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董卓裹着大氅斜卧在榻上,烤着炉火,看着屋中的李儒道:“文优你这么早来找咱,有什么事说吧。”
一边说着,董卓一边也是打了个哈欠。
李儒抬起头,看着榻上神色懒散的董卓,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主公可知昨晚自己做了什么?”
闻言,董卓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咱做什么了?都敢派人来刺杀咱了,咱要是不做出点回应来,谁知日后还会有什么事等着咱?”
“那主公是否明白,主公昨晚那么做,便等于是把刀递到了所有与我们为敌的人手中,消息一旦传开,任何人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对我们发难,我们将会处于道义的最低点,举世皆敌,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李儒的语气依旧没有半点波动,只有死一般的平静。
而听到李儒这么说,本来还有几分困意的董卓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坐起身子,看着面前的李儒,慌忙问道:“事情真有这般严重?”
望着榻上面露慌张的董卓,李儒略带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董卓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权势对一个人的影响真有这么大吗?
明明在入京之前,董卓纵然称不上是明主,却也算得上是杀伐果决。
现在才进了洛阳多久啊,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几乎飘到了天上的沉迷于权势的胖子了。
“文优,文优?你说咱该怎么办啊?”董卓的慌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儒睁开双眼,漠然道:“事已至此,唯有封锁消息,尽快废掉天子,扶持陈留王登基,尽量淡化此事的影响,如有妄议此事者,杀无赦!”
董卓此番作为,可以说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李儒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虽然李儒想要封锁消息,但是由于董卓之前根本没有这个意识,这件事最终还是在洛阳传开了。
一时之间,整个洛阳一片哗然。
无数汉朝老臣痛骂董贼祸国,而众多世家大臣则是暗暗谋划着看看能在这件事当中收获什么。
只能说,如果董卓只是废立天子,奸淫宫女,没有做出这般荒唐事来,他说不定还能像历史上那般掌控朝堂。
毕竟,废立天子虽然过分,但起码还有一层遮羞布在,勉强还算得上是按规矩办事,奸淫宫女固然是祸乱宫闱,但区区几个宫女倒也没有什么人真的在意。
但是强淫太后,致使太后不堪受辱自尽身亡,这种事情已经彻底没法糊弄过去了。
做出这种事情的董卓已经算是彻底自绝于天下,即使是原本可能跟他虚与委蛇的人,现在也必须跟董卓划清界限了——原因也很简单,现在谁在跟董卓扯上关系,谁就是国贼。
像历史上王允那般先委曲求全,然后再图大计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完全不适用了。
现在摆在整个洛阳众多朝臣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跟董卓以死抗争,要么闭门不出,虚与委蛇这个选项,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于是,短短几日之间,无数汉朝老臣因为反抗董卓被杀,整个洛阳血流成河,而像袁家、杨家这些世家大臣则是紧守家门,半步不出,静待时机。
毕竟,现在董卓重点要处理那些反抗他的朝臣,根本顾不得其他了。
而在这一场场血腥的杀戮过后,废立之事也被董卓强行提上了日程。
洛阳城外。
并州军大营。
吕布也是后知后觉的从张璋那里得知了洛阳城中发生的事。
看着面前一脸风尘,好不容易才从洛阳城里跑出来的张璋,吕布道:“辛苦子圭了。怪不得最近董仲颖麾下的不少兵马都被调到了我这边来,看来他们也怕我知道这件事啊。真没想到,董仲颖居然如此不智,我倒是高看他了。”
说实话,吕布真没想到机会居然来的这么快。
他之前有意放任董卓掌控洛阳,本是为了后续他自己入主朝堂做准备。
正所谓首倡必遣、殿兴有福,这虽然是后世的统治者用来维护自己统治的理论,但是其中的道理还是有的,因为第一个打出造反旗号的人必然会遭到旧朝的全力打压,自然很难笑到最后。
而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当权臣。
第一个入主朝堂的权臣,不管你怎么做,都很容易被天下人打为国贼,而随后再入主朝堂的权臣,再经历了第一位权臣的时代之后,则很容易被人当成是救星。
这就像是历史上的董卓和曹老板。
同样是权臣,但由于首倡者是董卓,曹老板是后来者,所以曹老板的名声不知道比董卓要好多少。
吕布原本的打算就是充当一回曹老板的角色,等董卓把朝廷祸害的差不多了,他再出来救场,可是他没想到董卓居然干得这么绝。
虽然何太后确实挺有诱惑力的,毕竟现在的何太后年方不过三十,而且能够让刘宏专宠,自然是个美人,更何况还有太后这样一重身份。
但是咱也不能全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啊。
本来他还打算等董卓迁都长安之后再动手的,为此他都已经提前在长安布局了,可是现在看来,他却是要提前动手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吕布,张璋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公,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做?”
回过神来,吕布看了一眼张璋,笑道:“子圭,你方才说董仲颖正忙着推行废立天子之事?”
闻言,张璋点了点头,道:“正是。如今的洛阳城中,那些世家大臣尽皆闭门不出,至于那些胆敢反抗董仲颖的朝臣尽数被杀,董仲颖现在正试图借废立天子来淡化此事的影响,因为若是陈留王继位,何太后便不是天子的生母了。”
得到张璋的确认之后,吕布也是笑道:“董仲颖不是有意封锁我这边的消息怕让我知道吗?那就暂且如他所愿好了。我们就再等几日,待新帝登基,我们就领兵入京,诛杀国贼,拨乱反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