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主厅。
数人分坐桌旁,桌上酒菜丰盛,众人脸上亦是笑逐颜开。
一名中年男子长舒口气,叹道:“他终于要走了。”
身旁一人饮了杯酒,心头的石头也终于落地,点头道:“这次陛下封他为景王,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京都易出,想要回来,怕是就难了。”
“走了好啊,他走了,就没有人能护得住陈家了,李家与陈家本有着深仇大怨,谁想到他竟然……,总之,这次信王也定然不会放过陈家,只需耐心再等些时日……”
……
景王李易离京,让京中权贵、满朝官员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
绝大多数人觉得,陛下对他恩宠太过,不利于朝政稳定,将京中贵族圈子里的规则破坏殆尽,毕竟,谁也不想京都有两位……三位皇帝。
当然,对于在座的诸人而言,因为和陈家的恩怨,有他在京都,心中难安,自然也期望他早些离开。
得知这个消息,大摆宴席是必然的,要不是担心太过张扬,怎么也得摆上个三天的流水宴。
此刻,吴家门口。
李易抬头望着吴家的匾额,问道:“就是这个吴家?”
陈冲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吴家。”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因此对于李易的作为十分配合。
“砸了。”
老方踩着吴家门口的石狮子跃起来,将吴家的牌匾摘下,一掌劈成数块。
吴家的门房还没反应过来,自家的牌匾就被人碎了,从里面跑出来,大怒道:“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干什么?”
从布庄出来,就直接来最近的吴家了,身边只有老方和徐老,徐老不屑于做这些事情,背着手跟在身后看热闹,砸场子这种事情,老方一个人虽然够了,但是费时费力。
“叫你们老爷出来。”李易看着那门房,说道:“人手不够,让他找人帮忙。”
大户人家的门房极少有没眼色的,事实上,在这个位置上坐的久了,他们甚至比自己老爷还懂得看人。
看到这位年轻人让人砸了吴家的牌匾,落了吴家的脸面之后,还能这么平静的叫老爷出来,不是他真的背景通天,就是他有病。
从那年轻时身上的气质和那彪悍的大汉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那门房再次看了一眼碎掉的牌匾,拔腿就向里面跑去。
邋遢老者背着手,饶有兴致的说道:“当王爷,真了不起……”
吴家家主在听到有人砸了吴家牌匾的时候,立刻便暴怒的带人冲出来,这比当面打脸还狠的行为,是所有看重脸面的家族所不能忍受的。
他带人最先冲到院子,也是最先跪下的。
“下,下,下官……,下官参见景王殿下!”吴家家主身体颤抖,脸色苍白,声音哆嗦的说道。
除非特殊场合,例如新帝登基,或是重要的大典,官员见皇帝不用跪,见王爷自然更不用跪。
但吴家家主还是跪下了,因为他腿软,腿软到站不起来。
眼前之人,曾经一度是他们的噩梦,虽然他马上要离开京都了,但只要他在京都一天,他们的噩梦就一天不会醒。
“不要行这么大的礼,一会儿我会不好意思的。”李易看着他,说道:“知道我今天来做什么吗?”
吴家家主声音哆嗦的说道:“下,下官不知。”
“我是来砸场子的。”李易看着吴家家主,说道:“可是现在人手不够,吴家能不能帮帮忙?”
吴家家主知道他是来砸场子的,也知道他为什么来砸场子。
信王,信王那个蠢货,明明说了,再多忍耐一下的啊!
“能!”吴家家主狠下心,咬牙道:“去把家里的护院都叫来!”
砸了吴家,和将吴家从京都彻底抹去,傻子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吴家的护院很快就来了,为首的一人看着吴家家主,立刻问道:“老爷,捣乱的人在哪里?”
“砸!”吴家家主从喉咙里挤出这一个字。
“砸?”那护院愣了愣,问道:“砸什么?”
“砸吴家!”
吴家家主抱起院子里的一个盆景,狠狠的摔在地上,泥土四溅,看着那护院,瞪着眼睛,问道:“就这样砸,懂吗!”
“老,老爷……”护院首领怔怔的看着吴家家主,心中又惊又疑,自家老爷,这该不是……,该不是疯了吧!
见他还愣在原地,吴家家主狠狠踹了他一脚,怒道:“还不快点,再不动手,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
你护卫再次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身后,对众人说道:“听到没有,砸!”
老方指了指房间里面,说道:“还有里面……”
吴家家主踹了另一名护卫一脚,大声道:“去里面砸!”
老方提醒道:“捡贵的砸!”
吴家家主脸上露出肉疼之色,咬牙道:“挑贵的砸!”
于是,吴家下人发现了很诡异的一幕。
由自家老爷牵头,带着家里的护院,将家里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砸了一个稀巴烂,老爷亲手撕了他最喜欢的画,砸了他前几日才花了重金买来的花瓶,他刚刚摔掉的那只珊瑚价值五千两……
最后是在没有东西可砸,自家老爷终于对无辜的桌椅伸出了罪恶之手……
吴家已经一片狼藉,在家中搜寻了一圈之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砸的了,吴家家主喘着粗气,快步走到李易身旁,小心的问道:“殿下,您看,砸的还可以吧?”
“还不错。”李易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就此揭过,明日自己辞官告老,这个不需要我帮你吧?”
吴家家主连忙摇头:“不需要,不需要!”
他身后之人看的心中惊惧交加,吴大人正值壮年,正是仕途最为通畅的时候,这个时候辞官告老……
这个时候辞官告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若是连辞官告老也需要景王帮忙,结局可能就会有些不一样。
辞官辞到天牢,辞的千里之外的荒凉之地,都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谁都能看出来,景王是在泄愤。
他不是在针对吴家,他是在针对京中所有的官员权贵,陈家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
他是在立威,也是在震慑!
在震慑那些想要在他离京之后有所动作的宵小之辈,也是在他被封为景王之后第一次立威!
他们此刻才意识到,景王便是景王,在他成为景王之前,崔家惹到了他,崔家倒了,蜀王惹到了他,到手的皇位飞了,现在他已经是王爷了,居然还有人认为这是他的末路?
老方从吴家转了一圈过来,问陈冲道:“老陈,下一个去哪里?”
“钱家。”
陈冲想了想,对不远处观望的一人说道:“钱大人,劳烦带个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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