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笑着鼓励她:“那你加油。”
戚穗岁还是很有斗志的,毕竟那些小说里的男主,都很难追。
这正常。
吃饭的时候阿姨和江苑闲聊起来,询问起她未来的打算。
江苑隐约听出了点她想要给自己做媒的苗头,倒也没有遮掩:“等读完研了,会出国磨练一段时间。”
她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做什么。
待人留三分。
也不是冷血,纯粹就是,性格使然。
阿姨听完后,有些遗憾,但也支持:“挺好的,你们这个职业,就是要多学多看。”
江苑点头。
饭吃完后,她原是想着帮忙把碗给洗了。但阿姨在里面拒绝了半天:“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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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穗岁手扒着门框,半边身子探进来:“妈,给我切点水果。”
阿姨气的把手里的抹布扔向她:“吃什么水果,还不过来把碗洗了,成天就知道吃!”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乌云散去,太阳高悬。
难得出了太阳。
江苑把衣服洗了。
洗衣机在缓慢运转,她的视线看向挂在一旁的外套上。
黑色的,男款外套。
看大小也大概能猜到外套主人的身高。
之所以觉得眼熟,是因为那天在巷子里救下她的人,也穿了这件。
江苑走过去,将外套取下,手洗后晾晒挂出去。
是在晚上的时候,戚穗岁送完自己的朋友去公交车站,兴奋的跑回来告诉江苑,她刚才又看到那个人了。
“苑姐姐,你说我和他是不是真的很有缘分。下次要是再见到他,我一定找他要联系方式。”
江苑也不知在想什么,想的有些出神。
戚穗岁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苑姐姐,你最近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是有心事吗?”
江苑摇头,冲她露出一抹笑。
“你刚刚说的那个长的很帅的人,他在这附近吗?”
戚穗岁点头,手往前指:“就在前面。也不知道是在等人还是在找人。”
江苑和她道过谢,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这个点其实还不算太晚,但天已经黑透了。
戚穗岁笑道:“苑姐姐该不会是动春心了吧?”
她也笑,语气自然的否决:“怎么会。”
戚穗岁听她这么说,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江苑搬来这里的一年多,喜欢她的人也有不少。
可她就好像对这些情情爱爱完全没有兴趣一样。
谈恋爱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戚穗岁进屋以后,江苑往她刚才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夜里起冷风,江北的气温比北城要低。
初来时,江苑也是有过一段时间的水土不服。
甚至还输了几天液。
她多加了件外套才出门,前方的绿化带旁,此时蹲坐着一个人。
熟悉的身影,哪怕看不见脸。
但江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听到身侧的动静,男人抬眸看过去。
在对上江苑视线的那一瞬间,他有些狼狈的起身离开。
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小朋友。
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奇怪的事情,好像在此刻都有了关联。
她叫住他:“贺轻舟。”
男人仓促离开的脚步,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停下。
江苑走过去,走到他身前。
于是,四目相对。
他的脸色有几分憔悴,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从前的贺轻舟,何曾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江苑笑着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终于能够和她说上话了,明明应该高兴的,可不知怎的,贺轻舟只觉得喉咙阵阵发紧。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缓慢的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他预想过很多种,见到他时,江苑会是怎样的反应。
可能不会理他,也可能会生他的气。
但没有哪一种,会是现在这样。
她风轻云淡的冲他笑,和他打招呼。
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偶然遇到。她礼貌的邀请他去家中做客。
江苑喜欢花,从小就喜欢,尤其是雏菊。
贺轻舟在认识江苑后,画的最多的,除了江苑,就是雏菊了。
现在那些画早没了。
被阿姨拿去扔了。
他总有种预感,被扔掉的,除了那些画,还有别的。
譬如,他。
江苑给他煮了一碗面,加了两个鸡蛋。
她端着面碗出来,把筷子递给他:“家里只剩下这些挂面了,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字字句句都透着一种礼貌客气。
贺轻舟对她再了解不过。
江苑没有多复杂的感情,她只剩下礼貌。
对家人礼貌,对外人礼貌,对朋友也礼貌。
贺轻舟以前一直都挺庆幸的,因为在外人眼中看来,性格乖巧的江苑,只对他一个人发脾气。
她不轻易生气的,情绪过于内敛了些。
并且,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也很难让她动怒。
所以贺轻舟一直以来都知道,迟钝的江苑,只有在对待自己的时候,才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有七情六欲。
那碗面的味道确实可以,尤其是和从前她做的那些黑暗料理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和地下的飞跃进步。
贺轻舟的语气故作轻松,夸她:“厨艺可以啊,进步这么大,都快赶上我了。”
她笑了笑:“谢谢。”
笑的浅,不达眼底。
只剩礼貌。
伪装的轻松好似面具被击溃,贺轻舟低下头,看着那碗只剩下一点面汤的碗发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想的东西太多,连他自己都一时无法弄清楚。
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想。
江苑刚开始学做饭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面条。
第一次吃她做的豆角焖面,贺轻舟就因为食物中毒住进了医院。
那个时候是真的疼,麻药效果过了以后,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但江苑一哭,他就不疼了。
不敢疼,怕她哭的更凶。
她精的很,自己要是不演的像一点,准被瞧出破绽来。
所以他强撑着,冷汗都疼出来了,却还是笑着替她擦眼泪:“江苑,我不疼,真的。”
那次之后,江苑就很少做饭了。
贺轻舟总说,她也不需要会。等以后结婚了,这些家务活他都包圆了。
实在不行,还有阿姨。
江苑却总是摇头。
其实那个时候就该猜到的,她从一开始,就想着逃离。
面吃完了,江苑把碗端过去。
贺轻舟站起身,说:“我来吧。”
动作自然的就要从她手里接过。
江苑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抵触之意太过明显。
仿佛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一般。
她好像也未觉得有不妥之处,冲他笑了笑:“哪有让客人洗碗的。你先坐一会吧,我很快就好。”
贺轻舟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蓄着一股凉意,随着江苑的离开,仅剩的一点温暖也这么驱散开了。
是从指尖开始感到僵硬的。
贺轻舟手足无措的站在那,眼睫微颤,看着自己的手,很轻的一声低喃。
“我的手,是干净的。”
他将江苑对自己的抵触,理解为了她嫌自己脏。
很显然,比起前者,后者的解释更能让他好受一些。
电视开着,男女主正撕心裂肺的吵着架。
手边有什么砸什么,砸完了,又跟没事人一样的抱在一起接吻。
江苑从厨房出来,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方几上。
问他:“那天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吗?”
贺轻舟恍惚的抬头,像是机器出了故障一样,连带着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
过了很久,他似乎才把这句话的意思理解了,点了点头:“嗯。”
得到这个答案,江苑也不意外。
认出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看脸。
气味,和身形,以及走路的姿势,其中之一都足够了。
“谢谢你。”江苑看了眼他被卫衣袖子挡住的手臂,“你的伤怎么样,有去医院处理吗?”
“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他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江苑以为他是渴的,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没事就好。喝点水润润嗓子。”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并且矛盾的生物。
在见到她之前,贺轻舟很害怕看到她对自己露出失望的神色。
可当她如同无事发生一样,照常对他笑时,他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恐惧他和江苑,是不是就这样了。
这下,她是不是能更加没有负担的离开。
从小他就觉得,江苑像是一个风筝。她连风筝线都是带刺的。
是因为他死死攥着,哪怕整只手被刺的血淋淋的,也不舍得松开。
她才没有飞走。
可到头来,反而是他亲手剪短了这根线。
三年的时间,让他们变得如同陌路。
怎么可能甘心呢。
明明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的。
许是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再加上长久不说话,江苑关心的询问一句:“你住在这附近?”
贺轻舟点头:“嗯。”
“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医生应该有叮嘱过你,伤口不可以碰水,洗澡的时候注意一些。”
她顿了顿,冲他笑笑,“那天的事,谢谢你。”
没有问他为什么救了她以后落荒而逃。
因为根本不在乎。
如果是从前的江苑,她会是怎样的。
斥他乱来,然后心疼的卷起他的袖子,非要看看他的伤口。
看他有没有听医生的话,不让伤口碰到水。
但那都是以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