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卢家军惨败的报告,胖子只是诧异了一下,就将这份代表着中比亚朝堂文武两大派系首次联合的杰作压在桌子上,
“陛下不意外吗?卢家夜袭突遭如此惨败,六万大军夜晚突袭亚丁军前锋,竟然反而战死了四万,说实话,如果不是已经确认过,我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卢家军战力再差,也不至于如此吧!”送来情报的李月华俏脸怪异的看向皇帝,她相信这种战场上的事,身经百战的帝国皇帝最后发言权
“应该意外吗?”
果然,皇帝没有让她失望,合上手中的一份文件,耸了耸肩膀,嘴角不屑的撇了一下,对于他而言,这件事实在是太正常了”泸州作为中比亚朝堂与南方行省连接的核心,南方税收必经之地,中比亚朝堂花了那么多粮食从亚丁人手中赎回泸州,你认为交还给卢家的可能有多少?“
”这个。。。。应该不会愿意交还给卢家的吧“李月华脸上意外的愣了一下,自言自语
皇帝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在那份报告上点了点,语气缓缓说道”自从龙家自立后,卢家俨然便是地方势力的代表,有了龙家的例子在前,可想而知,卢家对于中比亚朝堂眼里是何等的刺眼,帝国与中比亚的德阳之战,卢家就因为桀骜不驯招惹刚刚接管军权的唐雨不快,以至于帝国撤军之后,依然将卢家六万大军滞留在德阳,亚丁军能够登陆后,迅速攻破了主力在外的卢家本营泸州,从某种程度上说,这跟中比亚朝堂的错误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中比亚朝堂的故意滞留,卢家绝对不会是现在本营被破的惨烈局面,这样的卢家,会对中比亚朝堂还有几分信任?“
”怕是一分也没有了!“
李月华俏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说起来也是令人好笑,西南龙家突然抽离,中比亚军方人心惶惶,唐雨作为中比亚皇帝心腹接手军权,必然是要用雷霆手段压制各方确立自己权威,放眼地方势力,还有比卢家更大的冤大头吗?卢家明显也是感觉到了这一点,不甘心白白被人拖出来当榜样,所以利用帝国大军兵压德阳的机会,多次冲撞唐雨,希望能够削弱其影响力,最好是将这个唐雨逼回中比亚新京去
这是中比亚军方内部的争斗,也是中比亚朝堂中央与地方军阀的交锋
本来卢家认为帝国强势,自入中比亚来从未失败,而德阳地势也不是什么能守地势,区区一个唐雨算什么!只要抵挡失败,唐雨就是声名扫地的结果,谁知道帝国却是突然撤军,唐雨在德阳未经一战就白白得了胜利,对内宣传中比亚军击败帝国的庞大声势,立即让这位本来名不见经传的皇帝心腹,一夜成为可与龙家家主比肩的名将,这种大局面下,就算是卢家也要低头,唐雨借着德阳之战胜利的大势,自然不会放过想要算计自己的卢家
强令卢家六万大军滞留德阳一线,就是给整个中比亚看得,果然地方势力一下就变得老实了,谁知道就碰到了亚丁人在六城港登陆,随后就是转攻泸州,击破卢家本营,南方震动,战火蔓延,此时此刻,怕是唐雨自己都有些后悔了,
本来只是想要确立权威的,打压一番卢家后,就将其放回,谁知道竟然就把卢家愣逼成死敌,所以才更加不敢将卢家主力调回,一旦卢家返回泸州,就是龙归大海,有了前面的龙家,谁敢说卢家就不会是第二个龙家
要是这样的话,李月华娇躯微颤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白皙的手指掩住嘴唇,一头黑缎子般的齐肩短发被整齐的拢在肩膀上,让那张清丽无双的玉脸更加小巧。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今天她素净的双唇上一抹鲜艳的红色,更加显得那苍白的肌肤透明纯净,却也增添了一份活力与生机,娇呼”陛下的意思是说,卢家惨败,怕不仅仅只是因为战力差的原因,还有中比亚朝堂在里边出卖卢家“
”算你还不太傻!“
胖子很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既然中比亚朝堂不想将泸州交还卢家,那么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废掉卢家的军力,中比亚朝堂可能没有这样的力量,但是亚丁人有,中比亚朝堂与亚丁人联手,以二十万亚丁军队的作战能力,有心算无心,一夜间斩杀四万卢家军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这样简单明白的事,你竟然还需要思考那么久,真是令我失望了“
对于胖子的这个白眼,李月华明显还深陷入对此事的震撼中
说到底,卢家毕竟也是中比亚的军队,虽然对朝堂失望,但也远远没到叛立的程度,而且对于军力本就拮据的中比亚朝堂而言,卢家的六万战军绝对不是一直可有可无的力量,仅仅因为忌惮,仅仅因为猜测,就将卢家六万大军置于二十万亚丁军的残酷绞杀中,这样的事要是说出去,怕是整个中比亚都会震动!即使她已经对中比亚朝堂失望透顶,也感到内心忍不住涌起一股愤然,朝堂的这份心机,实在是令人心寒。
那份报告她是看得了,可谓是惨烈无比
六万卢家军当夜战死近四万,仅仅卢家的将军就战死了八人,校官五十余人,最精锐的卢家山军损失大半,可谓是真正的“重创”,四万战死中,其中一万五千余是在陆上战死的,而剩下的两万人,则在后撤渡河的时候,中箭受伤被水流冲走,被亚丁军在卢家下游设置的挂钩大网全数拖上岸后杀死,再将尸体投入卢江,以至于整条卢江五十里的范围都是人血的颜色,中比亚朝堂这一招确实够狠,卢家军经此一战,不仅仅实力大损,还扣上了军令不遵的帽子,再无力量从朝堂手中拿回泸,中比亚朝堂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接管泸州!
”这次事,怎么算都是错在卢家,这就是对方高明的地方!“
胖子明显看出了她的想法,叹息了一声,嘴里说道”中比亚朝堂给卢家的命令是让路,没让卢家攻击亚丁人,是卢家自己跑去袭击亚丁人的,现在被人打成了这样子,难道还能怪中比亚朝堂,只怕此刻关于卢家不准军令,擅自出击而遭致惨败的言论,早就已经传遍了中比亚新京的大街小巷,在言论上,卢家已经被彻底钉死,无法翻身”
胖子声音顿了顿,从桌子上抽屉里取出一份情报来,递给前面的李月华“而且刚刚从新京方面传来消息,中比亚朝堂在昨天早上宣布了召贤令,要求各地五品以上的门第各自举荐家族子弟十人参加朝堂中央举办的举贤会试,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这个时候举办举贤会试!”
听到这个名字,李月华脸色也忍不住变了变
中比亚是采用的是九品选材制度,官员只从门第大家中选出来,所谓考试也只是走走形式,真正决定的还是来自大门阀的举荐,也就是所谓的举贤,一般时间并不固定,而是有中央朝堂根据需要来举办,这等于是中央朝堂牢牢的把握官员的任命权力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次中比亚朝堂举办“举贤会试”也没什么,毕竟最大的敌人耶律家已经停战,南方各地经历流民冲击之后,已经逐渐平稳下来,而且南方山地还多开出了很大一片地区,也急切需要地方官员的填补
而且“举贤会试”也是中比亚中央朝堂用来笼络地方势力的一种手段
但是如果将“举贤会试”放在卢家遭受重创,亚丁大军沿线北进的背景下,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所谓的举贤,和逼迫地方门阀送人质有什么区别!李月华嘴角苦笑的摇头,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死灰,将那份报告还给皇帝
“说起来,举贤会试当初还是我李阀提出的,是为了在高等门阀云集的朝堂,给地方门阀们一线晋升的机会,没想到,会被中比亚朝堂如此利用,自己找死,也怪不了谁了”
看着李月华有些寥落的俏丽背影,胖子将那份报告从新塞回抽屉里,看来可以确定了,在联合坑了卢家之后,中比亚朝堂终于开始对地方门阀动手,中比亚朝堂文武两方势力共同联手,明面上是打压卢家,其实是对其他地方势力的震慑,亚丁军北进,北进路线是中比亚朝堂选的,怎么走,还不是中比亚朝堂说了算,对于中比亚朝堂而言,这是借刀杀人的好机会,对于亚丁人而言,这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发财致富的机会,亚丁军的所作所为,泸州已经摆在那里,现在放出“举贤会试”来,明显就是摆出了顺昌逆亡的信息!
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帝国近卫拿着一份报告走进来“陛下,中比亚新京方面送来的!”胖子接过来看了一眼,目光凌厉的一闪,
帝京西路码头,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河道水面上,泛起一层荡漾的金色,初冬帝京的天气已经变冷,在清晨时候,河道水面上还飘着一层淡白色的雾水,一艘中比亚商船沿水而来,方形的扁平船头吃水并不深,在风帆的推动下,船体犹如在湖面上滑行一样
一名身穿中比亚宽袍的中年人从船舱内转出来,目光复杂的扫看过前方的码头,嘴唇微微张开,显然是吃惊不小,内心忍不住发出一声,简直是太大了,就算是当初中比亚帝国鼎盛时期,这座三水汇流的河道码头也绝对没有如此巨大过,当初的河道宽度也就是三四十米宽,在内弯码头上能够有百米就算是大的,而前方的码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整个河道都被挖开了一倍还多,水波浩淼,竟然愣生生扩展出了一个大湖泊来,连绵的码头泊位几乎一眼看不到边,停靠在码头上的商船桅杆就像是一片片的森林一般,遮挡了前方的视线
“白兄,这次能够顺利回来,还要多谢白兄一路护送,作为地主之谊,今晚的宴请还请白兄不要推却”陆养愚一席青衣的站在船头,朝着中年人拱了拱手,看着前方熟悉的帝京码头,目光越发炙热,长吐了一口气,心中的压抑顿时烟消云散
帝京西路,我陆养愚回来了!
陆养愚手指猛地握紧,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出来,中比亚朝堂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不会将当初引动帝国军南下占领惠州的罪魁祸首留在新京,这样才可以对外说,中比亚朝堂已经放回了自己,帝国就没有理由继续占领惠州,应该退回大河道以北,这样中比亚朝堂才可以说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才可以解释为什么联合残暴的亚丁军对抗帝国的原因,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可能对其他国家身上或者有用,但是放在帝国身上,那就是笑话!
就算是玩阴谋,也是要讲实力的
中比亚朝堂已经太习惯用阴谋了,却忘了国家之间的抗争,说白了还是看谁拳头大,屠城灭国,兵锋所向,铁骑之下才是正义!如果口诛笔伐能够有用,当初中比亚也不会被南下的草原军一路屠杀,以至于整个大河道之北全数丢光,习惯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指点江山,真以为大义在手,就是所向披靡,靠着嘴炮横行天下,这种中比亚文臣的传统习惯,当初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现在才知道,清谈误国,才真是害人害国的东西
帝京码头上,已经是人头涌动
“来了没有!”
“快了吧,应该快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一辆辆代表中比亚各方门阀的马车停靠,帝国银行执事陆养愚返回帝京西路的消息,就像是一颗炸弹丢进了刚刚平静下来的帝京西路,震动一般的传开,经历过一夜血洗的中比亚门阀,帝京西路各方势力的首脑都在码头上等着,一时间人数竟然达到上千人,看着陆养愚的船只抵达,顿时就是一下涌过去,如此巴结的好机会,怎么能够错过,谁不知道,陆养愚可是帝国银行执事,手握中比亚商业生死大权,身后更是站着帝国军方的强大支持
“真够热闹的啊!”胖子透过马车的窗帷看过去,手抬了一下,将一幅画像递出窗外,向外面身穿便服的帝国近卫说道“去陆养愚的船上第二层第三格船舱,把这个人带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