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灵印在远处,那妖藤却在附近埋伏,阙清云赶忙将玉潋心搂紧,按住其下腹伤口,灌入一掌灵气,封住穴关,止住急流的鲜血。
但封印被妖物摧毁,魔毒几乎瞬息发作。
这次毒发与以往不同,玉潋心下腹遭妖藤贯穿,疼痛令她余留两分微薄的清醒。
即便浑身虚软,四肢无力,浑浑噩噩间,残余的神志与最后一丝自尊让她兀自咬紧牙关,明明身体已经难受极了,她却一声不吭,亦不愿求助于阙清云。
但她也没有余力挣脱阙清云的双臂,只能任由对方抱起她,飞快离开幽暗的丛林。
阙清云朝丛林外奔行,途经一处溪谷,顺游而上,果然有岩洞。
神识探过百里,未觉异样气息,她方身形一动,踏上山洞外凸起的岩石,随手布下一道灵阵,遂快步走进山洞中。
洞口潮湿,岩石缝隙间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
山洞径深十余步,越往里走,空气越干燥,洞内最深处是个扇形的凹坑,底部平整。
阙清云再往前走了两步,将玉潋心放在洞内平缓之处。
后者脸色潮红,呼吸沉重,额角已然蒙上一层薄汗,两条腿不自禁蜷曲着。
阙清云将她放下后,她强撑着朦胧的意识偏开脸,艰难地侧过身去,躬身蜷成一团。
既是知晓眼下境况凶险,亦是不愿向阙清云摇尾乞怜。
如此显而易见的拒绝,阙清云哪里看不明白,暗自叹了口气,起身欲退。
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击了她,令她踉跄一下,竟没站稳,身形一晃,径直扑在玉潋心身上。
后者身子猛地一颤,身上的衣裳仿佛燃烧起来,灼得她扬起脖颈,痛苦地轻吟一声:“师尊……”
阙清云两臂撑在玉潋心腰侧,欲离远些,可头痛却在这时开始发作,持续折磨着她。
数息过去,她不仅没能起身,脸色也白得吓人。
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不受控制,涔涔冷汗滴入玉潋心的衣襟。
后者呼吸越发急促,灼热的气息喷吐于阙清云脖颈间,烧红了她颈项细腻白皙的肌肤,令她难耐地闭上双眼。
不行!不能……
一个声音在她心头呐喊,撑起她的意念。
可随即,又有另一道更低哑些的语调响在耳侧,蛊惑着她。
你知道她也是渴望你的,为什么不行?
不行……不可以……
那道属于她自己的声音仍在激烈抵抗。
另一个人却在低笑,好似嘲讽着她,反复只问她一句。
为什么?
因为……
“……师尊。”
玉潋心轻哼冲破黑暗,像一道温暖的光映照在她身上,令她倏然回过神来。
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又似乎不过须臾,她维持着撑在玉潋心身上的动作,不觉间竟已满头大汗。
她终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正要撑起上身,身下的人却突然伸出胳膊环住她的脖颈,将她用力拉下去。
“师尊。”玉潋心低声呢喃着,声音越发清晰,胳膊愈收愈紧。
她起伏的胸膛与身上人紧紧相靠,带着些许哭腔的语调贴着阙清云的耳廓,很轻很轻地说:“别难过。”
阙清云瞳孔收缩,瞪圆双眼,可猝然间,便有一滴泪水溢出眼眶,落在玉潋心脸上。
后者微低着头,薄雾迷蒙的眼睛凝望着她。
玉潋心捧起她的脸,倾身靠近,亲吻她的嘴唇,由轻到急,愈吻愈炽烈。
你知道她也是渴望你的。
低哑的声音徐徐响起,又徐徐落下。
倘若未来时日无多,眼下短暂的沉沦与放纵,是不是也可以弥补日后的伤痛。
阙清云缓缓闭眼,敛去幽深的瞳孔中绵连的苦痛与挣扎。
红裙拂落,白裳散开,吻颈相缠,一晌贪欢。
玉潋心睁眼醒来,天色已是大亮,洞外的阳光照进侧开的山洞,在洞口落下一圈金色的光边。
洞内安安静静,只有她自己。
她撑起身子,见身上衣衫整洁,小腹的伤口已上药包扎好了,替她疗伤的人却不知去向。
从山洞中出来,石壁下有一条清溪,溯源而上,是一束丈许宽的瀑布。
瀑布下聚有一汪清潭,此时阙清云在潭中青石上盘膝而坐,任由瀑布寒凉的水冲在她身上,她却稳稳坐着,不动如钟。
玉潋心行至清潭外,轻唤一声师尊。
那石上之人方睁开双眼,眸心冷冽,比她身下的寒潭更加清寒。
“醒了?”
这淡漠的语调,比以往更疏冷,更绝情。
玉潋心立在潭边,有些许晃神。
阙清云起身,身姿缥缈,一步迈出便已回到岸上,落地时身上素白的衣裳已被内劲蒸干,又是一身飘然若仙的风骨。
“为师在这溪谷附近架设了灵阵,你且暂在此地休养一段时日。”阙清云背对着玉潋心,语气较之平常,多了几分真切的寒意,令玉潋心猝然心惊。
“……师尊。”她喃喃唤了一声。
尚未来得及往下说,便被阙清云扬声打断:“那凶物当有分神境以上,接近合道境的修为,若你全盛时尚能与之一战,可眼下受了伤,就多有不便,留下养伤吧,为师去去便回。”
说完,阙清云迈步欲走,忽听身后玉潋心大声喊住她:“师尊!”
话音未落,阙清云的胳膊被玉潋心拽住,后者强行掰转她的身子,闪电般封了她的穴道,推着她抵在崖边的山岩上。
阙清云眉头一蹙,语带惊慌地低喝道:“放肆!你要干什么?!”
玉潋心不说话,只紧抿着嘴唇,直直凝望着她的双眼。
周遭气氛静了须臾,只有瀑布落入寒潭,溪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响彻耳畔。
过了片刻,玉潋心的眼圈渐渐红了,咬牙切齿地问她:“昨夜,师尊何故落泪?”
阙清云撇开脸:“并无此事。”
“既无此事,师尊何故不敢看弟子的眼睛?”玉潋心再进一步,咄咄相逼。
阙清云深吸一口气,复回转视线,与玉潋心目光相抵,眼神平静,压低声再说一遍:“并无此事。”
玉潋心心口揪痛,面上却不显半分,问起另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弟子于师尊,可有些许旁的价值?师尊于弟子,除了怜悯,可还有一点点怜惜?”
阙清云后背抵着坚硬的石壁,嘴唇颤了颤,好似要解释什么。
可最终,她只垂下眼眸,冷着声道:“没有。”
没有。
玉潋心顿了半晌,复轻声一笑。
笑自己痴,亦笑自己傻。
昨夜情.欲迷心,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那一瞬间,她竟以为,阙清云对她是有情意的。
可现实真真切切地告诉她,她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一场可望不可即的黄粱梦。
玉潋心双眼通红,莹润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纤长的睫羽上凝结着点点晶莹,可她却死死瞪着眼睛,不让卑微的眼泪轻易落下。
片刻后,她低下头,肩膀轻颤,嘴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极为古怪。
阙清云脸色愈发难看。
玉潋心再抬头时,猛地朝前一扑,将其锁在两臂之间,
阙清云呼吸有些急,眼神也更冷了几分,紧蹙的蛾眉于眉心处拧成沟壑,质问她:“你要做什么?”
“弟子能做什么呢?”玉潋心自嘲地笑着,语调凄清,“以弟子的修为,师尊若想冲破穴关,轻易便可为,若强留师尊,弟子不过死路一条。”
阙清云下颌绷紧,不言不语。
玉潋心便朝前倾身,忽的一口咬住阙清云的肩膀,咬得很重,阙清云并未设防,她的牙齿穿透薄薄的衣衫,将阙清云的肩膀咬出血来。
鼻间似乎也闻到了血的味道,和着阙清云身上清浅的寒梅花香。
殷红的血色玷染了素白的衣裳,像新绣的红梅瓣。
玉潋心松口,后退两步,倏尔颓然一笑:“师尊明知弟子心意,又何必故作怜悯。”
那样哭,那样笑,像前世弥留那般,与她说,活下去。
看似深情善意,却最是凉薄无情。
说完,她转身奔出溪谷。
不遗余力地奔跑,身体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几个起落便消失于山林之中。
“!”阙清云陡然一惊,玉潋心跑走的方向,正是邬舟山!
她周身爆开一蓬气劲,迅速冲破被封锁的穴关,一个闪身追了上去,须臾之间便没入山野。
玉潋心跑得太快,阙清云只在原地愣了半息就被远远甩开,她追行一路,灵识感应之中,昨夜在凶物身上留下的灵印越渐清晰了。
说不定玉潋心已与那妖物遭遇。
对方实力极强,玉潋心绝非对手,一旦遇上,怕是凶多吉少。
陡然加快的心跳令阙清云难以自持,剧烈的痛楚比昨日更甚,更深,更叫人无法喘息。
重重兽影很快包围了她,仍是昨夜那群妖狼。
呼号之声此起彼伏,周围妖气冲天,头狼指挥狼群发起进攻,欲阻挠她的脚步。
阙清云头晕眼花,视野模糊,胸口像压了一座巨石,可她拔剑出鞘的动作仍然果决利落。血雾宣涌,环绕其身,竟是极其浓郁的戾气。
鲜血四溅,尸骨如山。
她冷着脸踏过数不清的妖兽尸体,从兽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直闯入邬舟山深处。
越过满地狼藉,一道红影立在树木枝梢之间,静静望着那仙神般的白衣之人疾步远去。
玉潋心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她肩上漂浮着一团黑雾,雾中伸出一根黑色藤丝,纠缠着她的脖颈。
有道声音在她耳边浅浅低语:
“快跟上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我又双叒叕食言了,想继续写的,但是感觉停在这里刚刚好,所以呢,所以……
明天再写把!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明天更七千!再见,姐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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