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在安全通道中看到双胞胎女雇佣兵的尸体,之后又在安全通道的同一位置亲身参与了导致这一对双胞胎死亡的激烈战斗,虽然不能肯定,但是十有**,当我们踏出这条安全通道的出口时,进入的并非第十一层。这个想法在我们真的踏出通道出口时得到证实。我们三人站在走廊上,入眼所见就是那条无比熟悉的走廊,左侧的窗外风雨正急,雷鸣呼啸,风卷进来时,走廊顶上三五个勉强开启的吊灯摇摇晃晃,昏暗的灯光下,光和影好似白纸上的墨点,很是分明。这条走廊正是我们之前试图从十二层离开时的安全通道所在的地方,不久前,我们从这个出口离开,如今又从同一个地方回返,除了在安全通道中发生了不同的事情,但是楼层中的景致却和当时一般无二――至少在第一眼望去时是如此。
“我们……回来了?”五月玲子愣了一下,猛然转身回视身后的安全通道,走在阶梯上时,光线虽然阴沉,但仍旧可以勉强视物,而此时从外面看向里面,只能看到一团的漆黑。那种有什么怪物藏匿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恐怖感又回来了。
玛丽快步走到客房前查看门牌号码,也只得到了谁都不想要的结果――明明是前往第十一层的我们真的回到了第十二层。
五月玲子和玛丽彼此相顾无言,她们随即将视线投在我身上。她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不过。虽然我多少算是在神秘学领域生存的专家,之前的猜想也被验证了,但就目前来说,并没有太多解决现况的头绪。发生在第十二层的异常,也许让人觉得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迷宫,自己将会在同一层中打转,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么简单,我们之前所在的十二层和我们此时所在的十二层,并不能贸然就当作同一个地方,甚至。将其看作是“相似的两个地方”更加准确。按照平行空间的理论,我们的位置和之前的位置是相同的,但却已经位于不同的空间和时间中。
这条安全通道没有让我们离开原来的地理位置,但以时空的角度来说的确让我们“上行”了。然而。表象的确是“回溯时空”,但是,本质是否如此,我则完全无从判断。
之前的十二层和如今的十二层应该还是有联系的,仔细想一想,我能找到的最可疑的线索,就只有红衣女郎消失的那个打不开的房间了。
于是,我对俩人说:“去之前那个打不开的房间。”事到如今,比起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楼层中乱转,也只有前往那个异常的房间比较靠谱。安全通道此时自然也是可以进入的。说不定走进去之后会看到新的上行阶梯,但是,就算真的出现了新的阶梯,也无法保证是不是走到尽头时,又会回到这个地方。如果不弄清楚这个楼层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确定整个楼层再没有其它的隐藏通路之前,我一点都不想浑浑噩噩地再踏入这条看似可以前进的安全通道中。我想,五月玲子和玛丽俩人此时也一定是这么认为。
我们的行动被视网膜屏幕录制成影像,当我以第三者的视角去观测的时候,就像是之前行动的倒带。安全通道所在的这条走廊一如既往没有出现任何“幽灵”的迹象。在离开这里前,我们依次闯入走廊上的房间进行搜查,上一次我们经过这里时,直接走到尽头就发现了安全通道,便没有这么做。不过。既然这条安全通道已经不再是正确的道路,这些未曾进入过的房间自然不能放过。也许更多的线索就藏在其中。
我们在这些房间中找到了好几具尸体,这些尸体还残留着温度,血液也还没有凝固,就像是刚刚才死掉的一样。虽然有些牵强,但这姑且也算是某种线索吧,因为,我们在上一个十二层里并没有发现这种鲜活的物事,当然,因为当时没有打开房间,所以也不能保证这些尸体真的有所不同。
拜这个发现所赐,五月玲子和玛丽都产生了一种感觉――虽然我们仍旧在第十二层,但是此时的景致,和上一次我们踏足这里时看到的景致仍旧有所不同,具体的区别说不出来,不过,大概是现在的楼层,比之前的楼层要“新鲜”一些。
我们重新观察周遭物事的细节,和记忆中的上一个十二层的景致细节进行对比,还真的找到了一些微妙的差异――例如灯具的位置,物件的老旧程度,灰尘的堆积和打斗的痕迹。
这些新鲜的尸体死因并不一致,虽然有些尸体的身上和所在的地方,都留下了十分明显的痕迹,证明其遭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但也有一些看上去是因为没有食物,生生被饿死的。有些地方没有打斗痕迹,但是尸体却残缺不全,从缺损的细节进行最坏的判断,应该是被人当作食物给吃掉了。
尽管没有“幽灵”出没的阴风,但是,这种阴暗的想象点燃了五月玲子和玛丽的负面情绪,让她们的脸色不自然发白。过了半晌,虽然还有部分现场没有勘察完毕,但她们不约而同离开房间,不再参与对细节的探究。
我和俩人在走廊上汇合的时候,俩人仍旧没能从那沉重的猜想中喘过气来。我一点都不为她们竟然这么久都无法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感到惊讶,因为在她们那强化过的身躯里,跳动的是一颗普通的心脏。她们以人类伦理常识来面对极端的状况,长时间处于异常阴暗的环境中,我很清楚,她们一直在承受何等巨大的压力,如果只有她们俩人的话,即便能够安全抵达这里。没有被“幽灵”杀死。也一定会在这般重重压力下精神崩溃而死吧。在这里发现的这些新鲜的尸体,未免不是她们自己的未来,一想到会有如此凄惨绝望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普通人都会渐渐疯掉吧。
――如果不能快点离开这里的话……
我凝视着各自垂头不语的两个女人,似乎能够听到这样的心声。是的,如果一直都找不到离开的方法,大概眼前看到的尸体,就是自己的下场吧。被疯狂的“幽灵”杀死,被疯狂“自己”杀死,被绝望和饥渴杀死。要不就变成吃人的疯子和怪物。
“高川先生,我们一定能够找到离开的方法,对吧?”五月玲子的目光抬起来,眼神有些涣散。她的精神极其不稳定。这种精神状态下滑的速度未免太快了,我本来以为她会更加坚强一些――不,也许是我小看了这里的环境对普通人的负面情绪的催化和放大,充斥在这里的精神性质的干扰力量,比我认为的更加强烈。因为遭遇过死者怨念般的精神冲击,所以,在习惯了那种程度的强烈刺激后,会忽视较弱的精神影响,然而,忽视并不代表不存在。
我抬起头。环顾空无一物的空气,大概,那种力量就伴随着我们的每一次呼吸,微弱却坚韧地试探着我们的心灵。它让我们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但我们却对此习以为常,就在这种忽视中,心灵的缺口正以超乎预期的速度扩大,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当察觉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已经连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崩溃都无暇思考了。
五月玲子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在我要被煮死的青蛙。尽管,在之前她一直表现得十分坚强,但或许那仅仅是一层脆弱的外壳而已,我的学识和经验,不足以看透她真正的心理状态。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回答她:“没问题,我们有一年的时间。”
五月玲子听到我的说法。无神的眼眸渐渐凝聚起疑惑的光,她不解地问:“一年?”
我可以对俩人露出嘲讽的表情,轻描淡写地对她们说:“我身上的物资储备,足以让我们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在这里生存一年。所以,没有什么好焦急的。”当然,我说谎了,虽然依靠近江制造的储物胶囊,我随身携带着大量的战斗和生活物资,但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
玛丽长长松了一口气,五月玲子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你会救我们,是吗?高川先生!”五月玲子猛然抓住我的手,和我对视的眼中燃烧着强烈的渴望。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玛丽也抓了起来,牵着俩人朝既定方向走去。五月玲子和玛丽都没有抗拒我的牵手,我能感觉到,她们的手掌渐渐温暖起来,不一会,反而更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
在前往打不开的房间的路上,我刻意选择了第一次在十二层中探索的路线,五月玲子和玛丽在这期间渐渐重新冷静下来。和上一次经过这里一样,地面屡次出现塌陷,只是和当时的位置并不完全重合,墙壁偶尔传来震动,悬挂在顶上的灯管不住摇晃,伴随着惨淡的光掠过阴影的边界时,不时可以看到“幽灵”一晃而过――有人走在和我们相同的道路上,只是,对方似乎没有察觉我们的存在。
直到抵达最后一次看到尸骸的地方,我才确信,这里所发生的事情,真的和第一次进入这个楼层时看到的现象有着密切的关联。因为,当我正准备打开尸骸所在的房间时,里面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然后又是一阵呕吐声,声线沉厚,是个男性,不过因为正陷入一种极端颓丧的情绪中,显得有气无力。这个藏在房间中的男人当然不可能是龙傲天,所以,也只能是误入此处的普通人了。我有些高兴碰到“活人”的存在,这个家伙应该是个活人吧,我这么想着,朝房间喊道:“有人在里面吗?”
房间里的声音安静下来,随后传来慌张的动静,碰倒了某些东西发出坠地的声响,之后又安静了一会,发出更大的呕吐声。五月玲子似乎受到了呕吐声的影响。微微按住了自己嘴巴。露出厌恶的表情。
“天啊,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玛丽用力扭了扭门锁,对方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于是她旋身用力朝门板踢了一脚,房门整个儿垮塌下来,里面的人顿时发出尖叫,更加慌乱的摔砸声屡屡响起。
“嘿,闭嘴!我们是人类!”玛丽朝里面大声吼道,“你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的?”
对方的动静似乎被这股气势压倒了,不一会。浴室的门打开,一个胖子畏怯地探出头来。在和我们打了个对眼后,他露出憨蠢的笑容,说:“嗨。”
“嗨你个头啊!”玛丽微微掩住鼻子。“雪特,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在这里喝酒?这里有酒吗?”她的嘴巴就像机关枪般,一边提问,一边数落对方的不是。
“别大声……别这么大声……”胖子小心翼翼地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会被那些家伙听到的。”这么说着,他慌慌张张地从浴室后爬出来,来到躺在地上的房门前有些愣神,紧接着手忙脚乱地将大门推起来,尝试将它装回去。但最终只能借助房里的柜子将门压在了上去。
虽然胖子屡次打眼神,甚至小声催促我们过去帮忙,不过我们三人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找了一张能坐的沙发,将它搬到远离酒瓶的地方,那地方像垃圾堆一样,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中,正将胖子的体形和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时看到的尸骨进行对比,结果,他就是那堆尸骨的可能性并不高。将尸骨填充血肉后,得到的人体模型比眼前的胖子更高更瘦,虽然遮掩尸骨的布料已经十分残缺,但从布料和颜色来看,是个女性的可能性更高。尽管一开始就认为应该是个女性在这里死去。不过,现在我并没有在这里找到女性。
“你们是谁?”胖子终于忙完了。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转身对问到。
“猎魔人。”五月玲子在我们之前开口道,我和玛丽都朝她投去怪异的眼神,因为她给我们按了一个颇有玩味的名头。猎魔人当然是属于神秘学的称谓,我并没有真的碰到过使用这个称号的家伙,不过,我觉得使用这个名号的某人或某群人,在这片欧美大陆上应该是存在的。
严格来说,五月玲子和玛丽当然都不是猎魔人,只能说是有了一身蛮力的普通人,即便到现在,她们的能力、思维和行为都没有超出正常感性和知性的界限。在我的等级模式中,所谓的“强”级,不存在怪异和神秘,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指代“强大的普通人”。
强大的普通人当然也有可能是“猎魔人”,但是,要狩猎魔怪的话,普通人无论多强大,在我看来,都是送死的炮灰。所以,以这种逻辑思维,五月玲子就是在对眼前的胖子说自己是炮灰――真是幽默,我都有点想发笑了。
至于五月玲子为什么用“猎魔人”这个称呼,我当然是明白的,不过,这种充满神秘味道的称呼,反而让身为普通人的胖子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觉得这很正常,就算在这一层中活动了不少时间,也一定碰到过许多怪异的事情,但是,对习惯享受科技,习惯以科技的思维方式面对事物的普通人来说,心中一定仍旧难以接受怪异吧,即便怪异就在眼前。
无法相信,难以置信,但是,却又不得不去相信,相信的时候还抱着怀疑,就像是溺水时抓住一根稻草,不相信它能救起自己,但又不得不带着侥幸的心理去抓住它。五月玲子和玛丽在快要死掉,却听闻了龙傲天和魔法少女们的隐秘时,也露出胖子此时的表情。
“猎,猎魔人?”胖子惊愕地说:“你们是来传播邪教的吗?我身上可没钱。”
“好了,五月,还是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打断俩人的交谈,直白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地方的?”
“我?哦……”被我盯住的胖子愣了一下,脸色急剧变化,显然想到了许多让人失望恐惧的过去,宛如泄了气的皮球,说出了一个日子。他果然正是龙傲天启动魔法阵之前被卷入这个异空间的客人,询问他的名字后,得知他叫做“安德烈”,对比八景收集到的客人失踪资料,他大约是在外界的三年前被卷入这个地方的。不过,对他来说,只是在这一层呆了一个星期左右――这是无法用常识去理解的事情,五月玲子和玛丽都露出“见鬼”的表情。
不过,就算五月玲子对胖子安德烈说“外面已经过去了三年”这样的话,对方也只能露出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苦笑。他甚至不去怀疑五月玲子的话,抓起一瓶红酒倒尽嘴巴里,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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