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冰墙,印光被惊的目瞪口呆,如同看到了神迹。
愣了许久,他才一把揪住里长的领子,怒声问道:“不是说庄墙只有丈许高么,”
“将军,小老儿也不知道啊,年前都还没这东西,定是这几日才修的……”
这是实话。
年前他带人去泾州城,给老家主送年货时路过,李家堡都还是土墙,所以十有八九,是前几日得知僧户造反后,李家才开始修的。
这李家也是厉害,短短几天竟然就将墙修这么高,不但庄墙全部用冰封了起来,庄墙以外七八丈,也全浇成了冰滩?
简直是巧夺天工,别说乱民,就是官兵来了只也能望墙兴叹……
想到这里,里长隐隐生出了一丝怯意:“法师,若不……这次就算了吧……”
“都已经来了,难道要无功而返?”印光冷冷的回了一句。
也怪他自己,生怕打草惊蛇,便没有提前派人察看情势,没想到这李家堡竟能想出这样的造城之法?
这李家有高人?
那干还是不干?
但反过来再想,这庄墙确实很高,也很难攻打,但这次本来就没打算强攻,与他墙高墙低又有何关系?
想到这里,印光眯起双眼,仔细的观察起来。
看了好久,他才说道:“你再看那角楼,已亮起灯笼,明显是有丁卒值守,早就看到我们了,但他即没有向庄内发出警讯,也没有喝问我等的来历,估计见我等无刀无甲,双手空空,便将我们当成了路过逃难的乡民……”
里长本想回一句:法师,你这太想当然了,但话到了嘴边,又让他咽了下去。
宋家庄,不就是被这和尚这样诈开的么?
还真说不准?
看里长眼珠乱转,知道他还在害怕,印光又蛊惑道:“再退一步,即便诈不开庄门,我们撤回去就是了,就凭李家堡那百余壮丁,难道还敢追击我们?”
嗯,这贼秃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里长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自己带了三百多人,还都是见过血的,而李家堡只有一百多民户,撑死了也就集齐二百壮丁,而且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民,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诈不开门,走就是了……
“那就依计行事!”印光沉吟了好久才说道。
“是!”里长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应道。
庄子四边都有门,四个角上都有角楼,看亮着灯笼,里长先骑着马走到了西角楼下,仰着脖子喊道:“有没有人,我是宋家庄的里长宋昌,请问李松李主事可在?”
角楼上的丁卒探出了头:“主事在坞堡里,要是找他,你自去便是!”
坞堡里?
还真没起疑,不然早就跑到庄墙上来察看了……
宋昌自以为是的怀疑着,骑着马跑了回来,对印光说道:“这李家果然的将我等当成了路过的,法师当依计行事!”
还真是毫无防备?
印光欣喜的点点头,当即给几个心腹交待了起来:由他并宋昌带一百人,只带短刃去诈门,若是诈开,后面的人再乘着马车冲上来。
这也是早就定好的计策,主要是怕李家堡的人猛然看到这么多人,还带着兵器,警惕之下不敢开门……
……
“来了!”李承志猛吐了一口气。
“嗯!”
李松轻轻应了一声,又往西看了看。
西角楼上依然只亮着一盏灯笼,表明敌人还未完全进入伏击圈,而且用肉眼也能看到,大部分的贼人停了下来,只有少数一部分,跟着为首的三骑走向了坞堡。
也不见手里拿兵器,个个只是抱着膀子,像是冻坏了的样子。
什么意思?
以退为进,示敌以弱?
这贼酋还挺谨慎,应该是个读过书的,有那么几丝章法。
李松稍稍来了点兴趣,捅了捅一个老卒:“问话!”
“是!”
老卒点了点头,提着灯笼,将头探出箭垛,懒洋洋的喊道:“什么人?”
宋昌拢着袖子抱了抱拳:“老丈有礼了,我乃宋家庄的里长宋昌……因崆峒山玄都寺的僧人做乱,我宋家不得不举族搬迁,欲投奔华亭县的旁支,此次是路过贵庄……
这眼见就要入夜,天寒地冻,委实不敢在野外过夜,不得已才来惊扰,能否在贵庄借宿一夜……好叫老丈知道,我与贵庄李主事也是熟识的,请老丈转告李主事,若能施以援手,我宋家必有后报……”
“宋里长稍待,我去传报……”老卒回了一句,缩了回来,看了看李松的手势,装模做样的下了楼。
听到只有一个人下楼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动静,印光的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这李家堡和那宋家庄一样,看到他们这么多的人,竟然没生半分戒心……
心里正高兴着,听到墙上有了动静,印心抬起了头。
城跺上有人探出了半个身子,正仔细的往下瞅着,旁边的老卒举起了灯笼,将这个人的脸照的清清楚楚。
这次不用里长提醒,印光也能推断出来,来人定是李松。
只因他身上披有铁甲,反射着点点寒光。
“还真是宋里长?”
看到宋昌,李松非常惊讶……是真的惊讶。
两家都是泾州门阀,本就有交情,两家的田庄又相邻,交往就更多了。
李松和宋昌很是打过几回交道,
“你家为何要搬迁,难道是贼兵已打到宋家庄了?”
以宋昌的见识,哪里能看出李松在使诈,只是装模做样的唏嘘道:
“打倒是没打过来,但也不远了……只是短短几天,玄都寺的贼人就聚集了近千之众。主家看我宋家庄迟早都保不住,便决定举族投奔华亭的旁支……”
“举族投奔?”李松看了看墙下的人,故意问道,“可你宋家足有三百多户,近两千人,这样一百一百的迁,何时能迁完?”
里长又抱了抱拳:“自然不止眼前这些,这次是先行运粮,所以人有些少,但也有近四百乡庄……
但怕引起李主事误会,我便让大部分青壮及粮车等在了西角楼外,先带了这一百人过来,想着如果贵庄万一不方便,不让我等进庄,便再求一下李主事,借予我等一些生火的柴草,允许我等在墙下将就一夜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