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是魔纹使者,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已经是以“魔纹使者”的形态存在于末日i环境中。她的手腕处,有熟悉的三棱形魔纹,参考第一次和她携手作战时的记忆,这只熊布偶也绝对不是她全部的攻击手段,至少,她和我一样,是拥有使魔的魔纹使者。桃乐丝很强,这种强大并非是在某一个末日幻境中展现过多么大的力量,而是一种贯穿全部末日幻境的宏观存在性。即便在这里表现出来的,仅仅是一只熊布偶,其背后所涉及的能力源头,也绝对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魔纹超能。
我失去魔纹超能和电子恶魔,无法启动刀状临界兵器,自身的特殊性无法通过神秘力量展现出来,所以,落于下风是早晚的事情。在多次躲闪之后,都未能找到反击的机会,所以,自己最终还是身受重伤,无以为继,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在被熊布偶的拳头擦过腰间的时候,伴随着强大的冲击涌来,我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终于还是躲不开了。我重重撞在墙壁上,只觉得全身的骨架都要散开,内脏也好似要从喉咙中跳出来。我不停地吐血,痛苦只延续了一个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一片麻木——腰部以下的感觉,已经完全失去了。即便如此,我的心情却没有当初自以为的那么遗憾和不甘,而且,就算到了这种无论怎么看,都极为糟糕的时候,我的心中仍旧没有任何“自己要失败了,要死掉了”的感觉。就好似,此时的下风,不过只是寻常的一道坎。只要再努力一下,就一定能够趟过。
这样的想法是自欺欺人也罢,亦或是不愿认输的倔强,我仔细想了一下,只觉得其实都没什么好在意的。如果自己失败了,那就一定是彻底死亡的时候。那时已经一了百了。而如果自己还活着,无论是处于多么糟糕的状态,都意味着自己还没有失败。对自己来说,其实在精神意识彻底破灭消散之前,不,哪怕是常规意义上的死亡,大概也不是终点吧。
我用唯一还有触感的右手,尽力抓住了刀状临界兵器。来自熊布偶的第二击,没有任何迟疑。紧接着就笼罩了头顶上方。我将刀状临界兵器插入墙壁的裂缝中充当杠杆,将自己扳向一旁,虽然没有被熊布偶的拳头砸中,然而,伴随着拳击掀起的冲击,却裹挟着大量的构造体碎片,劈头盖脸朝这边打来。我只来得及抬起只有大臂处还有知觉的左手挡在脸前,紧紧蜷起身体。就感到七八枚碎片切开肌肤,身体一下子就打了个对穿的感觉。
我还活着。只是呼吸感到极为困难,每吸一口气,似乎都是在榨取最后的体力。鲜血从体内流淌而出的感觉,在这种时候意外地清晰,低头就能看到一大片血洼在身下淌开。然而,血液的流失却没有让身体发冷。反而,有一种针刺般的灼热,刺激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血管和每一寸肌肤,我的耳边,心脏跳动的声音。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一点点轰鸣起来,最后更是只剩下这一种声音在轰鸣作响。明明是十分复杂的情况,可是,却好似在一瞬间就抵达了某个高度,自己的时间和外部环境的时间,顿时出现了巨大的落差。
简直就像是在使用速掠超能时所产生的感觉一样。我十分清楚,自己此时可没有奔跑,只是,身体变化的时间加速了。就好似要在一秒之内流尽所有的鲜血,同时在这一秒之内,修补上身上的创伤。我感受着,宛如幽绿的幼苗在快镜头下迅速茁壮成长的错觉,左眼猛然传来剧痛。在我按住它之前,它已经从眼眶中剥离,顿时坠入地面的血泊中。
在我所能感受到的时间加速状态中,从我体内淌出的血液变成了深红粘稠的物质,宛如有意识般,层层堆积起来,左眼球就位于这滩深红色粘稠血液的顶端,突然滴溜溜一转,涣散的瞳孔顿时充满了生命感。它就像是一个独立的生命,而并非是生命的一部分。它转动着,就如同有一个全身透明的人在转动眼球,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当这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后,又很快转向桃乐丝的方向,那里的熊布偶仍旧维持着追击的姿势,只是,本来极为快速的拳头,已经变得极为缓慢,就连站在熊布偶头顶上方的桃乐丝,也变成了这片慢速播放景象的一个镜头。
唯独只有我的思维,和这颗眼球的动作,维持在常态的速度。这样的情况,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虽说速掠超能产生的现象也和此时有些类似,但是,既然是涉及“左眼”和“鲜血”的异常,那就只有一个答案是正确的:“江”出现了!
在这个答案浮现于脑海的同时,女性的身体在血洼的边缘“上浮”,虽然可以看作是这些浓稠血液正在构成她的身躯,可是,那种从血洼之内“钻出来”的感觉,也是十分强烈的。一开始只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五官、头发和关节都不存在,仅仅能从胸部和臀部的性征,辨认出是一个女性,不过,我再一次眨眼后,头发的线条,和五官的痕迹,已经被勾勒出来了。对我来说,这种呈现是以一个相对正常的速度,但是,相对于外部环境,这种呈现却是极快的。
就在她的腰下部分开始出现分线,以辨别出双脚的时候。本来像是慢动作一样的桃乐丝突然从熊布偶头顶上方跳落,其跃起和下落的速度,和正常的情况没有任何区别。一边下落的同时,还伸出脚踹向血色人形。就是这么简单的攻击,血色人形却没有任何抵抗,直接被踹中了脑袋,就好似在里面嵌了一枚炸弹,啪地一下炸开来。
血色人形从头部到锁骨的位置,都被桃乐丝的飞踢击破了。如此轻易,给人一种极为脆弱的感觉。恍若之前的声势都不过是虚张。可是,如果这就是由“江”产生的怪异,那就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对这点,我有着最直接的体会,那种伴随“江”而来的。巨大的本能恐惧感,并没有随着血色人形的崩溃而结束,反而愈加膨胀起来。我觉得,桃乐丝一定也感觉到了。
没有任何犹豫,桃乐丝一顿拳打脚踢,将人形彻底摧毁,然后抢过我手中的刀状临界兵器,就在我的面前,利用魔纹权限将其开启了。我已经无力去阻止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单单是伴随着“江”的显现,那种打心底的恐惧感,就已经让本就虚弱麻木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
刀状临界兵器发出嗡嗡的声响,散发出来的波动,让刀身周遭的空间视觉都产生了扭曲。透过这层扭曲的部分,去看向那血色粘稠的物质,只觉得那就像是有无数的东西,正试图从内部涌出来。如此才让那粘稠的血色呈现出这般怪异的扭曲。
“果然!我的布置还是有效果的。”桃乐丝没有立刻攻击,只是冷眼观测着浓稠血色物质的扭曲。好似要解释给它听般述说着:“江川是人造人,连意识都是人造的,其意识的最深处,不存在与集体潜意识的连接,而是连接着一个伪装成集体潜意识的陷阱。从意识态来说,表面上很难看出来。只要没有深度干涉的话,就不会接触到,也当然不会激活。其实,我对陷阱本身可以起多大作用,不。甚至是,连陷阱本身的隐藏效果有多少,都无法确定。”这么说着,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通过中继器的方式利用精神统合装置,进而制造出来的‘蜜罐’陷阱,其实早在你刚复苏的时候,就已经打算使用了。”
听着她的解释,我不由得联想起,刚刚复苏的时候,在网络球基地中所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不协调的感觉,一直到现在,都觉得那是一个陷阱,此时终于得到了证明。
“为什么要将这种事情说出来呢?”我用仅剩的气力反问到。
“因为,这是正式的宣战,光明正大地宣战!”桃乐丝掷地有声地大声说到:“一切都将开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江,我们拥有百分之三十的机会干掉你。现在的不过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就在她这么述说的时候,浓稠的血色物质再次凝聚出人形的样子,只是,对于桃乐丝来说,不过就是随受挥上一刀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掉,但没关系,这一次,本来就只是一个测试而已。”
似乎一切都即将在她挥刀的一刻结束,可是,即便桃乐丝气势汹汹而来,将一切都归结于她自己布置的陷阱,可是,在我的脑海中,仍旧有一个疑惑,未能从这个答案中得到解释。造成我此时的无力局面,起因是我失去了神秘力量,但是,在整个失去的过程中,电子恶魔无疑占据了很大的比重。如果说,我加入拉斯维加斯攻略,被卷入陷阱世界,神秘性被压制,是一个依循“剧本”而必然碰到的情况,那么,电子恶魔又是怎样的情况?电子恶魔召唤程序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且,虽然是在末日代理人“卡门”前脚跟离开,后脚跟就以“异常”的方式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顺其自然地成为了我的力量,但是,我仍旧不觉得,这是卡门和末日真理教的杰作,在桃乐丝出现的现在,也不觉得是桃乐丝的谋划。
电子恶魔的出现,和当前的情况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但却又是发展成当前状况的关键因素——我被中继器陷阱压制神秘性,能够突破这种压制的电子恶魔出现在我的面前,通过另一种方式,将我的神秘性集中体现出来,让我得以在之后的校园怪谈中,深入统治局区域,度过了重重难关,之后,被真江用刀状临界兵器击破,这才让我落入当前面对桃乐丝时,毫无还手之力的下场。
可是,如果电子恶魔的出现,真的并非桃乐丝所为,并非“江”之所为,也并非是卡门和末日真理教入侵陷阱世界的尝试,自然也并非是nog的计划,那么。唯一可以想到的,也就只有“病毒”而已。可是,卡门和末日真理教的行为,在我的理解中,就是“病毒”的行为体现,而这一次。“电子恶魔”事件并非是皆由卡门和末日真理教行动一环的话,那么,在这一系列事态中,“电子恶魔”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在这个世界,所有的变化都是有意义的,有意识的,一切看似的偶然,都为必然。“电子恶魔”这个因素也一定,存在某种针对性的意义。
如果这个世界的进程。是一个庞大的剧本,那就并不存在正常意义上的“未知未来”,只是人类基于自身的存在性无法观测完整的一面而已。涉及这个剧本的存在,至今为止,就我了解,有“病院”、“系色中枢”、“骇客桃乐丝”、“病毒”,但是,整个剧本的最基础的构架。则完全是基于“病毒”,“病院”为其填充骨肉。“系色中枢”作为中枢,应该是负责调节骨肉和构架之间的联系和运转,而“骇客桃乐丝”则是在“病院”填充的“骨肉”中,加塞自己所需要的后门,理论上,可以改变的。就只有“骨肉”的细节而已。但是,为了对抗“病毒”,就必须深入剧本的基础构架,我不知道“骇客桃乐丝”会如何做,但是。现在她的行为,应该是在层层的铺垫后,决定开始尝试对基础构架的干涉,以这样的途径,去找出被她视为“病毒”的“江”。
万事万物的运转都有其规律,虽然从人的存在性,无法看穿全部的规律,但是,以人的角度去研究一项计划的进行,无非就是两个步骤:“确定目标”,然后“干涉目标”。在干涉目标之前,确定目标是必不可少的。“病毒”无法被观测,从病院现实的角度,仅仅是一个被推断出来的存在,基于这个推断,也才能在末日幻境中,从各种现象和情节,去认知到“病毒”的存在。当“病毒”不被认知到的时候,即便身处末日幻境,面对种种神秘和怪异,抵达末日终结,大概也是很难认知到“病毒”的存在吧。即便有模糊的概念,也是一种哲学化的思考方式,而并非确定“病毒”的存在性。
至少,在我的生命中,对“病毒”的认知,对“江”的认知,对“末日幻境”的认知,就是这样一步步形成的。尽管不是极为认可“病院现实”是最终真相,但是,如果缺乏“病院现实”的经历,“高川”的总体人格概念也无法形成,对自己的处境也不会以当前的角度进行认知。
“病院现实”的存在,是认知到“病毒”的基础,而认知到“病毒”,则是至今为止一系列行为的基础,从宏观的角度来说,我的行为,即便抵达了“病院现实”,也仍旧没有脱离“剧本”。因为,我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从一开始,我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在理论上列入“剧本”的情节中。而“病毒”是剧本的基础构造者,那么,我如今所面对的一系列因果,无论多么像是他人的策划,但是,实际上,是否都可以看作是“剧本”注定的呢?
从这点来说,“电子恶魔”的意义,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如果没有“电子恶魔”,那么,桃乐丝此时所表现出来的计划,就不会是如今的结果。从而延伸出一个结论:桃乐丝的行动,以及行动所产生的结果,一直处于“病毒”的剧本基础构架之中。
桃乐丝和我的想法不一样,她是坚决把“江”当作“病毒”来对待,于是问题来了,如果“江”就是“病毒”,没有任何差异性,那么,假设桃乐丝当前的一系列行动,真的具备对“江”的杀伤力和影响力,而这个行动,是“病毒”的剧本基础构架,那就意味着:“病毒”从一开始就试图自我了解?
毫无疑问,我一点都不相信这样的结论。“病毒”是不可能自杀的,所以,以这个结论反推,桃乐丝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无法达成她所设想的目标。
这个逻辑,似乎又从侧面证明了,“江”和“病毒”看似一体两面,但又绝非是完全一致的存在。“江”的存在对“病毒”来说,是不利的,但又并非是“病毒”在常态下,可以依靠自身解决的问题。参照这样的情况,我寻找着自己认知中最为相近的例子,最终找到的,只有“癌症”和“癌症病人”的关系,可以作为参考。
末日症候群患者,是被“病毒”感染的患者,患上的是比癌症更加可怕的绝症。
而“江”,却是“病毒”的癌细胞,对“病毒”不利,却又无法在常态下自愈。“江”的存在,意味着“病毒”自身也患上了癌症。
我不清楚,以上的推断到底有多少接近真相,但是,作为我的计划依据,却是已经足够。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说,“高川”、病人和研究者都在寄望的“血清”,应该是一种可以清理“病毒”的东西。因为“病毒”无法被观测,而由其导致的“末日症候群”又太过复杂,以至于“血清”的制造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大的进展,即便有“高川”这个相对特殊的实验体,也只是在尝试制造“血清”的时候,意外得到了各种各样的“副产物”。
于是,在别无它法的情况下,把这种“副产物”当作“血清”注射到了实验体:八景、咲夜、玛索、系色、桃乐丝的身体中,虽然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了五人的“lcl化崩溃”,但是,其副作用也很明显,八景、咲夜和玛索的人格彻底崩溃,系色和桃乐丝产生其它的异化,而这种异化,也是系色成为“系色中枢”,桃乐丝成为“骇客桃乐丝”的基础。
这些实践和实践的结果,虽然不能证明“血清”定然无法制造出来,但是,在无法观测“病毒”的情况下,要针对性制造“血清”的确被证明是难过登天的事情。
相比之下,如果同样是要杀死“病毒”,那么,假设“江”是“病毒”的癌细胞,那么,“江”杀死“病毒”的几率,要比制造“血清”,之后在杀死“病毒”的几率要高,也更加直接。
如同,是为了治愈病人,拯救或崩溃或异化的女孩们,然后从“病院”中逃脱,那么,光光是拥有“血清”,还是不足够的。同理,假设“江”是“病毒”的癌细胞,那么,至少和“病毒”在一个层面上的“江”,会把成功几率提高好几十个百分点。
是的,如果把“江”和“病毒”区分对待,至少,不在任何情况下都混为一谈,那么,我的计划就是可行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帮助“江”更好地,更快地或侵蚀或杀死“病毒”,至少,不能让“病毒”产生对“江”的免疫力。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但是,如果“江”先天就具备这样的本能和意识,那么,我只需要对“江”负责,依循她的引导去做就好。
按照我的这个理解,去看待至今为止,自己所做过的那些事情,哪怕是矛盾的、可笑的,残忍的,甚至是看似毫无意义的,实际上,都是有确实意义的,“江”的确得到了帮助。而且,正因为“江”在我的行为中壮大了,所以,身为特殊实验体的“高川”的病情恶化才会如此剧烈,这其中所包含的因素很复杂,但是,其中一个因素,也定然有“病毒”的反击在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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