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玉潋心一语不发地站着,既不唤阙清云,亦不向国君行礼。
黑衣女子见她呆愣,拽住她的衣袖扯了扯。
身为大璩臣民,自是应当同帝王见礼。
至少名义上,包括道衍宗在内,所有仙家宗门都立足于帝国统御的疆土,就算仙门之人多傲骨,也会卖国君几分颜面。
如玉潋心这般不瞧人眼色,也不遵循礼法,来就甩张冷脸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玉潋心抽回自己的衣袖,面色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黑衣女子翻了个白眼,气愤地转开脸,暗道自己要长个记性,别再瞎操闲心。
她不再搭理玉潋心,兀自拱手,向国君汇报此行任务达成,玉潋心已被他们救出,安然带到宫中。
“你们做得很好,先下去吧。”男人的声音沉稳温润,“顺便替朕向帝师带一句话,请他老人家务必赏脸,到乾坤殿饮酒赏月。”
“请陛下放心,属下记下了,务必将话带到。”
说完她便起身,匆匆退了出去。
玉潋心则皱着眉,扫一眼威严的国君,再瞧瞧后边儿清丽如仙的阙清云。
片刻后,方开口道:“师尊不替弟子解释解释吗?”
阙清云未答,却是轮椅上的炎温瑜开口道:“玉姑娘莫急,今日寻阁下来皇宫之中,是朕有事相求。”
玉潋心眉头皱得更紧,心中疑窦丛生,倒是未出言打断。
便听得其人继续:“朕有一女,年初时不知何故染上一种古怪的病,一直卧床不起,朕听说森罗魂骸之力具疗愈之能,便想请玉姑娘替朕的女儿看看,能否医治她的怪病。”
听他说完,玉潋心轻慢地扬了扬眉角,勾着唇冷冷笑了下:“这样的小事,师尊吩咐弟子就好了,何须弄这么大阵仗?”
阴阳怪气的语调怨艾颇深,言下之意便是:阙清云惯爱替她做决定,又何须假惺惺地来征得她的同意。
这话里的意思,阙清云自是听明白了。
她无奈轻叹,遂自炎温瑜身侧行过,朝其歉意颔首,方道:“我这徒儿自幼顽劣,脾性倔强,并非有意冒犯,还望陛下莫怪。”
炎温瑜似是好说话的,闻言点头:“无碍,令徒率性,难能可贵。”
“承蒙陛下抬爱。”阙清云说了句客套话,遂又道,“待在下与之好好聊聊,明日再领潋心前往拜见。”
炎温瑜身上没有一国之君的架子,被玉潋心拂了颜面也不恼。
他并不坚持,依言挪着轮椅转过身去,缓缓退出房间。
其人走后,房间门吱呀一声合上,阙清云方看向玉潋心:“且换个地方说话。”
玉潋心没吭声,见其掀开侧边门帘,虽面色不虞,但脚下步子却还实诚,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行入西侧厢房,又是一阵机扩响动,屋内四壁挪移,门外出现一条回廊,长廊尽头是另一座开阔的院落。
她们一前一后行过长廊,玉潋心不紧不慢地跟在阙清云身后两步开外,与往日的黏糊依赖相比,这举动便显得格外疏远。
阙清云没有回头催她,行至小院外,推门而入。
这院子环境清幽,角落种了几棵梅树,院墙下的花圃未生杂草,从院门到廊下的青石路面也是整洁干净,应时常有人清扫。
玉潋心又跟随阙清云步过青石路面,进入楼阁正厅,再绕去院后,来到一间书房。
待入室后,身后的门忽然自行关上了。
打眼瞧这屋子,正面墙上挂着一张山水画,东侧靠窗是一张厚重的沉香木书桌,西边另一面墙前则立着两排书架,书架后边儿角落处还设了一方软榻。
平平常常的布景,并无特别之处。
阙清云一只手扶着桌沿,背对玉潋心,半晌没有吭声。
玉潋心虚起眼,斜睨着她的背影,语气轻佻地问:“师尊这是何意?”
阙清云这才转过身来,平和的目光同身后人倔强冷傲的眼神撞上,好似稍有晃神。
她顿了顿,疏离一番思绪,方缓声道:“道衍宗觊觎大璩权柄,帝女之疾应当是大祭司的手笔,倘使其奸计得逞,瓦解大璩万古基业,道衍宗将更加嚣张猖狂,为祸天下苍生。”
玉潋心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眼神愈发冷了。
她倏然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可这些,与弟子有何干系?”
阙清云抿唇,眉头微蹙。
玉潋心呵地笑了,眼神却愈发森冷。
“天下兴亡,人间疾苦,从非弟子在意之事。”
话音落下,她忽的上前一步。
速度快得出奇,一把擒住阙清云的手腕,封住后者穴关。
玉潋心身子朝前探去,与阙清云贴得近了,几乎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触碰鼻尖。
阙清云被迫抬眸,两双眼睛在极近的距离彼此注视。
“师尊欺骗弟子便罢,将听澜宗繁重的担子随手扔给弟子也罢,可见面却还讲这些大道理给弟子听。”
玉潋心说着,嘴角笑意愈深,半垂的长睫敛去了瞳孔中幽寂复杂的情绪,冷冷道,“敢问师尊,在师尊心里,弟子之于天下苍生,孰重孰轻?”
阙清云紧抿着唇,许久不说话。
狭小的书房安安静静,几乎落针可闻。
口中不觉间尝到些许锈味儿,玉潋心咬牙切齿,欲保持冷静,却又倏地红了眼睛。
半睁的美眸蓄着点点莹润,更多的是密布的血丝与愈渐疯癫的怨恨。
她随手扔出几道灵符,封住书房四壁门窗,而后推搡着将阙清云压在桌上,笔墨纸砚哗啦啦散了一地。
解下阙清云的腰带,缠缚其手腕,玉潋心俯身将之禁锢于两臂之间,磨蹭对方耳后细嫩白皙的肌肤,喃喃轻唤“师尊”。
“弟子辨不清师尊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鼻尖擦过阙清云的耳廓,闻见其发间馥郁的芳香,似雪中寒梅清傲孤高的味道。
阙清云偏开头去,玉潋心却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此生,弟子注定只能追随师尊背影,踩着师尊的脚印前进,弟子的人生、命运,甚至离合与悲喜,皆在师尊掌控之中……”
长睫垂落,于眼尾洇开雾蒙蒙的落寞。
“这多不公平。”
“师尊恨弟子也好,怨弟子也罢,但师尊也得明白一个道理……”玉潋心拨开阙清云的衣领,青葱指尖沿着对方曲线流畅的脖颈延伸下去。
“既要言而无信,便得经受惩罚。”咬住阙清云的耳垂,玉潋心哑着声赌咒发誓地说道,“弟子要师尊心里刻下烙印,与弟子生生世世,纠缠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开第三卷!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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