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你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呢。”面对叶裴天傅莹玉并不显得害怕,一双洁白的翅膀在她的身后缓缓展开。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你和那个女人好上了,就以为自己重新做回了人?”她提起手边一个透明的密封箱,“当时把这只手切下来的时候,你那样可怜兮兮地哭了,那时候的你真是可爱,实在令人念念不忘呢。”
地面的瓷砖一块块出现了巨大的裂口,直延伸向傅莹玉的脚下。
“哎呦,你现在这么凶啊。”傅莹玉飞上了空中,
房间的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关上了,裂开的砖缝只渗出一些细细的薄沙,露出了底下巨大的铁块。
“在这个屋子里,你拿我没什么办法吧。”傅莹玉咯咯笑了起来,“储存你血液的这间库房,四面密闭,墙面和地板底下都埋着厚实的铁块哦。你的沙子不容易进来呢。”
她身后墙壁上的那些屏幕一个个亮起,每张屏幕放映的画面都来自于同一个场景。那张被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手术台上,禁锢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个人被蒙住眼,堵住口,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围在他身边的恶魔们宰割。
他所经历过的痛苦,屈辱,种种画面此刻赤裸|裸地展现在墙壁各个屏幕上。
“嘻嘻,要不要让楚千寻进来看一眼呢。想想你那位厉害的情人,如果她看见了这样的画面,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傅莹玉很兴奋,她渴望看见叶裴天像曾经那样露出屈辱不安的神情,“真是有趣,她一定会觉得你很恶心,一个软弱又可怜,任人摆布的悲惨囚徒,配得上她那样的女人吗?你怕不怕?敢让她看嘛?”
然而她很快失望了,叶裴天不曾像她想象中那般自卑惶恐。
“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
叶裴天抬起手臂,空中汇集出一缕细细的黄沙,“只要我不再自卑,不再自我否定,我就配得上她。我们彼此契合,即便她看到我曾经的苦难,也只会给予我安慰和帮助。像你这样心灵已经完全扭曲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傅莹玉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悬停在半空中,双翅上流转过一圈金属的光泽,根根羽毛齐齐竖起,激射脱出,敲打在墙壁上,从四面八方向叶裴天射去。
叶裴天运起仅有的一层稀薄黄沙,
“哈,就这么一点点的沙子,看你怎么挡得住我的飞羽。”傅莹玉得意的笑声在小小的空间内回荡。
然而那些黄沙一点都没有出现在叶裴天的身前。
乱窜的羽刺轻易就交错穿透了叶裴天的身体。
叶裴天脸上流着血,眼中含着万年不化的冰,根本没有挡护自己,而是将仅有的黄沙拧在一起,绞住了傅莹玉的翅膀,
在傅莹玉尖锐地痛呼声中,那双洁白的羽翅被黄沙生生拧断。
她从空中跌下,滚落在地上,
被血液浸染的红色沙粒勒紧了傅莹玉的脖子,再度把她吊起在空中,
傅莹玉面部充血,紧紧掰住脖子上的桎梏,双脚拼命乱蹬,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响。
叶裴天眼前墙面正中的一个屏幕突然切换了界面,
里面出现了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等一下,叶裴天。”屏幕中的厉成周开口说道。
叶裴天下颚的咬肌动了动,手指慢慢向内弯曲。傅莹玉的脸涨紫了,翻起了白眼。
“叶裴天,你冷静点,你先看看这些,你再不收手,下一刻,这些画面就会在魔都最中心的街道的大屏幕上出现。”
屏幕上出现了无数画面,
科研人员从叶裴天的身上提取各种原料,制成药剂。
重伤濒死的人喝下一管药剂,在亲人的欢呼声中慢慢睁开眼睛。
血流如注的伤员,从神职人员手中接过圣血,瞬间止住了流血。
断了肢体的重伤员,吃下一块黏糊糊的药膏,断肢处竟然开始缓慢地重新生长出肢体。
叶裴天咬住了牙,浑身蒸腾着杀气,手指却微微有些颤动。
“你是聪明人,这件事要是被外界的人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追寻着你的身躯和血肉,你将永远都不过不上安宁的日子。”顾成周语气温和,像一位循循善诱的朋友在说话,“你就算不替自己想想,也要为你身边亲密的人考虑一下。你不可能让她陪着你一辈子过着东奔西跑,四处杀戮的生活,是不是?”
叶裴天的手没有松开,但也没有继续握紧。
厉成周知道他动摇了,“从前在鹅城基地的事,是他们做错了,让你受到了很大的痛苦。我当时不在那里,要是我在,我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只希望能够有机会弥补你。其实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全人类谋取福利。你每个月只需付出一点点,并不会伤害到你,也绝不会让你痛苦。”
“只要你我合作,不论是金钱,还是名声,地位,或者是女人,都将唾手可得。”
“末日是弱者的地狱,却是我们这样拥有天赋的人最好的世界。”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层层逼近,勾引着脆弱的人心。
叶裴天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厉成周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下一刻,那本来已经软化的黄沙突然拧紧,咯噔一下扭断了它们所缠绕着的白皙脖颈。
傅莹玉身躯瘫软,扭曲着脖颈倒在地上,溅起一地染血的羽毛在空中飞扬。
“你……杀了我最爱的男人。既然杀不死你,那么一起死在你的手中,也算还不错。”她的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喃喃低语了一句,终于合上双眼,结束了她扭曲而变态的一身。
厉成周一下站了起来。
叶裴天隔着屏幕冷冷向他望来。
他温文尔雅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死死盯着叶裴天,手指伸在触摸屏的发送键上,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梗着脖颈,收回了手。
这是叶裴天的秘密,也是他神爱最大的秘密,一旦公布于世,他将不再拥有任何优势。
就在这时候,所有的屏幕突然抖动起来,画面切换,换上了一幕幕不同区域的场景。
魔都的夜晚。
没有黄金时代的灯火辉煌,电力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品,甚至普通的油灯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在魔都最中心位置一座巨大的广场,亮着一个宽大的屏幕,屏幕上轮番播放着神爱的宣传影片。
神官们在危难之中救助民众,慈爱的圣徒给困苦的民众分派食物,药品。圣父站在神坛之上,抚摸跪在他身前痛哭流涕的信徒,赐下圣血,展示神迹……
广场之上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信众们,他们含着热泪看着轮播屏幕,口中默念着祷词,感谢神灵的恩赐,祈祷神灵的眷顾。
突然巨大的屏幕花了花,
屏幕切换,出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奇怪画面。
全场的信徒呆滞了片刻,发出嗡嗡议论声。
那些画面是在一些阴暗的场景,地面上污水横流,两侧是粗大的栏杆,一间间牢房内铁链锁着无数的囚徒。
屏幕再度出现雪花点,屏幕出现数个小小的分屏。
一帧帧一副副的画面,渐渐揭开了不为人知的一幕。
实验室内,研究人员在来来回走动。
走道内,身负特殊异能的囚徒被从牢房中拖出。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研究员,正做着各种各样的残忍人体试验。
有人把手术台上的活人的手臂切割,放入了托盘。
有人强迫着被试验者吞服魔种,眼睁睁看着他们变形成魔物,冷漠地在一旁记录下他们魔化的过程,甚至饶有兴致地交头接耳。
慈爱的圣父推了推眼镜,淡淡说道:“必要的牺牲是必须的。”
视屏没有编辑完全,画面凌乱,但每一个看到画面人都无法否认其中的那些披着神袍的人正进行着恶魔一般的行径。
残忍的神职人员,凶狠的圣徒,对这一切淡然漠视的圣父。
人群哗然了,有人哭泣,有人不相信,有人怒骂,无数人向着远处神殿的位置蜂拥而去,
人们这才发现,神爱的神殿不知何时已经燃烧了起来,巨大的神像沐浴在烈焰之中,四溅的火星昭告着他们信仰的崩塌。
监视着全场情况的屠亦白耳麦中传来众人回复的声音,
“药品库烧毁。”
“资料室顺利焚毁。”
“原始样品销毁成功。”
“亦白,视频已经顺利播放。”
……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关掉,立刻去关掉它!”监控室内的厉成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屏幕,歇斯底里地推着他身后的护卫人员。
一丝不乱的头发掉落在下来,他睁大着眼睑,扭曲着面孔,已经彻底失去了神坛上的模样。
几名贴身护卫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没有动作。
“圣父……已经播放到广场,太多人看见了,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彭博士劝道。
“岳文华,是岳文华这个小子!是他伙同陈坚白盗窃了视频。”厉成周的手指插进头发,眼球突出,带着点癫狂,“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被我控制在股掌之间的傻子,想不到他竟然能伙同外人干出这事,哈哈,我竟然会败在了这样一个傻子手里。”
看见研究所出了翻天覆地的动静,
无数神爱的战斗系圣徒向着研究所涌来,
冲进了房间的人们愤怒地举着手中的武器,却一个又一个地呆住了。
在他们的眼前,一只几乎已经完全魔化的巨大蝴蝶状的魔物悬吊在半空中。
一位女性圣徒站在魔物身前,她伸出一只手臂,手掌心顶着一个透明的暖黄色光球,光球把整只魔物包裹在其中。
魔物脸上的莹莹发亮的鳞粉渐渐退去,身后湿湿哒哒的翅膀慢慢萎缩了起来,那些垂掉在天花板和墙壁上白色丝带一根根低垂,掉落。
那位几乎已经完全魔化的魔物,正在缓缓变回人形。
“怎么。怎么回事?”后面冲进来的人被前面的人挡住身体,不满地喊道。
“等等一下,别挤,你看那里。”
阮小月守护着楚千寻,那些和她交战的圣徒却都被这神奇的一幕震慑,慢慢停下了动作。
“这,这才是神迹吧?”
“天哪,魔物能够复原的吗?”
“真的有这种事,可以不用担心变成魔物了吗?”
岳文音的魔化体态终于褪去,他睁开眼努力向岳文华伸出自己的手,兄弟两的手臂终于不再被玻璃阻隔,紧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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