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庄信博和钟洪倩的温馨互动不同,楚巍然这边是另外的风景。
他身边围了四个厉鬼,没错,钟九道一共就投放了两个厉鬼,但楚巍然周围有四个。
因为有队员对普通鬼开枪,致使普通鬼变成了厉鬼。
开枪的队员就这样被淘汰了,但厉鬼没人管,全部机缘巧合地集中到楚巍然身边。
楚巍然一会被一个白胡子老头鬼拿着鞭子驱赶,一会儿被怨恨重男轻女的女鬼追杀,还要承受残念谷本身的幻术攻击,理智值直接掉到45,幸好加入厉鬼后理智值的下限调整为30,否则他就要被直接淘汰了。
楚巍然两个仅有的符能弹已经使用完毕了,一个打空,另外一个符能弹搭配镀银子弹和无面鬼的提示,倒是封印了一个因为失恋恨上所有男鬼的男性厉鬼,成绩直接加20分。
可是他的装备已经用光了,接下来面对厉鬼,他只能靠肉搏了,但肉搏对厉鬼又有什么用处!
“救命、救命!”楚巍然疯狂呼叫总台,“拜托来两个人支援我吧,给我分点装备就行,我现在真的手无寸铁了!”
总台钟洪倩收回她刚刚升起的暧昧情绪,认真道:“楚巍然,我看不到你的位置,请发送位置信息,我派附近队员去支援你。”
“我已经发了很多遍位置和求救信号了!”楚巍然说完又发了一次位置信息。
钟洪倩:“我没有收到,很遗憾,你大概是遇到了鬼打墙结界,虽然语音信息可以传递出来,但其余情报都被屏蔽了。”
这代表楚巍然必须靠着自己的力量战胜厉鬼,他仰天大喊一声:“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听到声音钟九道插话:“别忘了你在测试开始前向谁祈求了祝福。”
楚巍然:“……”
靠!他怎么忘了洛槐除了幸运小福星的体质外,还有一个无差别招鬼体质,难怪整个残念谷的厉鬼全部集中到他这里了!
“无面鬼,咱们怎么办?”楚巍然问道,“就算我能烧发辟邪,最多也只能打一个厉鬼,剩下两个救不了啊!”
这时一个光头脸有烧伤的厉鬼拦住楚巍然,口中喊着:“头发,给我头发,有头发的人都去死!”
无面鬼:“……眼前这个你大概能对付,不需要符能弹和武器,只要完成他的执念,化解他的怨气,就可以超度他。”
“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化解一个厉鬼的怨气?”楚巍然有些崩溃地说。
无面鬼:“别的不能,唯独这个可以。你仔细看看,这鬼有没有点眼熟?”
楚巍然定睛一瞧,可不是眼熟,太眼熟了,和他刚被业火符和五雷符夹击之后一模一样!
“你是说,这个厉鬼是我自己?”楚巍然问。
无面鬼给他解释了钟九道释放的假鬼的形成原理,原来他遇到的鬼都是熟悉的人的残念。
明白原理后,楚巍然很快确定他方才收服的失恋鬼的残念是谁的。
失恋、对英俊的男鬼有怨念、认为是男鬼辜负了他,加上仅仅靠着一个符能弹就可以封印的弱小实力,也只有1砚的钟洪砚了。
残念产自每个人本身,自然可以完美地模拟这个人的特性。
其实钟洪砚一开始是个普通鬼,只要安慰他、鼓励他,给他建立自己可以再找到其他对象的信心,他就能成功被超度。
怎奈那名队员被残念谷的异象吓得惊魂未定,胡乱开枪集中在一旁游荡的钟洪砚,让他变成了厉鬼。
好在即使是厉鬼,钟洪砚的力量大概也只能成为厉鬼界的单位,比如一个杨婶等于20个厉砚(厉鬼钟洪砚的简写)这样的单位,这样的实力不足以为惧。
实际上楚巍然大部分子弹都落空了,否则封印厉鬼砚根本用不到那么多子弹,一个符能弹足矣,两枚子弹就可以让他魂飞魄散。
楚巍然还是太没有经验,这才浪费了大部分装备。
“我自己……我怎么超度?”楚巍然看着眼前的光头,想起自己在医院中痛苦的样子。
体内体外满是烧伤,痛苦地在医院进行复健,每天吃巫家送来的苦到能让人不受控制流泪的汤药,看到镜子就会惨叫连连。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没希望了,后来是如何慢慢调整好状态的呢?
是庄信博给他讲了很多前辈的故事鼓舞他,是父母告诉他没关系,家里有的是钱买假发和植皮整容;是后来进入别墅,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沈乐山和即便是有头发也因身材管理失当而长得很难看的蒋汾给了他安慰。
楚巍然站在原地,对光头鬼说:“不用担心,即使变成现在这样,你也比大多数人帅。”
正要攻击他的光头鬼停下来,喃喃道:“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至少你一米九的身高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你怎么可以因为头发忽略了自己的大长腿和八块腹肌呢?”楚巍然鼓励光头鬼。
光头鬼掀起衣服,摸了摸腹肌,满意地笑笑,露出豁牙:“是呀,腹肌真帅。”
楚巍然一见到那豁牙又露出痛苦的表情,没错,当初他被五雷符炸掉了几颗牙,还专门挑门牙炸。
“牙掉了不用怕,现代的技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你看我的牙,就是种的牙!”楚巍然呲牙,露出足以以假乱真的牙齿,“就算现在有牙又怎样,老了一样要掉的!多少人五六十岁就满口假牙了?我们只要健康护齿,好好刷牙,剩下的牙齿一样可以用几十年!”
光头鬼摸摸牙,又笑了:“对呀。”
楚巍然心想,不愧是我,即使变成厉鬼,还是这么好哄。
“他的怨气已经很低了,接下来怎么办?”楚巍然问无面鬼。
无面鬼:“让他附身。”
楚巍然:“你在逗我,让他附身我就被淘汰了。”
无面鬼告诉他:“不会被淘汰的,一般被附身后人的魂灯就会熄灭,理智值也会降到20以下,这是他们淘汰学员的标准。你是被自己附身,你的灵魂不会排斥这道残念,魂灯当然不会熄灭,附身后,残念和灵魂融为一体,你只要能控制住这股残念,保持理智值的数值,再自己开解自己,就可以超度这道残念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自己哪里套得住魂魄。楚巍然一咬牙,张开手臂对光头鬼说:“你要是还觉得自己可怜,我就把身体借给你,让你感受到有正常身体的快乐。”
“真的?”光头鬼眼睛一亮,直接没入楚巍然体内。
吸收了这缕残念后,楚巍然的魂灯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更明亮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的思想还停留在刚住院的时候,有点偏激。
于是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扎手的发茬令他心情十分愉悦,怨念也消退不少。
果然,他最在意的还是头发!
楚巍然又从装备包里找到一面小镜子,打开给残念看。看到他恢复如初没有烧伤的脸、浓密的眉毛、比整牙之前还整齐的牙齿,残念更加满意了。
“我现在还会法力了,经过这次测试后,就能成为B组真正的成员。”楚巍然自言自语道,“所以不要伤心,要向前看,未来才是更美好的。”
只要发自内心地敞开心扉拥抱未来,开解自己总比开解别人容易。
而且楚巍然已经经历过一次思想转变,现在不过是把曾经的思想过程再复述一遍,很轻松。
果然,一番劝解后,光头鬼的残念慢慢消失,算是被楚巍然超度了,楚巍然也收到了钟洪倩的提示:“恭喜你,楚巍然,设备显示你封印一个厉鬼,超度一个厉鬼,加40分。理智值56,一直保持这个数值,你就能拿到及格60分,现在已经有100分了,只要维持到测试结束,就能合格。”
“虽然你说得很对,但我恐怕很难坚持到测试结束。”楚巍然盯着那面镜子说。
他们佩戴的镜子也是符能武器之一,不光可以映照出人的样子,还能照出厉鬼。
楚巍然看到镜子中浮现出一个女鬼的样子,正是刚才他好不容易甩开的重男轻女厉鬼。
要不是用了镜子,他还不知道这鬼已经到他身后了。
看到镜中异象后,楚巍然的理智值暴跌16,一下子跌到40。幸好方才吸收残念让他涨了11点理智值,否则这一波暴跌,他直接就会被淘汰了。
“怎么办怎么办?”楚巍然在镜子里看到重男轻女鬼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后颈。
无面鬼说:“这是钟洪意的残念,本来也是普通鬼,被男性队员击中后变成厉鬼。”
楚巍然在决定向钟九道学习时,就阅读了钟九道的相关资料,这也包括他的亲朋好友。
他知道钟洪意的身世,明白她的心结。
但要说服钟洪意的残念比说服自己可难多了,楚巍然此时只能烧发破邪了。
他随手抽出镀银匕首,逼得重男轻女鬼退开几步,楚巍然狠心地把自己只有一点点的头发剃下一大片,额头一片全部秃掉,他点燃头发,对重男轻女鬼大喊:“你方方面面都比你弟弟钟洪砚强!”
一般来讲,这种语言是很难被厉鬼听进去的,但有烧发破邪法在,重男轻女鬼的神智清醒了片刻,动作一滞,似乎听进去了楚巍然的话。
楚巍然见有效,狠心又把头顶的头发剃掉,燃烧后头发绽放出异彩,缠住重男轻女鬼的魂魄:“严格算起来,你的商业能力和管理能力比钟九道还强!”
重男轻女鬼神色更好了。
楚巍然又把鬓角的头发剃掉:“是钟家主那老头眼瞎不识货,不是你不够好。你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可以做到,不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只要用实力碾压过去就行!”
重男轻女鬼的状态越来越好。
楚巍然一不做二不休,将仅剩一点头发的发尾剃掉,烧了丢过去:“你有大好的未来,沉浸在怨念中只会让自己停滞不前,反而让看不起你的人说三道四,只有大步向前走,他们才伤害不到你。”
有了这句话和最后的头发,重男轻女鬼的神色终于恢复正常,她对楚巍然笑了笑:“谢谢你。”
说完这番话,重男轻女鬼也消失了。
楚巍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周围飘着一堆血腥画面也不在意了。
接连超度3个厉鬼,他已经完成了远超自己实力的任务。
“不管了,就算是最后一个厉鬼也追来,就算被淘汰,我也动不了了。”楚巍然躺在地上说。
无面鬼:“……这个时候你还敢说这种话,别忘了你得到了谁的祝福。”
洛槐的祝福,那是诅咒吧?
果然,无面鬼话音刚落,一个白胡子出现在楚巍然面前,他阴森森地说:“你刚才说谁眼瞎?”
楚巍然:“……”
仅凭这一句话,他就判定白胡子鬼的原型就是钟导的父亲,钟家主。
钟洪砚和钟洪意姐弟本是普通鬼,是被击中后才变化的。
而楚巍然和钟家主的残念,从一开始就被钟九道设定为厉鬼。
很好,这很钟九道,异常明确地展现了钟九道的喜恶。
白胡子鬼明显是最强大的厉鬼,他的眼睛确实是瞎的,看不见东西,但正因如此,他更为强大。
这是钟九道印象中那个蛮不讲理、爱面子、封建大家长、重男轻女、霸道专横、动不动就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钟家主,从白胡子鬼释放出来的实力来看,楚巍然觉得就算所有队友都集中在身边、装备齐全、而他又长发及腰,也不可能战胜白胡子鬼。
毕竟,这是压在钟家所有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钟九道搞出这么个玩意来,他真的打算让我们过关吗?”楚巍然大喊道。
白胡子鬼用胡子缠住他的身体,手中拿着一个粗粗的桃木棍,拎起楚巍然,狠狠击打他的后背。
真实的痛感传来,楚巍然的理智值更难以维持。
每打一下,他的理智值就会掉2个,五次之后,楚巍然的理智值掉到30,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
无面鬼的声音有些焦急:“快逃啊,再打一下,你就要被淘汰了。能跑多远跑多远,不要放弃希望。”
“认识你这么久,你终于向着我一次了!”楚巍然得到无面鬼少有的鼓励,一咬牙挥刀割断身上的白胡子,避开第六下棒击,飞快地向前跑。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总不能就这样绝望。
后背火辣辣地痛,他毫无目的地向前跑,理智值手表一直在响,提示他已经到了临界值,再降低一点就要被淘汰了。
即使如此,也不能放弃,至少他还没输!
后面白胡子追得很快,楚巍然就算体力再好,也不可能跑过厉鬼。
但他不放弃,咬牙向前冲,这份意志力总能在白胡子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产生一股强大的抗力,推开白胡子。
这时,他脚下忽然出现一条路,一条有些熟悉的路。
他跑了几步,看到一栋熟悉的别墅,大门紧闭着,而周围的墙并不高,以他的身手,轻轻一跃就能翻进去。
但楚巍然没有这么做,即便白胡子马上就要抓住他,他还是规规矩矩地按了门铃。
按响门铃,大门立刻打开,林管家站在门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楚先生,我们非常欢迎有礼貌上门拜访的朋友。”
楚巍然看到这张脸,微微愣了一下。
他走进大门,白胡子紧紧跟进来,林管家及时地关闭房门,把白胡子挡在门外。
白胡子在外面大声怒吼,喊着诸如“妖魔鬼怪”一类的话。
楚巍然听得心惊胆战,问道:“他不会进来吧?”
林管家笑着说:“不敲门就进来的后果,楚先生还没尝够吗?放心就是。”
一进门,沈乐山站在待客厅中,对楚巍然说:“楚先生,请坐,杨婶,上杯不带**的好茶。”
楚巍然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接过杨婶端上来的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热茶下肚,他的理智值一下子涨了10分,他惊讶地望着沈乐山,沈乐山笑道:“说了不带**了。”
楚巍然连干几口,一盏茶喝光,理智值刚好涨回100分,他满血复活了!
就连后背的伤口也慢慢恢复了,这本来就不是实质上的伤口,而是心理上的伤,当他理智恢复后,这些伤都能痊愈。
“这是怎么回事?”楚巍然低声问无面鬼。
无面鬼看了看自己这些熟悉的老朋友,感慨地说:“当日为了尽快修成人形参加演唱会,我们在残念谷待了一段时间,获得了不少道行,也留下了一道自己的残念,没想到这些残念在这里也弄了个家。”
这时一个婀娜的人走过来,直接坐在楚巍然的腿上,揽住他的脖子,柔柔道:“小哥可真是受苦了,看这头皮,都剃出血来了,早点来看我们嘛,我比外面那些厉鬼讲道理多了,匀我一口生气就行,绝对不会要你的命。”
“戚姐,我可不敢。”楚巍然捂住自己的嘴,挡住戚晚莲贴上来的唇。
他看了看四周,见别墅鬼们以各种各样的姿态靠在二楼三楼栏杆上,向下看着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大家都在的时候。
楚巍然借着这个机会,说出了一句当时没有来得及说的话:“和你们相遇,确实遇到了很多让人跳脚、懊恼的事情,但是你们的出现给我的生活增添了太多太多色彩,能认识你们,真好。”
别墅鬼们同时对楚巍然笑了笑。
这时,那白胡子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轮着棍子就要一打三十多。
无数朵花在白胡子脚下生长,傅玥一身红衣从天而降,按住白胡子的后颈,幽幽道:“封建?来,跟我走一趟吧,去看看真正封建的社会是什么样子的。方便你以后学会珍惜现在美好的生活。”
花茎缠住白胡子的身体,将他拖入更深的地下,即使到了地下,楚巍然还能隐隐听到他的惨叫声。
沈乐山对楚巍然说:“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该走了。”
楚巍然不舍地起身,看着他们道:“你们……”
“不用来探望我们,我们在这里很快乐。”戚晚莲无情地说道。
她纤细的手腕一翻,楚巍然便出现在别墅外,当他再认真看去时,别墅已经不见了。
“他们去哪儿了?”楚巍然怅然地问。
无面鬼说:“他们在残念谷的任何地方,只要想见面,思念就能为人打开那扇门。”
“倒是够任性的了,和他们一样。”楚巍然笑了笑。
这时他收到提示:“8个普通鬼已经超度,4个厉鬼一个被封印,两个被超度,最后一个魂飞魄散,测试结束。”
楚巍然被人接到山谷上方,8个普通鬼是庄信博带队员们超度的,庄信博超度的普通鬼很多,结束后拿到了97的高分。
其他队员的分数集中在80分左右,有5名心理素质不行的队员被淘汰了。
而楚巍然,他理智值满分,又制服了4个厉鬼,拿到了180分的高分。
面对大家的恭喜,他没有太惊喜,而是望着残念谷说:“这里挺可怕的,但是……”
“但是什么?”钟九道和钟洪倩同时问道。
“但是如果使用得当,确实是个神奇的地方。”楚巍然回味道。
钟家人对残念谷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但这不是残念谷的错,是使用方法错了。
即使历练,也要在正确的时间进入这里。
庄信博皱眉对钟家主说:“钟前辈,关于残念谷我有点意见,我觉得钟家后辈应该先进行思想教育,拥有成熟的世界观和坚定的信念再进谷底,而不是把什么也不懂的孩童丢进来,钟前辈?”
钟家主坐在椅子上,竟是睡着了。
他睡得十分不舒服,额头上满是冷汗,还不断摇头,说着“不要”。
“钟前辈怎么了?”庄信博问钟九道。
钟九道别开脸没回答。
还是钟母走到钟家主身边,手掌搭在他的额头上,轻声问道:“怎么了?”
钟家主像是被谁拉了一把,猛地惊醒,看向站在一旁温柔又坚韧的妻子。
他擦了把汗,看了眼钟九道,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但这一次,向来暴躁的钟家主没有骂儿子,而是笑笑说:“年纪大了,做了个恶梦。”
“什么样的恶梦?”钟母问道。
钟家主顿了下,他回过头,像是在看自己一直走过来的路。
许久,他才说道:“一个该被埋葬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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