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禄军见事情解决了,单鹏还要让单飞道歉,忙着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小孩子家,过去了过去了,来来来,打牌打牌。”
单鹏知道儿子的倔脾气,见房禄军开口,乐得借坡下驴,便不再提道歉的事情。
一桩孩子间的冲突最终还是以和稀泥的方式结束,为了防止两家孩子再打架,房长安在老妈这边,就没有再过去堂屋,房长明和房嫣然也走过来了。
房长明看房长安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大哥,觉得又颠覆了之前给大哥的印象,想要说话,房长安已经用眼神制止了他。
“澹然姐,我们玩跳远吧。”
房长安知道长辈们的担心,也不再去撩拨单飞兄弟俩,喊房澹然一起玩游戏。
他说的“跳远”游戏规则很简单,划一条线,一群人里留一个人或者分两批,一方跳,一方追,从一步开始跳,追的一方少跳一步,能抓住跳的一方就算赢。
要求是落地必须单脚,如果站不稳就视为“死了”。
虽然不是立定跳远,但也算锻炼跳远能力。
房澹然不喜欢动,闻言下意识拒绝,房长安劝道:“这也算练习跳远了,体育加试不是要考嘛。”
徐静听见了,笑道:“澹然你也该练练了,给弟弟妹妹一起玩吧。”
房澹然犹豫一下,只好答应,唐曦和唐显也跟着玩,再拉上房长青,共有七个人分两边,房澹然算送的挂件。
这边在院子里面玩得开心,单飞和单翔兄弟俩好似被孤立一样,单飞还在生气,躲在里面看电视,单翔年纪更小,自尊心还没有那么强,站在堂屋门口看。
房长青、房澹然、唐曦看着不忍,都想要喊他一起来玩,又顾忌房长安刚刚与他们有了冲突,就没开口。
却没想到房长安竟主动开口了,喊道:“单翔,一起来玩不?”
单翔也没想到,下意识地摇头。
房长安笑道:“不要再生气了,咱们都是亲戚,小孩子没有不打架的,越打越亲,只要不记仇就好了。”
房长青房澹然他们都觉得十分意外,对这个堂弟表弟不免更加刮目相看,那边打牌的房禄国又叹了一口气,道:“长安这孩子,是真的懂事。”
单鹏见房长安主动向儿子示好,心里面也觉得有点暖意,同时对比一下两家孩子的差距只之大,更觉得不是滋味了,但他也只能跟着夸奖道:“确实懂事,懂事,比我们家的两个强太多了,二哥二嫂教子有方啊。”
房禄军最爱面子,喜奉承,听见都这样夸,心里乐开了花,原本表情不大自然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都是孩子嘛,有点矛盾正常,该亲还是亲。”
虽然发生了一场冲突,但毕竟是孩子之间的矛盾,房长安又主动和单翔缓和了关系,给大人留下了足够的缓冲空间。
吃饭的时候,房禄勇在酒桌上为自己刚刚说错话找单鹏敬了杯酒,再来找房燕配个不是,其他人说和说和,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吃完饭后,又说了会话,房长安准备要去镇上,房霞有些不解地道:“不是只上晚自习吗?你去这么早干什么?”
房长安道:“我先去班主任家里,把书还了。”
房禄军进一步解释道:“他每星期都是吃完中午饭就过去,说是去看书。”
大娘徐静有点吃惊地问道:“是程梦飞家里吗?”
房长安点点头,徐静与房禄国看了一眼,愈发觉得有些意外,不明白这个侄子怎么跟程梦飞关系走得这么亲近。
不过这毫无疑问是好事,她也乐见其成,不过还是玩笑道:“那看起来她家里面书是很多,都不来大娘家,整天往班主任家里跑。”
房长安笑道:“等程老师家里书看完了,肯定还要去大娘家里借。”
房禄国和徐静都笑起来,房禄军道:“那行,你们先坐坐,我等下再过来。”
一家人先行离开,走在路上的时候,房禄军就对房长安道:“你今天太冲动了,知道不?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
房禄军一直有点怕是,遇事就想要往后缩,从容对他刚刚沉默就已经觉得不满了,听他又训房长安,立即道:“按你说的,他就得眼睁睁地看着单飞他们两个按着长明,你儿子就活该挨打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
房禄军立即提高了声音,“我是说他太冲动,欠考虑,没说不让他动手啊!”
房长安笑道:“爸,我考虑过的,你看,现在不是没事吗?”
“爸爸明白你的心情。”
房禄军被从容呛了两句,说话又温柔起来,“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啦,这是你小叔家,我也给你说话也不合适啊,对不对?”
从容不满地道:“燕燕和单鹏他们两个谁没说话?你自己弟弟家,你儿子被打了,你有什么不好说话的?”
房禄军很清楚自己刚刚的行为说不过去,自己也觉得羞愧,但正因如此,更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被其他人说出来,听见从容这么说脸涨得通红,恼怒地道:“你懂个屁!”
“爸,你别急,听我说。”
房长安很清楚老爸的性格,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平心而论,房禄军不适合作为掌舵人,哪怕是一个小家庭的主,他也做不好。
但作为曾经失去过一次父亲的人,房长安同样很清楚房禄军对这个家庭的不可取代的意义。
前世的从容也曾对长大后的他说过“之前一直对他不满意……之后才明白他对这个家庭的意义”的这种话。
房长安已经对此有了清晰的应对办法,既然房禄军不适合作为一家之主,那就不让他做主,安心地在户口本上当个户主就行了,平日家里有什么事情,不论自己还是老妈做主都要更好。
并且,人的性格并非一成不变的,随着阅历、见识增多,加上自己在背后的推动与敦促,房长安相信老爸会跟这个家庭一样,越来越好。
即便不能,只要老爸安稳地当个太上皇,整个家庭仍然可以保持和睦的氛围,毕竟老爸,或者说天底下所有的父母,对于孩子来讲都是很好哄的。
“我确实打了单飞单翔,他们俩说的都是真的。”
房长安很平静地说完,房禄军和从容都愣住了。
“我从里屋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俩按着长明,就一脚把单翔踹到了,然后揪着单飞的头发把他拉起来,跟长明一起把他按地上,抽了他一巴掌,单翔也被我一巴掌扇在地上。”
“等单翔哭了,我猜到你们都要来了,才跑出去的,反正单飞说话肯定没人信。”
房长安说的坦然,房禄军夫妻俩没想到一贯老实听话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长安继续道:“我知道说谎不好,但这件事情我没觉得自己做错,单翔把嫣然推倒在地上,摔了一下,我打得再重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从容沉默了一会儿,道:“妈妈教你讲道理,也从没有教过你也受人欺负。”
房禄军则道:“算了,不说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你现在也大了,懂事了,爸妈就不说太多了。”
房长安用力点点头,又问:“爸你明天走,还去我们学校吗?”
房禄军犹豫了一下,道:“算了,爸爸就不打扰你上课了。”
“嗯。”
房长安应了一声,“反正我们在家又没有什么事情,爸你到外面不用担心我们,安心赚钱就行,等你过年回来的时候,给我们买一台新的电视机。”
房长明和房嫣然听说要买新电视,都很惊喜和期待的看着老爸。
房禄军看着三个孩子期待的眼神,一扫刚刚不敢替儿子出头带来的阴霾,笑着许诺道:“好!等爸爸过年回来,给你买新的大彩电!买新衣服!买好吃的!”
从容看着这一幕,也将刚刚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房长安每次去程梦飞家里都要带一些东西,这次带了一些花生和几块白薯,沈诚言很爱喝白薯煮的稀饭。
房长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牵着自行车出门,一家人都跟了出来,房禄军的表情有点复杂,似乎想要对儿子说一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我走啦。”
房长安一脚踩着自行车的脚蹬,回头冲房禄军道:“爸,儿子祝您一路顺风,等您过年带着大彩电回家来!”
房禄军重新又露出笑容,故作潇洒地给儿子一摆手:“放心!老爸答应你!”
目送着房长安的身影骑上自行车远去,房长明和房嫣然很快转身要走,房禄军依旧站着没动,从容催了他一声,他才叹息一声,转身回家,低着头骂了一句:“他娘哩!到走了,还得被儿子催……”
从容看着他没说话,房禄军看了眼媳妇,道:“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挣一台大彩电回来!”
房长安骑着车子在路上,心里面仍感到有些不舍,同时又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明明可以在镇上帮忙弄包子,比出门打工轻松,赚得钱也更多,自己偏偏让他去打工……
理智上来讲,房长安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房禄军的性格不经磨砺,是铸不起骨头来的,但情感上仍控制不住地感到自责。
好在他并非真正的十二岁的孩子,拥有相对普通成年人还要更加强大的意志与调节能力,放任自己一段路的时间,到了镇上,也就把思绪都收敛了回来。
来到沈诚言与程梦飞家中,沈诚言与程梦飞都在,闲聊几句话,沈诚言说起国庆前的茅台股票,三十号收盘时已经涨到了二十一块两毛四,看起来真有要反弹的趋势。
房长安知道这只是开始,故作赌赢了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包子铺又招了两个人,房长安对此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沈墨也如往常一样过来,四个人一块吃了晚饭,房长安借了鲁迅5和一本杜甫诗集,程梦飞已经不再对大家自行车感到稀罕了,他就自己骑回学校。
晚自习后,这周的包子预订统计结果出来,订购人数接近六百,每天的包子数量超过了四千!
第二天早自习后,沈诚言再次开着宝马车一块过来送包子,同时给房长安带来的更大的喜讯。
三中这周的包子预定量达到了每天两千五百个,比上周翻了一倍还多!
一中增速稍缓,也有每天一千八百个!
这样算下来,每天的包子总数目就达到了八千三,直接超过了曾经房长安画出的大饼,这还是在没有正式进入海天中学的情况下!
“恭喜沈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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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是房长安都没有想到的,也觉得惊喜,笑嘻嘻向沈诚言道喜。
“恭喜我什么,你自己不也有三十呢吗?”
沈诚言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随即又叹道:“海天那边总算谈好了,过两天我就带人过去宣传,不过这样每天包子太多了,张哥他们每天都是凌晨两三点就开始忙活,还得继续招人,我准备把多弄几个灶,这样一次弄得包子多一点。”
房长安笑道:“这些您决定就好了,我只管吃包子。”
“你这小子!”
沈诚言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俩人说得开心,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用绳子捆着的白色麻皮口袋,手里拎着一个布包,来到了校门口,被警卫室拦了下来,说了几句什么,随即才又背着口袋,拎着布包走进校门。
然后远远地看到了校园东墙下,一大一小两个亲昵说笑的身影,旁边白色的宝马车停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墙壁阴影下,也让人感觉熠熠生辉。
男人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比较高的身影拍着那个比较小的身影的脑袋说笑,那种亲昵在他这个当父亲的记忆中也没有过几次,在儿子慢慢长大懂事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了。
他努力回想,终于记起在前不久就有过一次,心里面好受许多。
就是可惜,喝醉了……
他站在那里怔怔望着这一幕,像是要牢牢把眼前的画面记在心里,然后沉默着转过了身,背着那个用绳子捆着的白色麻皮口袋,拎着同样土里土气的沉重布包,在来往学生们偶尔瞥过来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出校园。
口袋和布包都颇为沉重,他在中途停下,从口袋里面摸出半包皱巴巴的渡江烟,抽出一根,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站在路边沉默地抽完。
然后抹了把脸,舒一口气,重新背起口袋,拎起布包,又一步步走到了镇子南端的火车站前。
他将在这里坐上前往市里的大巴车,并且到市里坐上火车,继续远行,孤身乘坐十八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抵达两千里外的工厂。
这里有他兑现对妻儿承诺的工作机会。
这里有千千万万个他,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希望。
他们汇聚在一起,变成巨龙腾飞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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