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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宛如透明管道一般的路线从悬浮在半空的女性素体生命旁擦过,我毫无半点偏差地沿着这条路线掠过它的身边。它没有任何反击的迹象,如同一副镶嵌在空气中的模糊图案。虽然屡次受到振荡的波及,身体的受损度陡然升高,但仍旧远远不及超频状态下给身体带来的伤害。视网膜屏幕中的自检数据显示,能量剩余百分之四十,躯体损伤将在五分钟后愈合。
我落在地上的时候,被夷为平地的废墟中,两个稍显狼狈的身影奋力推开将自己掩埋的建筑材料钻了出来。自然是锉刀和洛克两人,他们身上的军服变得破烂,不少地方有零星的血迹,但气色看上去不错,行动也没有任何妨碍,显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伤势。洛克一钻出来就立刻将破布一般的外套撕掉了,只剩下紧身背心,露出上半身强健的肌肉。锉刀也是如此,黑色的露脐背心下,身体肌肉的线条绷得紧紧的,这个身体不仅拥有女性的苗条和凹凸起伏的曲线,也同样充满了野豹一般的爆发力。
两人的目光从我身上掠过,立刻投向悬浮在半空的素体生命。当我也转过身去注视那个素体生命时,那里的振荡已经趋近平息。视网膜屏幕中的准星锁定在那个坚硬如无机物一般的身躯上,不断流淌着检测数据,我觉得它不可能撑下来,但仍旧再一次积蓄着刀状临界兵器的力量。
就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中。女性素体生命的轮廓再一次恢复清晰。然后坠落下来。它没能落到地上,在下落的同时,就以更快的速度风化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里,这个坚硬的躯壳化作沙粒,在风中逐渐被吹散,如泡沫一样消失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锉刀和洛克提着各自的武器来到我身边。
“终于解决了,这个会飞的家伙还真是麻烦。”洛克摇了摇胳膊,“限界兵器果然还是不如超能力好用。”
“没想到竟然是你和席森神父最快解决对手,那个高佬很容易对付吗?”锉刀一边说着。一边朝最后一处传来战斗声音的方向望去,那边正有一道巨大的刀光升起,而在刀光的更上方,一个亮点也在缓缓下落。应该是走火和荣格的其中一个。
“是荣格。”锉刀肯定地说。我的视网膜屏幕将准星锁定那个亮点,并将其拉近放大。的确是荣格,他挥舞着一把匕首,依靠肉眼很看看清他挥动匕首的速度,渀佛从机关枪中发射出来一般,密密麻麻的半月状的刃光散布在他的身前,就这么一点点啃掉了从下方顶上来的巨大刀光。随后响起剧烈的爆炸声,距离如此之远也仍旧可以看到一条横亘在废墟上的柱状尘烟——有什么东西被打横击飞了出去,沿途撞破了建筑。
虽然看不到发起攻击的一方,也看不清被袭击的一方。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是素体生命遭到走火的沉重一击。他们似乎还能撑下去,而且逐渐将胜利的天平朝他们的倾斜。
“走火干得很漂亮嘛。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两个家伙都很有一手。”洛克不急不徐地咕哝着,转头看向我和锉刀,问:“要去帮他们吗?”
“虽然看上去他们占了上风,但我觉得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锉刀说,她的脸上没有因为自己两人的狼狈而露出在意的神色,洛克也是一样。也许雇佣兵就是这样吧,哪怕场面不好看,但只要胜利就好。只要能够在战场上实现既定计划。没必要顾忌面子问题。我不太理解这些雇佣兵的心理,但如果是这样的想法,倒是相当认同。
“走吧,彻底解决最后一个敌人。”我说到,率先朝走火和荣格的方向跑去。这个时候没必要继续使用速掠(伪)了。因为看那边的情况,走火和荣格再不济也能拖住那个使用双刀的家伙。锉刀和洛克紧紧跟在身旁。虽然经过艰苦的战斗,但他们的体力似乎并没有消耗太多,面不改色就跟上了我的速度。
“席森神父呢?”锉刀在路上问到。
“情况不怎么好,是个相当棘手的家伙,席森神父暂时被它废掉了。”我平静地说。
锉刀和洛克脸上都浮现错愕的神色。
“席森神父可是三级魔纹使者。”洛克说。
“那个素体生命将大量的资讯灌输进了席森神父的大脑里。”我简单地将当时的情况解释了一下,“就像计算机遭到ddos攻击,席森神父的大脑因为短时间内的大量资讯涌入而濒临崩溃。我已经经过义体化,大脑中有相应防御性的防火墙,所以能够坚持下来,让那个素体生命自食其果。”
“这还真是……幸运。”锉刀想了半晌,但仍旧只能用“幸运”这两个词来形容。如果当时所有人围攻那个高瘦的素体生命,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吧。也许席森神父最终得以幸存,正是因为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三级魔纹使者,换作走火、荣格、锉刀和洛克四人中的哪一个,都无法在那种诡异的攻击下存活下来。
“啊……很幸运。”我也只能这么承认。
三处战场在大致位置上处于一条直线上。我们首先回到我之前安置席森神父的地方,尽管决定增援走火和荣格两人,但不能所有人都过去,必须留下一个人照看仍旧昏迷不醒的席森神父。亲眼目睹席森神父的惨状,锉刀和洛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因为这个游走于末日真理教和其他势力之间,数次进出统治局,似乎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严重的伤势,至少在锉刀和洛克的印象中是这样。这个老男人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三级魔纹使者之一。在某种程度上也被誉为会行走的核弹,地上最强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席森神父有这样的绰号。我当然知道席森神父的力量有多强大,他不久前就在我的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仅凭他孤身一人也能自如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无数次击退在别人看来九死一生,十死无生的危险,就足以证明他的强大了。可是,就是这么强大的人,也终于河边湿鞋,倒在统治局素体生命出乎意料的攻击之中。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个高瘦素体生命的攻击是无解的。但在场的没有人会认为,在庞大的统治局遗迹中,这个素体生命是最特殊的一个。在仍旧充满了谜团的统治局中,一定还有更多的对人类。对魔纹使者来说,是极度危险的东西。无论自身的超能力和武器如何强大,碰到那种充满了针对性和意外性的力量,都不足以说服自己一定能够存活下来。
在这片无比广阔,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的区域中,无论看似多么强大的人,都有可能在眨眼间遭遇致命的危险。
“能够活下来就是好事。”洛克长舒了一口气,渀佛在告诫自己般自言自语,“只要活着,就拥有无数的可能性。”
“洛克。你留下来照顾席森神父。”锉刀吩咐道。洛克耸耸肩,没有任何疑议,这个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是战斗专家,自然知道如何对战斗力进行最佳分配。洛克的爆炸拳头充满了攻击力,但也仅仅只有攻击力而已,对最后的战场来说,他的攻击力并不是必要的。无论走火还是荣格,都是拥有强大攻击性的魔纹使者,对他们来说,锉刀的“静止”才是一种决定性的力量。
之所以在之前的女性素体面前如此狼狈。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战术是空中打击,很难将对方彻底限制在“静止”的范围内。但是对于采取地面接近站的双刀少年素体生命来说,锉刀的“静止”在某种意义上就像是克星和杀手锏一样的力量。
正如我的义体化身躯能够有效限制资讯潮的攻击,锉刀的“静止”同样能够有效限制所有接近身边的物体。这也是为什么锉刀和洛克两人在飞行素体生命的覆盖性打击下表面狼狈,却没有实质性伤势的缘故——所有接近他们的弹药。不,我想不仅仅是弹药。就连冲击波也在锉刀的超能力下被限制了杀伤力。
说不定,这两人的狼狈状,只不过是在废墟中满地打滚所致。
“我会看好他的。”洛克看了一眼席森神父,将他的身体抗在肩膀上,朝另一个方向撤退,因为战斗声正迅速朝这里转移,这大概是感受到自己的第二个同伴也已经死亡,少年素体生命开始有意朝这边行进的缘故。我和锉刀也没必要再向前跑了,在原地守株待兔也不需要花上太长的时间,如果这个素体生命试图逃跑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将它拦下来。
虽然最初的任务目的仅仅是将这三个素体生命调离新基地所在地就足够了,但是既然能够全灭对方又为什么不做呢?趁敌人落单的时候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最大程度上削弱敌人的力量,我的心中完全没有任何顾虑,我想身为雇佣兵的锉刀更是如此。
洛克背负一个体格强壮的男人,撤离的速度并不快,他刚刚跑出了一百多米,相互追逐的三个身影已经在我的肉眼视野中隐约可见了。视网膜屏幕将他们的身影放大到最清晰的程度,少年素体生命在最前方压刀疾驰,它的速度相当快,身手敏捷,到处都是障碍的废墟对它来说就像是平地一样,紧追在它身后的是荣格,走火落在最后面,并不断拉开和前方两者的距离。十分明显,速度并不是走火的强项,尽管在视网膜屏幕的数据中,走火的速度完全超过洛克,但那个双刀少年外貌的素体生命和荣格前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即便如此,但是素体生命和荣格的速度仍旧和我第一次遇到的那个女性素体生命的速度相差较远,甚至达不到我使用速掠(伪)时的速度。我有时会想,当自己启动速掠(伪)的时候。和那个拥有可怕速度的女性素体生命相比。谁更快呢?
已经无法得到答案了。因为它已经被我杀死了。在战斗中,速度、力量和经验是十分重要的参数,也可以说是拥有决定性意义的参数,但并不是只要这三个数据都足够强大就能活下来,取得最终胜利。哪怕是再微笑的失误,也会结出苦涩且致命的果实。
“我上了。”我对锉刀说。
“不一起吗?”锉刀看了我一眼。
“我的速度很快。”我这么说着,开始向前奔跑。
能量值剩余百分之四十,已经足够了。被我击杀的素体生命不止一个,眼前的少年素体生命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也许以前的高川只能够勉强应付一个素体生命,但是现在的高川是不同的。在挣脱人类躯壳的枷锁后才获得的新力量,让你见识一下。
——速掠(伪)启动。
视网膜屏幕中的战场分析程式高速运转,大量的数据如瀑布般落下,一个又一个的标点被线段连接成路径。每一个障碍都将成为奔驰的助推剂。在我的面前不是一个高低参差不齐,狰狞突兀浮起的废墟,而是一个被透明状管道穿透的奶酪,奔驰在这条管道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我。
即便是迎面袭来的锐利刀光。
不需要思考,任何突如其来的拦截都将被第一时间解析,路线将会即时更改,而这个身体足以适应即时更改的路线,因为这个躯体每一个细节的运作,已经和思维运算无比紧密契合地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延迟。
闪过两次刀光,在即将和少年素体生命相撞的瞬间,我和它同时拔刀。两把长刀斩在我的刀状临界兵器上,但是这两把刀的锋利并不足以切断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材质。沉重的力量沿着刀身传来,我翻转手腕改变了刀体的位置,振动开始产生,一切力量都将在振荡力场中削弱,在两把长刀因为力量的转移而产生偏移的同时,我用一记头锤狠狠砸在它的脸上。
视网膜屏幕一阵闪烁,但并没有就此花屏。我也感觉不到痛苦。义体化脑袋的坚硬度可不逊色于素体生命,这一次撞击让我更加充满信心,就好似一道无形的枷锁陡然崩解。在少年素体生命因为头部撞击而稍微迟钝的一瞬间,我旋转脚步,移动手臂和手腕。在荡起素体生命的手臂的同时和它错身而过,然后。松开刀状临界兵器,用臂弯扼住它的喉咙位置,向后踢腿,踹中它的腿关节,然后将脚步虚浮的它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些动作我并没有刻意学过,但相关数据都存储在脑硬体中,即时进行处理。只要大脑能够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就能跟上——我验证了这一点。
我要变得更强,我想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地步,至少,在没有临界兵器的情况下,也要拥有抵抗素体生命的力量,否则绝对无法应对艾鲁卡的力量。
刀状临界兵器插进身后的地面中,我没有理会,在少年素体生命试图做出抵抗的时候,用力踢中它的手腕关节,我的踢击奏效了,如果是人类的身体,这一踢的力量会如同踢到铁板一样令骨头发麻,甚至断裂,但是义体化后的身躯拥有和素体生命的身体相近的坚硬度,准确的关节攻击让这个素体生命的手腕关节发生扭曲。
素体生命终究不是人类,它们看似有关节,但实际上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关节,它们的身体就像是用铁水浇筑模子,一体化构建出来的,既不存在血管、肌肉和内脏,也没有骨头。因此,少年素体生命扭曲的左手仍旧紧握着长刀,右手的长刀朝我劈来,当我闪过刀光时,它的双腿击中了我的下腹,将向后蹬开。
我向后踉跄的同时抓住了那只踢中我小腹的右脚,全身用力,如同甩链球那般,拔着它的脚甩起来。嘭的一声,少年素体生命的身躯整个儿嵌入一旁的墙壁中,它的手臂被夹住了,导致它在脱身而出前很难挥刀。
这是个好机会。
我向后急退,抓起插在地上的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虽然还想和这个擅长近身战的素体生命过上几招,但这几下交手的感觉再一次告诉我,无论对方看似多么狼狈,仅仅依靠拳头是无法真正给这些素体生命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它们真的就像是无机物一样,只有为杀死它们而特别制造的临界兵器,才能够进行有效杀伤。
这次拳脚相交的意义在于,我彻底理解了这具义体化身躯的强度是多么可怕,即便在和素体生命肉搏时,即便直面对方的攻击,也无需惧怕会在一击之内就彻底瓦解。是的,和它们一样,除了临界兵器和临界以上的武器之外,我不需要害怕任何攻击。
即便是限界兵器,也无法给予这具身体实质性的伤害。
如今的高川所拥有的力量,足以无需在意单体的素体生命。
距离镶嵌在残桓断壁上的素体生命只有五米,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开始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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