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吟姗眼神闪烁不定,心下更是诧异万分。
刚才明明感觉到了一丝古怪阴气在街外一闪而逝,可待她仔细追查感知,却又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仿佛刚才的预警仅仅只是幻觉。
“发生了何事?”
程忆诗放下手中饰物,面露疑惑地靠近而来:“怎么突然盯着店外一直看个不停,难不成外面路过了你的熟人?”
“没什么,兴许只是我的错觉。”任吟姗摇了摇头。
“我可不觉得妖鬼之身竟还会出现所谓幻觉。”
程忆诗秀眉微蹙,认真追问道:“难道是在外头感受到了阴气的波动?”
“...确实如此。但十分微弱,而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完全找不到一丝痕迹。”
“连你也感觉不出来?”
程忆诗面色略沉,心头泛起一丝不安。
这段时日以来,原本因裴王世子而赶来长岭的武者、官员商客都已陆陆续续地离开,就连不怀好意的妖鬼们也大多都被那晚的惊天巨变吓退,县内环境已然变得安稳不少。
再加上还有华舒雅这位剑道高手在外巡逻、奋力捉拿匪徒,按理来说应当没有妖鬼会自讨苦吃地跑来长岭。
还是说...
那妖鬼哪怕知晓当地有惊变发生,强者驻扎,仍有自信在当地能搅风搅雨?
念及至此,少女思酌沉吟道:“先回林府一趟吧,若当真有身份不明的妖鬼潜入长岭,必须得小心谨慎才——”
可话音未落,她突然心头微颤,只觉一股森冷寒意刹那间拂过全身。
这股感觉,实在是过于诡异莫名,令程忆诗当即抬头看向四周,顿时面露惊愕之色。
因为周围的环境竟突然间发生了巨变,不再是那间首饰店,而是一片宛若尸山血海般的森罗地狱,哪怕景色尚且模糊不清,可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却做不得假!
“唔!”
程忆诗抿紧粉唇,瞥见身旁的任吟姗和茅若雨都不见了踪影,神色戒备地后退了两步。
竟当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动手,这妖鬼究竟是何身份?!
嗒——
清脆的脚步声蓦然从远方传来,令程忆诗浑身一颤,连忙凝视向前方。
可直至这时,她才惊异无比地发觉...刚才瞧见的地狱之景如同海市蜃楼般渐渐消散,直至完全淡化不见。
却有一位身穿黑袍、头戴黑纱斗笠的神秘之人从街头缓缓走来,仪态优雅地踏入店内。
并非是那些蛮境妖鬼掌握的所谓魂源心界,而是单纯的...煞气?威压?
程忆诗心思急转,正开口提醒,却讶然发现自己的嘴巴竟难以张开,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完全封印,侧头望向身边,更是见任吟姗和茅若雨面无异色,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眼下古怪的情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姑娘?”
但实际上,任吟姗如今确实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还在提醒要多加警惕小心的程忆诗,突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变得呆愣恍惚,一副浑浑噩噩的古怪模样,就连说到一半的话语也生生停住。
“程姑娘你难道有何不适...”
“任姑娘,陪奴家到二楼看看其他的首饰如何?”
耳边蓦然响起一丝温柔淡雅的浅笑。
还没等任吟姗回过神来,顿时被茅若雨牵住臂弯,意欲离开此地。
“且慢,茅夫人!程姑娘她如今的状态有些异常,兴许当真有其他妖鬼在暗中作祟,只是我们还未曾发觉到蛛丝马迹!”
“奴家知道的。”
茅若雨轻拢秀发,顾盼露出一丝狭促笑意:“是奴家的一位‘故人’到访,想要见一见程姑娘。索性给她们二人腾个位置比较好。”
“故人?”任吟姗连连眨动美眸,略显茫然。
还没等彻底询问清楚,已然是半推半就地被带上了二楼阶梯。
嗒!
脚步声彻底停息。
但程忆诗此时正面露警惕不安之色,默默地再退了两步。
因为这身穿黑袍的古怪之人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一声不吭,着实散发着令人心神难安的森冷气息。
“你,究竟是谁?”
别说是首饰店内的其他顾客和掌柜,刚才就连任吟姗都没有察觉到眼前此人的行踪身影,茅若雨还做出了无比诡异的举动,视若无睹般带着任吟姗前往了二楼。
难道,是在首饰店内被布下了某种阴术阵法?
“——还不错。”
在黑纱斗笠内传出略带沙哑的成熟嗓音,语气沉稳。
程忆诗神情微怔。
此话是何意?
“承受我三成威势依旧能镇定应对,虽然年轻,但已然称得上是天赋非凡。放眼整个妖鬼道界亦算顶尖。”
黑袍人拂袖微旋,程忆诗顿时感觉眼前的视线一阵模糊扭曲,还来不及抬手遮挡,身体仿佛是漂浮在云端之中,脚步变得虚浮无比。
“这是怎么...”
“但虽有不凡天赋,见识却太过浅薄,连些许的简单阴术都不曾了解。三招两式就能让你彻底慌神无措,连一丁点儿反制措施都没有。”
平静淡然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令程忆诗渐渐从头重脚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连忙摇头清醒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了一座竹亭当中,侧眼瞧去,在竹亭四周竟是一片笼罩着迷雾的清幽湖亭,安静的针落可闻。
“往后再瞧见这类幻境之法,你可得多做警惕小心。”
黑袍人拂袖一挥,亭内的石桌上当即显现出诸多酒水糕点,看起来还颇为丰盛:“这类幻境之法若无任何反制手段,想来只会沦陷其中,受人随意揉捏欺凌。哪怕你真有何高强武艺、雄厚阴气都施展不开。最终恍恍惚惚间就被歹人夺走了性命。”
程忆诗眉头紧锁,思虑不断。
眼前这黑袍女人虽然不知身份,而且一上来就展现出了可怕气势,但如今听其说话语气...倒不像是带着敌意而来。
略作沉吟后,她并未出手反抗,而是主动开口道:“还不知这位前辈,为何会突然将妾身拉进这片幻境?”
“刚好能与你在此地聊一聊罢了。”
黑袍人随意一摆手:“要入座休息片刻?”
“不必。”
程忆诗不敢放松丝毫警惕之心,沉声道:“妾身与前辈并不相识,不知前辈有何话想要对晚辈谈起。”
“我在来到长岭之前就已听闻你的名号,确实有不少话想要对你说上一说。只是如今亲眼见到本人,心中困惑倒是消散不少。”
黑袍人这番话听得少女有点云里雾里。
自己的名字,何时会传到这位身份神秘的黑袍女人耳中?
她虽然时常会外出到其他县城谈谈生意,可终究干的是正当买卖,既没有害人性命、也没有坑人钱财,更没有大张旗鼓地去做些显摆之举,为何稀里糊涂地会被人——
程忆诗蓦然瞪大美眸,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旋即,她很快露出一副温驯端庄的可爱笑容,笑吟吟地欠身行礼道:“是妾身太过愚钝蠢笨,竟不知是武姨特意赶到了长岭。刚才那番战战兢兢的模样,实在令武姨您看了笑话,还望能谅解一二。”
“哦?”
黑袍人饶有兴致道:“你为何喊我‘武姨’?”
“如今会专程到长岭来的高人,大概也只有临月谷的诸位长老们。”
程忆诗带着优雅谦逊的笑容,侃侃而谈道:“况且武姨您刚才虽展现了一番逼人气魄,却并不带丝毫杀意,甚至还开口教导了几句,寻常的妖鬼可不会干出这等温和体贴之举。
而细细想来,刚才茅夫人的神情举止也甚是耐人寻味。并非惊恐意外,反而是一副早有预料般的淡定神色,故意将同行的任姑娘带走...能让她如此放松警惕、毫无顾虑地信任之人,除去天禄以外,这世间也唯有茅夫人这段时日常常会提起的‘武姨’。”
“你这丫头,竟管我刚才那番试探唤作是‘温和体贴’?”
黑袍人不禁失笑一声。
“自然如此。”程忆诗抿唇浅笑道:“遇见自家女儿的‘情敌’,仅仅只做出这番小小警示,武姨这仁慈心肠已然令妾身甚为感激。”
说着,她神情诚恳地屈膝再行了一礼,微垂眼帘柔声道:“要是武姨刚才有意逼迫,妾身如今兴许就该在这湖潭里面扑腾呛水了。”
“......”
黑袍人闻言沉默了片刻。
少顷后,她随手将头上的黑纱斗笠摘下,露出美艳妩媚的成熟娇颜,盘发高簪,狭长凤眸似有冰冷威压。
“推测的不错。”
但这份不怒自威的肃穆面容很快带上了些许平和,九长老伸手轻柔地扶住少女香肩:“倒是跟若雨当初说的一样,确实是位心思敏捷的端庄才女。原先我还有几分不信,如今听你一言才知若雨当初的评价兴许还太过保守。这机灵劲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能有。”
程忆诗眼神微动,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九长老微微一笑:“无需太过拘束,既然你喊我一声武姨,我便认你这个晚辈。”
“多谢武姨!”
程忆诗心中泛起几分喜意,笑容更显明艳。
不过她似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既然武姨已经赶到长岭,不妨先回林府一叙?我们作为晚辈自然得好好招待——”
“此事不急。我特意将你带来此地幻境,正是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谈谈。”
九长老扶着她的肩膀走到石桌旁坐下,轻笑道:“况且,天禄那边已有另外一位‘客人’前去造访,我们暂时就无需去凑这个热闹了。”
“另外的...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