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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太妃前脚得知皇帝去了望云阁,后脚便找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去探探情况。
宫人回报:望云阁门前不见总管太监李福,只有两个守门的小宫女,一直回头回脑,像是在等什么人。
贤太妃一听,便笃定有鬼。太后那点心思举宫皆知,只怕这一出便是为了她那侄女铺路所谋划。
遂以担心陛下安危为由,带领太医院众人和谢明珊直奔望云阁。
乌云遮去皎月,风声飒飒。
望月阁前,贤太妃目光凌厉看着挡在门前的崔嬷嬷,愠怒道:“放肆!我担心皇上龙体,特意带着太医探望,你这奴才却拦着我不让进,莫不是要图谋不轨?”
贤太妃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姜家嫡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自荐枕席,被她抓个正着,还怎么有脸在宫里待下去。
崔嬷嬷冷汗直流,面白如纸,她还欲说什么却被贤太妃带来的宫人制住。
贤太妃脸上浮着一抹讥笑,正待推门而入。
倏地,那紫檀雕花木门从里头被人打开。
只见一身穿碧色月华长裙的貌美女子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食盒。
她略带惊讶地看着门前的众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朝贤太妃行了一礼,“见过贤太妃娘娘。”
贤太妃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姜蜜。
见她衣衫完好,发髻也未乱。
“这么晚了,姜姑娘怎会在这儿?”
姜蜜颔首一笑,不紧不慢道:“回太妃娘娘,小女奉太后娘娘懿旨,过来给皇上送醒酒汤。不想倒是碰上了贤太妃娘娘,瞧谢姑娘手中端着的,可也是醒酒汤?”
站在一侧的谢明姗脸上一红,抿了抿唇,“姑母担心皇上醉酒不适,特意吩咐太医院熬制了汤药。”
姜蜜笑容不变,又道:“可真是巧了,太后娘娘和贤太妃娘娘皆是一片慈母之心。”
贤太妃曾在新帝幼时给过其恩惠,新帝对贤太妃很是敬重。而太后占着嫡母的位置,在新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二人关系并不亲近。当初谁也不会想到,三王之乱后,会是默默无闻的六皇子登上大宝。
贤太妃仗着与皇上的旧日情份,也想让谢家出一位娘娘。
贤太妃和她姑母不愧是在宫中共处了这么多年,就连塞侄女的方式都差不多。
此时气氛有些微妙,姜蜜也不想多留,“既然太妃娘娘和太医都来了,那小女和崔嬷嬷便先告退了。”
“且慢!”贤太妃话音一转,“你手里的汤药给太医瞧瞧。”
话音一落,姜蜜和崔嬷嬷一同抬眸。
贤太妃朝身后的太医道:“皇上的龙体,可关乎社稷大事,还请李太医仔细看看,皇上入口之物需万分谨慎。”
贤太妃可不相信太后只是让姜蜜过来送碗醒酒汤。
“太妃娘娘这是质疑太后娘娘送来的汤药有问题?”崔嬷嬷挡在姜蜜面前,沉着脸质问道。
贤太妃轻撩了一下眼皮,身边的嬷嬷便开口道:“住口,哪有奴才问主子话的。崔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如此不知规矩!我们娘娘没有罚你,已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了。”
崔嬷嬷气得脸色涨红,姜蜜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别在这个时候吃亏。
她倒要看看贤太妃带来的太医能看出个什么东西来。也不怕把皇帝吵醒惹得他发怒。
这会儿的动静,可不比上辈子贤太妃来抓奸的动静小。
须臾过后,李太医放下醒酒汤,朝贤太妃摇了摇头,“回禀太妃娘娘,这汤药没有问题。”
贤太妃脸上有些挂不住,冷眼盯着姜蜜。
清白已证,姜蜜心中的巨石稳稳落下。
依着前世的记忆,这位新帝虽面上温润宽和,却最是厌恶后宫里的尔虞我诈,眼下她虽占了上风,但深究起来,姑母调走总管太监,又让她私闯帝王宫殿皆不是小事。
得赶紧走才是!
姜蜜再行一礼,柔声细语道:“今日乃是太后寿辰,皇上仁孝,便多喝了几杯,好容易才睡下,贤太妃有什么事不如等改日再说罢,莫要扰了皇上清梦。”
话说到这份上,贤太妃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众人匐着身子退下,朱门吱呀一声关上,榻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第二章
慈宁宫内灯火通明,宫人们噤若寒蝉。
梅花纹琉璃香炉内熏着沉香,姜太后闭眼倚靠在软塌上,大宫女轻雪正帮她揉着太阳穴。
姜蜜缓步上前,跪了下去:“姑母,棠棠有负所托。”
口中说着请罪的话,可她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松快。
这一回她不是形容憔悴狼狈地从宫中逃离,也不会因那些流言羞于出门,成日的躲在屋子里。
她只需熬过这一晚,便能回家了。
至于姑母想让她入宫的心思,她会慢慢来想法子来打消。
总归,她能够暂时喘口气了。
姜太后睁开眼,坐直了身子,让身旁的轻雪停下来,道:“还不快把姑娘扶起来。”
姜蜜红了眼眶,搭着轻雪的手臂站了起来。
轻雪扶起姜蜜朝软塌走了几步,姜太后拉住姜蜜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姜太后的目光注视着姜蜜那张娇若芙蕖的脸,见她神色惶惶不安,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叹一声,“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姑母不怪你。”
姜太后隐忍着怒气,磨牙凿齿:“谢蓉蕙那个女人向来跟哀家作对,仗着那点子恩情便想凌驾于哀家之上,简直是做梦……”
“姑母息怒……”姜蜜轻轻拍着太后的背,为她顺顺气。姑母的身子向来不太好,一旦动怒容易引发旧疾。
姜太后咳了几声,平稳气息后,说道:“幸好你行事机敏,未被她撞破。只是可惜失去了这次绝佳的机会。”
姜蜜垂眼,抿了抿唇,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太后瞧着姜蜜脸色苍白,面露惧色。
心知她是被今日之事给吓坏了,便道:“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这时,崔嬷嬷神色紧张地走了进来。
“娘娘,望云阁那边传来消息。那边伺候的宫女全部被锦衣卫带走,李福公公被罚了三十大板,太医院院正顾海荣及一干太医也都受了罚。”
姜太后脸色徒然一变,几息之后略带灰败之色。
低喃道:“他哪是在罚人,这分明是在打哀家的脸!”
姜太后身形一晃,头痛欲裂,差点往后面倒去。
这把一屋子的人都吓坏了。
姜蜜及时扶住姜太后,让轻雪将姜太后平日吃的药拿过来,并吩咐崔嬷嬷去请太医。
等到太后安稳睡下,已过了子时。
姜蜜一身疲倦地回到暖阁,身上已被冷汗浸湿,风一吹内衫贴在身上凉得发寒。
秋玉备好了热水,姜蜜未让她进来伺候,刚解开衣裳,她的手顿住了。
低头看到胸前缠绕的布条,心中涩然。
众人皆知新帝喜爱的是娴雅贞静的女子,于是许多姑娘不仅在穿着打扮上投其所好,还在行为举止上约束自己。
而她此处要比同龄女子略丰盈,显得身段不甚端庄。
为此她用布条缠起来压了压,虽不舒服,可为了看起得体些,她甘愿受些罪。
如今,她才不管那人喜好什么了,她只想让自己轻松一些,不端庄便不端庄罢。
姜蜜将布条解开扔在地上,抬腿踏入满是花瓣的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包裹住姜蜜纤细白腻的身子,她长吁一口气。
氤氲缭绕,阖上眼眸,有些昏昏欲睡。
水纹轻轻地荡漾,或深或浅的红色花瓣落在雪肌之上,衬得那张沾着水珠的娇媚容颜愈发妖蘼。
茫茫雾气之中恍若有一铃铛声传来。
清越悦耳。
一声缓而绵长;一声悠而婉转;一声舒而荡漾……
渐渐地一声声快而紧凑,隐约有呜咽声,刚刚泄出,又兀得没有了声响,只有越来越杂尔乱的铃铛声……
姜蜜脸上被热气染出一层红晕,眉头紧蹙,突然伸出双臂拍打着水面仿佛在挣扎什么可怕的禁锢。
倏地,双眼睁开,湿漉漉的杏眼含着屈辱和委屈。
姜蜜吸了吸鼻子,踏出浴桶,换上干净的寝衣,在穿绫袜时,目光触及到小巧白皙的脚踝,此时那处还没有红色指印,也没有被他戴上惩戒的金铃铛。
姜蜜缩成一团,紧紧环抱住自己,她不愿再被那样对待了。
……
天刚拂晓,姜蜜披上外衫推开窗户,习习凉凉风迎面扑来,风里面飘着桂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昨晚她睡得不太安稳,半梦半醒,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浮在水面一般,任风吹着飘荡无安定的一处。
秋玉打来了热水,姜蜜接过热帕子敷了敷脸,见脸色好些了,便让秋玉过来给她梳妆。
姜蜜阻止了秋玉梳流云髻,让她梳了个简单的垂环髻,别上一只珍珠流苏簪。
正待换衣裳时,秋玉递上干净布条,姜蜜道:“收起来吧,往后都不用了。”
秋玉感到诧异,姑娘不是一入宫便要裹上这布条么?怎么又突然不用了呢?
秋玉不敢多问,低着头将东西收到箱笼里。
……
姜蜜出门前将用小火熬了一个晚上的碧粳粥带上,往太后的寝殿走去。
守在门口的轻雪见到姜蜜,朝她行礼,“姑娘这么早就过来了?太后娘娘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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