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拉托提普,祂的代价,就是无时无刻都会染上人性。”
黑山羊游离于山峦之上,那真言领域无时无刻都在释放着它的光辉,可祂对于这个逼迫着祂只能说出真话的领域,却满是欣赏之意。
“那你们知道,我为了能够存活于这个世界,跟世界签订的契约,是什么?”
祂高悬于天际,宛如即将坠落的黑星,又像一轮即将升起的灰暗之月。
“相对的公平。”
祂看着一脸震惊与疑惑的长安众人,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我所做的一切,都要遵循着相对公平。”祂挥动了一下四肢,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茫然无措的中年男性,正当他要环顾四周的时候,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扭曲声音,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碾碎了他。
“你看,我杀了他。”祂似乎只是捏碎了一颗微不起眼的石头,毫不在意方才一个生灵的死活,祂注视着所有人,轻声说道:“所以,我要付出代价。”
祂那庞大的身躯之上,突然升起一阵黑雾,飘散在空中消散殆尽。祂看着逐渐看透真相的长安,肯定了他的想法:
“钙、钠、钾、镁、碳、氢、氧、硫、氮、磷、氯,铁、铜、锌、锰、钴、钒、铬、钼、硒、碘。”
“千克,一个成年人的量。”
仿佛只是身上掉了死皮,或是指甲缝中流出了些许淤泥一般,黑山羊毫无波动,语气淡漠:“我杀掉了一个完整的,拥有着灵魂的普通凡人,所以我要失去千克的物质,这很公平。”
“这算个屁的公平。”一旁的李索长实在忍不住了,他怒目圆睁,对着黑山羊愤怒的高声喊道:“那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智慧有思想有灵魂的人!你失去的这些元素又有何用?!你杀死了一个生命!”
“是啊,我也流失了与他相同的生命,这为什么不是公平呢?”仿佛有人在说人离开空气就可以呼吸一般,对于李索长的话语,黑山羊像是有人在挑衅真理一般,语气中满是疑惑:“我流失掉的元素,也可以组成一个生命,他与你们凡人,又有何异呢?”
“老李,算了。”
一旁的长安伸出手,阻止了即将龙化的李索长,他转过头,看着肌肉紧绷,满面愤怒的李索长,轻声说道:
“这就是旧日支配者,这就是深渊。”
“生命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元素构成的表达而已。石头,与我们价值相似。”
李索长愣住了,天空中飘荡的科尔夫,和他身上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光辉的真言核心,都在提醒着他。黑山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祂发自肺腑的,视若真理的真实话语。
“你到底要做什么?”
长安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那庞大的身躯,问出了埋藏依旧的疑问。
“等一等,再等一等。”
黑山羊仿佛是劝导调皮孩子的母亲一般,语气中满是宠溺,“你看,你们这些生物总是这样,缺乏耐心。生命的诞生,是一个伟大而漫长的过程。”
“一个幼儿,从胚胎,到成长,需要很多的时间。”
“还缺了一些数据,还差一次,就差一次。”
祂的语气中有些遗憾,却丝毫不见苦恼与急躁。
“在此之前,趁着这片珍贵的领域的存在,我想问一个问题。”
黑山羊注视着所有人,祂的目光落在每个人的面容上,仿佛在欣赏着什么一样,缓缓说道:
“你们认为,生命是否平等?”
“不平等。”
异口同声,所有人在真言领域的影响下,共同说出了这句话。
“唉。”祂仿佛预料到了这一个情况一般,遗憾的长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也理应如此。”
“我认为,生命是永恒的平等存在。”
在艾可,长安,林鸢,李索长众人惊骇的注视下,真言笼罩的地方,祂说出了这一句话。
“你杀了一个人,由用了同等重量的,毫无智慧的物质的消散,来向我们证明,你他妈的是个博爱邪神?!”
李索长实在忍不住,冲着黑山羊愤怒的,不留余力的喊道:“那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他有家人,有爱人,拥有着人际关系,他会思考明天的生活,会思考万事万物,你他妈竟然用一堆狗屁不是的元素,去界定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们人类的劣根啊,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黑山羊平静的注视着李索长,甚至有些怜悯的说道:“生命不过就是由一些可以行动的元素构成的罢了,消散就是死亡,出现就是诞生。我让他消散,就让我自己也消散些许,这那里不是公平?你所说的爱人,家人,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与我让他死,让他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李索长脸色涨红,如果没有长安的阻拦,他可能早就已经冲上去送了。
“你看,你们总是这样。”
黑山羊游荡到了李索长的面前,冷冷的注视着他,悲天悯人的说道:
“你们觉得你们很高傲,是世界的主人,所有生灵都自然而然的低于你们。你觉得,一只兔子的死,与人类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可你们都是元素构成的啊,你们都是从出生走到消散,这有什么不平等的呢?”
“你看,我是三柱神之一,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以说,如果我想,我可以直接将你们完全碾碎,无论你们的身份,无论你们是否拥有赐死者印痕,杀死你们,不费吹灰之力。”
“可就算这样,我把你们杀死之后,我依旧会完完整整,精确无误的散去我身上与你们相等值的物质。你们是凡人,我是旧日支配者,这样悬殊的差距我都会遵循规则,你们却肆意妄为,你觉得,这样对吗?”
“我…”李索长一时失语,是啊,对于黑山羊而言,方才那个普通人的消散宛如一捧流沙,祂完全不用理会,甚至都不会去在意。但祂却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消散了自己身上的物质。
“算了,你们啊,你们啊。”黑山羊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底下自己灰黑色的眼眸,祂在无数个世界遇见过无数的智慧生命,他们都站在了那个世界的食物链顶端,说出的话,却与面前的凡人毫无差异。
众人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在黑山羊闭上眼眸后,祂也不再言语,仿佛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一般,只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对长安来讲,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祂睁开了眼。
“好了,开始吧。”
祂在众人戒备的注视下站在虚空之中,祂高昂的仰起头,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云层一般,看到那无尽的虚空。
“现在,仪式开始了。首先我要做的,就是让参与者,获得知情权。”
祂看向长安身侧一脸茫然与戒备的艾可,张开嘴,那真实的,不掺杂半分谎言的话语从那口器之中传出:
“艾可琉丝。”
“为什么,你作为权柄,却能拥有自己的生命。”
艾可琉丝怔了一下,她在无数个夜里,也在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能拥有生命,并且掌握智慧权柄,这不符合规则,也不是世界意识所能容忍的。
“为什么,你的梦境,可以将我梦中的试验品拉入现实之中。”
长安脸色一沉,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作为一个与黑山羊毫无关系的艾可琉丝,能够将黑山羊死亡轮回的梦境中那些村民,拉入到现实之中。这对于一个普通的神明来讲,无异于天方夜谭。
“为什么,你可以随意的掌控名为丰收的权柄。”
双权柄的掌控或许会很难,坐在地上的李索长呆呆的看着艾可,他知道,双权柄对于天赋极高的神明来说,并非很困难。但如果一个人是由一个神明权柄完完全全的构成的,那双权柄的存在无异于天方夜谭。
而长安,则想到了黑山羊的一个称号。
“为什么,你可以在梦中看到林鸢的真身,你可以使用那看到未来的终极权柄,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来自深渊的传送。”
一旁的林鸢瞳孔顿时紧缩了一下,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艾可制作的传送门之中,那令她感到无比熟悉的气息究竟是何物了。
深渊的气息!
正是因为她曾经无时无刻都处在这些气息之中,林鸢根本无法第一时间想起那些气息的由来,或者说,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事情。
而她曾经认为,艾可能够看透她的本身,是因为智慧权柄的缘故,而后来托特曾经欺骗过她的本体,也侧面印证了这个猜想。
可林鸢却忘了一件事,或许艾可琉丝可以看到克苏鲁的存在…
那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世界上的林鸢,又怎么可能被记录在智慧权柄之中呢?
更何况,那可以通过死亡看到未来的方式,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之镜…”
那不断死亡,不断复活制造杀戮的鬼怪。
那被死亡与轮回诅咒的村民。
“守护者。”
“为什么?你,对我毫无戒心?”
黑山羊注视着已经陷入呆滞与逐渐参悟真相的艾可,声音逐渐疯狂而锐利。
这时,长安想到了林鸢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语。
“来自深渊的旧日支配者,有一个无法更改,也无法违背的规则。”
“祂们无法创造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无法想象的生物。”
他转过头,这时的长安有些恍惚,他似乎已经听到了黑山羊接下来的话语。
“因为啊。”
黑山羊的身躯无限膨胀,最后,日月也被祂的身躯笼罩。
“你就是我,在这个囚牢之中…”
“孕育的第一个孩子啊!”
黑暗丰穰之女神,至高母神,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如是宣称。
“你知道么?你的构成,有多么璀璨,多么美丽!”
黑山羊注视着艾可,仿佛欣赏着自己制作的珍宝一般,语气中满是赞扬。
“三十二个极其特殊的混血儿,混杂着无尽深渊诞生的月之镜守护者,一颗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无暇灵魂。用梦境将三者串联起来,制作成灵魂。”
“将智慧权柄固化成躯壳,将丰收权柄作为牵引,一具蕴含着来自深渊权柄的神灵躯壳,就这样做成了。”
“看啊,完美无暇!就连那个无时无刻都在监管着我,禁止我踏足生命的世界意志都无法反驳的生命的诞生!”
黑山羊见证了一个属于深渊的新星诞生,祂此刻不再如往日般癫狂,也不再像是曾经那样冷漠,她现在宛如一个刚刚生下孩子的母亲一般,欢呼着,雀跃着,又为之而感到自豪。
然而这些话语,却如同狂雷一般,在艾可的脑海之中猛然炸裂。
“我…我是…”
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艾可伸出手,左手代表着智慧权柄的冠冕印记,与右手上熠熠生辉的灿金权柄相互辉映,可现在,这两个她曾经视若珍宝的权柄,宛如烈火般灼烧着她每一寸心灵。
“你就是初,是始,是一,也是新生。”
黑山羊语气轻柔,仿佛害怕弄坏珍贵而脆弱的艾可一般,轻声说道:
“你是我们旧日支配者,获得真正生命的第一步,我的孩子。”
“深渊中的丰收女神,艾可琉丝。”
梦,不归世界管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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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相互交融,一个来自世界,却被深渊镌刻了永恒印记的女孩,就这样出现在了黑山羊早已准备好的镜面摇篮之中。
艾可琉丝,就此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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