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吉心翼翼地张双臂,正准备回抱住阮秋平的时候,阮秋平却松开了他。
吉的双臂在空中尴尬的僵了一瞬,又默默垂下来了。
阮秋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他松开抱住吉的手臂,又往退了两步。
吉没有任何凡间的记忆。
所以阮秋平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没办法对郁桓说对不起。
他没办法对郁桓说辛苦你了。
他也没办法问郁桓,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让你真正幸福?
甚至他只是忍不住抱了郁桓一下,都要绞尽脑汁地去说明拥抱的原因。
可阮秋平觉得,不管他说什么,都没办法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被只见过两面的人,忽然抱住……吉一定觉得莫名其妙吧。
阮秋平垂下头,说:“我……我太倒霉了,抱你是为了……沾你的福气,而且你本来还擅牵我的手了呢,我抱你也算是扯平了。”
阮秋平音越来越,说得没有底气。
吉却忽然笑了,他眉眼都舒展了开来,音温润如暖风:“你是我的未婚夫,你拥抱我时,不必向我解释什么。”
阮秋平沉默了一儿,忽然说:“……你对这个身份适应得好快啊。”
仅仅因为天婚石上两行字,就真的把他当做未婚夫来对待了。
明明才见过两面,一点儿感情基础都没有。
现在天婚石上定的人是他阮秋平,若是定了别人,吉是不是也……
“阮阮说的什么?”郁桓似乎没听清。
郁桓的话打断了阮秋平的思路。
他愣愣的抬起头,问道:“……你叫我什么?”
“阮阮,可以吗?毕竟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若还是叫你名字,显得过于生分了。”郁桓笑着说。
阮秋平眨了眨眼,说,好。
两百多年间,只有两个人这么叫过他。
一个是地上的郁桓,另一个是天上的郁桓……他们是同一个人。
阮秋平忽然就觉得心安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仙气飘飘,受万人追捧,万人敬仰的陌生的吉,忽然就觉得这人身上一层一层地镀上了郁桓的影子。
不管郁桓变成什么身份,都还是那个郁桓。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赶紧去找千年莲,赶紧做成忆情汤,然让郁桓变得……变得更完整一些。
“阮秋平!”
远处忽然传来辰海的音。
阮秋平转头看去,刚好看见辰海和景阳正一起朝着他走来。
“这是阮阮新交的朋友?”郁桓问道。
朋友?
景阳是他朋友,至于辰海……
阮秋平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等等,为什么是“新教”的朋友?
吉怎么知道他原来没有朋友?
阮秋平正准备开去问,听见操持封典礼的礼慌里慌张地喊吉过去。
“那我先过去了,阮阮,再见。”吉温和地笑道。
“再见。”阮秋平说。
算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毕竟全天下都知道他霉没有朋友。
吉走,辰海看着他的背影,使劲地在空气里嗅了嗅,表情十分舒畅:“不愧是以二十一阶级封成功的吉啊!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们和好了?”阮秋平问道。
“早就和好了!”辰海瞥了阮秋平一眼,“当初你还说你要帮我呢,结果你一下凡就去找郁桓,一上天就又消失不见……你帮了我点啥啊你。”
阮秋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时他说要帮辰海和景阳和好,可是没多久,他就开始苦练衰老术,从早练到晚的。接连练了几天,把这事儿又抛到了脑。
“我先去接我妹妹了。”景阳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儿,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同你们说。”
阮秋平点了点头。
“嗯嗯,我知道,景阳快去吧,我在这里乖乖等着你!”辰海热情地说。
阮秋平:“……”
阮秋平看了辰海一眼,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景阳走,阮秋平看着辰海,表情有些奇怪:“……你怎么和他和好的?”
“我就缠烂打呗!”辰海得意洋洋地说,“景阳心可软啦,而且他现在已经相信我别支持同性恋了!”
“……但我怎么感觉他还是对你有些冷淡。”
“好的。”辰海笃定地说,“他现在都不让我滚了,有时候还温柔地说,你现在可以离开吗?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做。”
阮秋平:“……”
这难道不是滚的委婉说法吗?
“对了。”阮秋平问道,“你的忆情汤做得怎么样了?”
辰海说:“不太顺利,我找不到思苦珠。”
“按我说的做了吗?回忆难过的事情,然放血或者流泪什么的。”
“没用,有一天我不心被困进去了,饿地都哭了……都没找到思苦珠。”
阮秋平:“……你最难过的事情就是被饿哭?”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阮秋平:“……”
真是个幸福的孩子。
阮秋平说:“既然你帮我寻到了情人果,我又没帮你和景阳和好,那我就去给你找思苦珠吧,然我们就一起去找千年莲了。”
辰海垂下头,用脚踢了踢石头,忽然说:“其实……我不想找了。”
阮秋平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己丢失的记忆吗?”
“要是我恢复记忆……发现我的恋人了怎么办?要是我发现我曾经过得痛苦怎么办?要是我发现……发现我欠了别人大的情,这两百年间我当了好久的坏人怎么办……我害怕。”
辰海顿了一下,继续将脚下的一枚石子踢得老远:“而且我现在过的挺好的,为什么要再去找回记忆,给我己找不愉快呢?”
阮秋平沉默了一儿,然说:“思苦珠我找到给你。至于你要不要去找千年莲做成忆情汤,你己再考虑。”
景阳快就回来了,回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应该就是景阳嘴里的妹妹。
不过令阮秋平惊讶的是,这个姑娘竟然就是封典礼上那个因为位置差点哭了来,最还给他写纸条道歉的孩儿。
他本来还觉得这孩儿行事风格和样貌都有些像景阳,没想到竟是景阳的妹妹。
孩看见阮秋平,眼睛都亮了一些:“原来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啊?我叫景闪闪。”
“我叫阮秋平。”
孩忽然扯了一下景阳的衣袖,问他:“哥哥,其实传闻都是骗人的吧,其实和霉接触也不倒霉对不对?要不然你们怎么都不怕他,还和他说话呢?”
“因为我们有吉给的霉运消退符。”景阳从怀里拿那张符,可当他把那张符举到眼前的时候,又皱了皱眉。
这张符已经开始发灰,快要不起作用了。
“有了这张符就好了吗?!”景闪闪眼睛亮了一下,“我也想要这张符!哥哥!你等我一下,我也想向吉求一张符!”
说完,她就又跑远了。
景阳叹了气:“刚接回来,又跑了……”
阮秋平看着景闪闪的背影,就好像看见了长大的阮咚咚似的,心脏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对了,你说有事要和我商量,是什么事?”阮秋平回过头来,问景阳道。
景阳:“还是学院的事情,你这两天一直没有去学院,有些事情我得向你传达一下。第一是,这段时间,下凡劫的仙君都陆陆续续地回来完了,但我们记录仙君的事情涉及到那些仙君们的隐私,我们当时也签了保密协议,要是说那些仙下凡时的事情,是遭雷劈的。”
景阳说完,给阮秋平和辰海一人发了一张纸:“这里是我整理的隐私范围,你们好好看看,大致就是他们在人间结了什么仇,结了什么怨,与谁相爱,与谁相恨,或者说在人间做了什么错事……这些都是不说的。辰海,这一点你一定要注意,你嘴巴大,说话又不经过大脑,要是泄露去被雷劈了,虽然不了,但也受伤的。至于阮秋平……你情况有些殊,我听辰海说了,你要去给郁桓做忆情汤,忆情汤是让郁桓己回忆起凡间事迹的,这个应该不在雷劈的范围内,你大可放心。”
“实践课程结束,我们还有一个组课题总结的作业。其他组实践课程一共就两个月,但是我们组的吉活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咱们组写课题总结的时间也比别的组要紧张多。三天就是最的截止期了,我想着这两天找个时间咱们一起把这个作业给做了。”
“我今明两天要去茫翊雪山摘千年莲,天再写作业吧。”
景阳皱了皱眉,说:“你估计是没办法去了。”
“为什么?”
景阳指了一下头顶的天空,然说:“我刚刚去接我妹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议论。才知道历代以来,天庭新,都有一段异常天气,越大,异常天气所维系的时间越长。听说西边已经开始下暴雨了,而且茫翊雪山上更是暴雪不停,连上去都难,更别说采千年莲了。”
“……西边开始下暴雨了?”阮秋平脸色一白。
辰海说:“怎么了?下雨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啊?难道你们家晒的衣服忘收了吗?”
“你们先走吧,我有些事。”阮秋平匆匆说完,用瞬间移动术离开了。
阮秋平用瞬间移动来到了山,可这里正下着暴雨,泥土十分湿滑,再加上他的霉运加持,阮秋平一落地滑到了深沟里。
阮秋平肩膀重重地磕到了坑底的石块上,疼得呲牙咧嘴。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又从那坑里爬了来。
他刚站直身子,看见旁边几棵碗粗的树猛地被风吹折,砰然倒塌在地。
阮秋平心脏缓缓沉了下去。
这么粗的树尚且如此,郁桓坟上的那棵比拇指粗不了多少的树苗不知道已经被摧残成了什么样子。
天空像是被砸破了个,倾盆大雨猛然灌一下,豆大的雨珠砸在头顶,又顺着下巴落了下来。
阮秋平紧紧地握紧手,几乎要攥烂手心里的肉。
他真是个废物。
心里的树种不好,坟上的树竟然也种不好。
阮秋平脚步深一下浅一下地快速朝着那棵苹果树走去。
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浑身轻颤着,狼狈地抬起头。
他猛地睁圆了眼睛——
在一片狂风大作,暴雨肆虐的世界里。
一株的苹果树苗干干净净地伸展着叶子,舒适地徜徉在一片阳光中。
一名白袍男子在那片阳光旁站着,手中持着一把伞,素净的长袍不沾染一丝污点。
听到响动,他缓缓转过身子。
看见阮秋平的那一刻,他唇角弯了起来,眼睛里也漫了笑意:
“阮阮,这是你的苹果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