是打着哈欠的永璟,也乖乖点了点头。
等到娘几个说完话,永瑄就领着永璂离开了,静容搂着永璟,拉着宁楚格,坐在通炕上说话。
宁楚格看着有些蔫蔫的,她虽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直面亲人的离世,心里到底有些不得劲。
倒是永璟看着混不在意,拿着个九连环,玩的开心。
气的宁楚格狠狠点了点他的额头“臭小子,就知道玩”
永璟瞪了一眼宁楚格,转过身,继续玩。
气的宁楚格直跺脚。
静容笑着将她拢在怀里,柔声道“你和他叫什么劲呢,他还小,只怕心里也糊涂着呢。”
宁楚格还是不消气,小声道“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若是让皇阿玛看见了,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呢。”
静容心里咯噔一声,低头看了眼宁楚格,真不知是不是这宫里小孩的自带技能,这么小一点人,就开始明白这些东西了。
她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耳朵,小声道“别怕,等你皇阿玛来了,我就让人把他抱下去,再说了,他一整日的,到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能看出什么来”
宁楚格听了,忍不住笑了,又瞪了永璟一眼,小声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母女俩说了会儿悄悄话,宁楚格突然道“对了额娘,前段时间,我看见三嫂和豫嫔凑在一起说话,神神秘秘的,我一过去,两人就分开了,别是在谋划什么吧”
静容皱了皱眉,许久道“许是两人同病相怜,在说什么私房话吧,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操这心。”
宁楚格嘟了嘟嘴,到底没反驳。
七天之后,京城传来消息,三阿哥永璋薨。
皇上追封三阿哥为多罗循郡王,并在三阿哥灵前祭酒,这才回转圆明园。
静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早有准备,依旧楞了一下。
她方下手里的书本,到底也只是一声叹息。
太后那边就不好弄了,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哭晕过去。
静容一听这消息觉得不妙,立刻就过去探望。
去的时候太后已经醒了,跪了一地的奴才,各个都战战兢兢。
看见静容进来了,太后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永璋,没啦”
她哭的凄惨,静容听了也忍不住眼圈一红,急忙走上前去,拉住太后的手,轻声安抚“您别难过,您这样,永璋在下面也不安心。”
太后听到这话,泪落得更多,轻声道“那孩子就不是个爱拔尖的人,自来都温温和和的,说话都不大声,待兄弟姐妹们也和气,怎么就这么没了呢人都说好人不长命,可见是真的。”
静容没吭气,只拉着太后的手,任她倾诉。
正说着呢,乾隆进来了。
结果太后一见他的面,就转过脸去,不看他。
乾隆有些讪讪,他看着眼圈泛红,似是也哭过似得,如今见着自己的亲额娘这样,心里更难受。
他知道,额娘心里约莫是怪他的,怪他当年心太狠,逼死了永璜,如今又没了永璋。
可是谁又能知道他的心思呢
难道他真的是故意要害死两个孩子的吗
圣祖爷的时候,骂几位叔叔伯伯骂的更狠,可也没见几位叔伯就这么憋屈死,按理来说,自己对几个儿子也不算差,怎么就能吓成这样。
可见这皇家子嗣也是一茬不如一茬。
只是心里虽然埋怨几个孩子不懂自己的严父之心,可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了,他的心也痛啊
尤其是永璜死前,拉着他的手,说对不住皇父,不能尽孝了,真真是剜心之痛啊
如今永璋又没了,他年过半百,竟然连丧两子,这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静容看着乾隆面色越来越难看,也知道不能就这么下去了,急忙转圜。
“皇额娘,皇上来了,许是永璋留下话要与您说呢。”
太后转过脸去之后,也觉得有些让儿子下不来台,听到皇后这个台阶,也就顺着下来了,她转过身,看向乾隆“可真的有话留下”
乾隆急忙急走两步,走到太后跟前,点了点头“是有话留下,他说不孝儿孙,先走一步,不能承欢膝下,还请祖母不要怪他。”
说完这话,太后又和乾隆抱头痛哭。
“我何曾怪他了我怪只怪老天爷,收走了我孝顺懂事的永璋”
母子俩痛哭流涕,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抹眼泪。
静容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心中想着,乾隆这儿子,也是少一个是一个,只是他也是每次等儿子没了,这才知道难受,这难受里,又有多少真心呢
三阿哥的丧事,自然是大办特办,就算没有亲儿子摔盆送终,但是皇家办丧事,指个人顶上还是有的。
永璋和永璜葬到了一起,葬在了定安亲王园寝。
俩难兄难弟,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静容没去参加葬礼,但是永瑄带着几个兄弟姐妹都去灵前祭奠了,回来之后和静容说了一下葬礼的情形。
“三嫂看着怪可怜的,愣愣的跪在那儿,像是失了魂似得,人来也不知招呼,还是她边上的四嫂和六嫂帮她招呼宾客。”
说完永瑄叹了口气“唉,如今三哥走了,扔下了这一屋子的孤儿寡妇,日后也不知是个什么境况。”
静容摇了摇头“你看看你大嫂的情形就知道了,如今你三哥没了,你皇阿玛只怕会更加恩遇他的遗孀,你三嫂的未来你是不必操心了。”
永瑄笑了笑“也是,皇阿玛总不会让人怠慢了他们。”
静容和永瑄说着三阿哥府上的事儿。
只是却不知,如今的三福晋,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因为太过悲痛,而失去了神智。
她跪在堂上,内心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是一片平静。
堂上那人是自己的丈夫,按理来说,也应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自从自己嫁给他之后,他带给她的,就只有痛苦和不堪。
她不是多聪明的人,能选上皇子福晋,也是多亏了有个好姓,和好母亲。
本以为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是却不知,再多的荣华富贵,那也是得用一生作为赌注的。
永璋对外人永远是温和而又懂礼的,可是对她这个枕边人,却格外残酷。
他似乎把他这一生的不得志,都怨怪在自己身上,好像这样,他的痛苦就能轻省些。
想到这儿,博尔济吉特氏闭了闭眼,现在好了,他没了,那些冷眼,那些嘲讽,那些羞辱也都没了。
她解脱了,哪怕她没有孩子,哪怕日后府上会有一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嗣子,那也比之前要好。
之前那些骑在自己头上的完颜氏、瓜尔佳氏,如今都在她手底下瑟瑟发抖,多说一句话都不敢,这样的日子,和之前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
那个人说得对,血债要用血来偿,永璋害了自己的孩子,那如今他也应该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
豫嫔被吓的不轻。
她哆哆嗦嗦的窝在通炕上,身上裹着被子,在这暑日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是真没想到,那人竟然有这么大胆子,三阿哥真的没了。
到底是怎么没的,她想也不敢想。
她不会露馅吧
那药可是她给博尔济吉特氏的,可是她也只是吓唬吓唬她,照她看着,博尔济吉特氏这样的女人,压根就没这个胆子。
可是谁又能想到,三阿哥真的死了
要是真的是博尔济吉特氏毒死的,那这事儿要是爆出来了,自己只怕也逃不脱
豫嫔因为这事儿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也看着神叨叨的,不让宫女到跟前伺候,却又时不时的打听三阿哥府上的事儿。
但是幸好,这几日三阿哥府上的事儿,说起来的也多,但是大多都是说可怜,叹息的,豫嫔跟着打听,倒也不算出格。
等到三阿哥的丧事都办完了,却还是没有传出什么消息,豫嫔这才松了口气。
或许三阿哥真的是病死了,是啊,三阿哥原本就病歪歪的,看着命不久矣的样子,就算是病死了也正常。
博尔济吉特氏虽然也是蒙古人,却是被她娘宠着长大的,哪能和她们这些草原上长大的藩部女子相比。
豫嫔压抑着心中的不安,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也不敢和之前那样再窝在宫里不出来了,反而又开始交际起来了,似乎像是忘了之前的丧子之痛。
她这个模样,旁人倒也没有疑心,毕竟丧子虽然痛,可是失了皇上的宠爱,那更痛苦,生活在这宫里的人,迟早都要明白这个道理。
而静容看着豫嫔出来走动,也并未疑心,毕竟谋害皇子这种事太过离奇,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而且谋害的,还是永璋这样无害的皇子。
等到永璋丧事过了,乾隆照样去了木兰。
不过今年乾隆明显没什么兴致,围猎完,就回了京。
等到翻过年,永璇的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初定在四月,婚期在六月,但是在这之前,又得按照清宫的规矩,给永璇指定房里人了。
不过这次没让静容操心,永璇自己把事情解决了,他宠幸了跟前的侍女王氏。
原本也是没人知道的,但是当太后和他提给他指人这事儿的时候,永璇突然自己张了口“皇祖母,孙儿跟前有个侍女,伺候的极为妥当,孙儿已经收用过她了。”
太后整个人差点裂开了,要知道皇子纳妾,这的确理所应当,但是第一个教导人事的妾室,那得必须是长辈赐下,才算正经,自己直接收用了,还大咧咧说出来,这简直让太后怀疑自己的人生观。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呢”太后也糊涂了,这话说的怪不妥当的。
永璇还有些不好意思“孙儿,孙儿这也是情之所至,后来又不好意思与祖母说,这才”
太后叹了口气,算了,他也每个亲妈在,弄出这种事儿也寻常,就算违背礼数,也不算大错。
“行了,既然你喜欢那个侍女,那收用便收用了吧。”太后淡淡道。
永璇却有些扭扭捏捏“祖母,她好歹是孙儿的第一个女人,总得过个明路吧。”
太后都气笑了“怎么着你还想给她上玉蝶我告诉你,想都别想,等她有了生育再说,如今就先做个侍妾,等你福晋进门再说。”
永璇撇了撇嘴,到底没敢多言,只能讷讷应了。
心中却想着,尹继善那个老狐狸的女儿,只怕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不过没事儿,自己可是皇子,难道她还敢和自己对着干
玉英这样温柔体贴的人,他一定要好好护着。
八阿哥的念头无人知晓,但是他的婚事还是办的十分得体。
四月下定,尹继善亲自来京料理,他本就是个圆滑人,但是也是个有本事的,乾隆骂他没刚性,但是该用他还是得用。
六月的时候,永璇婚礼,乾隆也特意从圆明园回了趟宫,参加了一下这个并不怎么喜爱的儿子的婚礼。
永瑄也跟着去了,回来之后,和静容说“八哥那个岳父,真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见谁都讨好,就连儿臣也不例外,怪不得皇阿玛不喜欢他。”
静容听了却笑笑“人无完人,他虽然有可厌之处,但是你皇玛法和皇阿玛都重用他,能够四督江南,可见他也是有些长处的。”
永瑄点了点头“是个能人,可惜喜爱奉迎,好名市恩,用心不诚。”
听了永瑄点评,静容也没当回事,永璇成婚的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等再过几日,永璇福晋来给静容请安,静容这才第一次见着这位章佳氏。
长得很普通,但是气质看着十分恬淡,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怪不得是江南长大的女子。
静容倒是挺喜欢她的,不过看着却和永璇是两样人,两口子肉眼可见的生疏。
等到两口子走了,静容忍不住叹息“这满宫的皇子福晋,如今看着,倒是只有老六和老六媳妇和睦些。”
赵嬷嬷听了急忙道“娘娘这话可不敢说,如今六阿哥已经是慎郡王府的贝勒爷了,再不是宫里的阿哥了。”
静容听了这话,免不了失笑“总是忘了这一茬,也是,老六离了这宫廷,看着倒是比以往逍遥了。”
赵嬷嬷没说话,心中却有些叹息,娘娘若是不入宫,或许也能痛快些。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进来报信。
“皇后娘娘,五阿哥府上的索绰罗格格又有身孕了,五福晋命奴才来给您报喜。”
这人虽然口上说着报喜,但是面上那笑却僵硬的很。
五阿哥府上,至今说起来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了,一个索绰罗氏生的,结果只活了三天,一个是胡氏去年正月生的,结果当天生下来,当天就夭折了。
自打这以后,五阿哥再不进福晋的屋子,听说两夫妻闹得挺僵的,但是五福晋到底不是三福晋那样没心机的人,这事儿压死在府里,外面一丝一毫都没有传出来。
没成想今天索绰罗氏又诊出了喜脉,这下子西林觉罗氏哪怕是恨得咬碎了牙,也再不敢有任何动作,还得满脸喜气的四处报信。
静容听到这个喜信先楞了一下,然后就笑着让人赏了东西,等人出去了,这才叹息“只盼望这一胎安安分分的,不要出什么意外。”
赵嬷嬷在边上帮腔“五福晋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
静容没吭气,只盼望她真的知道。
下午乾隆来静容这儿的时候,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满脸的开心。
“总算是有好消息传来了。”他笑着道“永琪去年连失两子,只盼望这一胎能安安稳稳的。”
静容也跟着笑“想来是能安稳的。”
乾隆说完,又琢磨了一下道“不如派一个老成点的嬷嬷过去伺候,也省的又和之前一样,闹出事端来。”
静容摸不透乾隆这话是到底猜出了什么,还是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既然他都张口了,自己自然不能不应。
“还是皇上想的周全,臣妾这就让人去内务府吩咐一声。”
乾隆点了点头“永琪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
他说着这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哀伤,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平静,转而道“过几日我准备去热河哨鹿,你打点一下。”
静容一惊,这个时候,去热河哨鹿,他也真有这个闲情逸致,不过既然都张口了,那自然不能不去,静容问了一下还要带谁。
乾隆基本上把宫里受宠的妃嫔都点了一遍。
舒贵妃、豫嫔、郭贵人、伊贵人、和贵人。
郭贵人就是霍硕特氏,自从去年开始,她就异军突起,在后宫几乎和和贵人平分秋色,把之前的老同事伊贵人甩到了身后。
静容都有些惊讶,毕竟郭贵人看着容色也就中上,文化程度也一般,能认得几个字已经算不错,人也看着安静少言,竟也能得乾隆青眼,看来多少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这次热河哨鹿,在乾隆嘴里她能排到几个贵人前面,足见乾隆对她的看重。
定下了人选,乾隆就施施然离开了。
静容则是立刻办乾隆交代下来的事情。
先给索绰罗氏挑了个照顾生养的嬷嬷,静容特意让赵嬷嬷去问了愉妃的意见。
愉妃简直感激涕零啊,还特意来静容宫里谢恩。
她这一年,也因着永琪的子嗣问题,愁的头发都少了许多,对付永瑄的心思都歇了不少,一双眼睛就盯着永琪的后宅,生怕再出什么问题。
现在皇后要出手了,她当然举双手赞成啊,在她看来,皇后这人虽然心机深沉,但是却不会在孩子这种事上伸手,还是很靠得住的。
等选好了嬷嬷送过去,不用赵嬷嬷回复,静容都能想象得到西林觉罗氏脸上的表情。
这可算是照脸扇了,她还不能拒绝。
可是或许也是这段时间的磨砺,西林觉罗氏也总算是磨炼出来了,心中恨得要死,面上还是一副不胜惶恐的姿态,感谢了皇后的恩德,毕恭毕敬的把赵嬷嬷送走。
静容听了西林觉罗氏的姿态,就知道她现在只怕也是明白过来了,所以倒也不再担心这一胎再闹幺蛾子了。
等到七月十六,乾隆带着半个后宫的女人去了热河哨鹿。
几个年幼的皇子也跟着,永瑄看着兴致很高,一路骑着马,跑前跑后,时不时的跑到静容的凤驾前,和她说说前面的景致。
静容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不拘束他,任由他来回。
一直等到了热河,一行人这才安顿下来。
这趟出来,几个妃嫔中,格外显眼的应该就是郭贵人。
乾隆头一天哨鹿的时候,竟然还让郭贵人一同侍驾。
要知道这种待遇,以前也就皇后和令妃有,如今又多了个郭贵人。
原本大家都看好的,美貌动人的和贵人,在乾隆过了几天兴头之后,好像也就泯然众人矣了。
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忍不住看皇后的脸色。
但是皇后
嗯,皇后没啥脸色,郭贵人也罢,和贵人也罢,其实对她来说都差不多,爱谁谁。
郭贵人倒是激动的满脸通红,只是她性子老实,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反而在静容跟前越发恭顺。
之后几天,乾隆对郭贵人也多有宠幸,甚至还会让郭贵人视膳,视膳就是侍奉皇帝用膳,这非宠信有加之人不得用。
一时间,郭贵人在宫中炽手可热。
就连豫嫔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开始亲近她,郭贵人的面色也一日好过一日,主子的范儿也拿捏起来了,再没有往日唯唯诺诺的姿态。
静容听这些事也就是听个热闹,反正这些人也不敢闹到她跟前来,她来热河,还真是认认真真的在避暑,旁的不关她事,一概不管。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静容在行宫里都有些待不住,每天下午,都得出去走一圈。
永瑄每日跟着乾隆出去哨鹿,静容看着都觉得热,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每天给永瑄备好了乌梅汤等消暑的东西,让他也解解暑。
但是他到底年幼,这天有些生了暑热,静容便求了乾隆没让他跟着出去。
乾隆也心疼儿子,自然应了。
结果静容这头刚安顿好永瑄,那边就传来消息,郭贵人病了。
静容一听这话,也没当回事,那个后宫女子夏天不病几场,捂得那么严实,不中暑也得出痱子。
不过到底是乾隆的爱妃,静容也不好怠慢,就让人去请了太医过去。
本也就是见寻常事,结果下午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传话,郭贵人,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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