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东冥乐立在缓坡之上,一身青衣随风舞动。
汹涌不息的兽群蜂拥而过,可那些面貌狰狞的凶兽从她身侧经过时,都变得恭敬而顺服。
这诡异的场景令得玉潋心心中微沉,面色凝重。
“东冥乐!又是你!”玉潋心一声喝,当即拂袖出手。
方才旁观战况惨烈之时便积压于心的愠怒彻底爆发开来,激怒之下,玉潋心并不留手。
镜虚秘境瞬时展开,笼罩方圆百丈的空间,青藤随即破土而出,封锁四壁,堵住东冥乐的退路。
玉潋心二人现身,东冥乐也似早有意料。
她神色从容地抬了抬眼,视线与玉潋心对上,竟嫣然一笑,语气和缓:“潋心妹妹何故如此大的火气?”
玉潋心不答,扬起一掌击向东冥乐的天灵。
她胸中急火燃烧,隐秘而沉痛的愤怒过于复杂,一时间难以揣摩缘由,但发泄的途经却格外鲜明。
东冥乐既能操控兽群,说不得,与那失踪的三界至宝也有关系。
擒下此人,自然得见分晓。
可后者实力也高,身形轻盈,不费吹灰之力地避过玉潋心的掌击,侧身后退之时,又有另一道剑气飞旋而来,出招之人正是赶来支援的阙清云。
便是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东冥乐以一敌二,也难分心。
可她既然猜到玉潋心二人身在玄宫,并且及时召唤兽潮后撤,就是有意不与阙清云师徒正面交锋。
她一退再退,玉潋心却神色凶戾,紧咬着她不放,青色藤枝环绕于侧,越收越紧,可活动的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小。
阙清云从旁刁钻地挥出一剑,剑光擦着东冥乐的耳廓过去,斩落一缕青丝。
东冥乐不由长长叹息,语气无奈地开口:“乐并无意与二位为敌,刻意候在此处,是有合作意向与潋心妹妹商议。”
她话音未落,玉潋心不知何时翻出的长剑倏然刺向她的喉咙,这位“潋心妹妹”油盐不进,丝毫没有要听她继续讲话的意思,不管她目的为何,先擒下再说。
事态有些出乎意料,玉潋心一再下杀手,阙清云也招招杀机凌然。
东冥乐蹙起眉,隐隐激出两分真火,怒而拂袖,气浪翻卷,似有琴音藏于凌厉腥风之中,唰唰几声,方圆十丈以内的藤枝悉数断裂。
又有一声琴音响起,锃锃如金铁交击之声,锋利的气流如浪涛卷向玉潋心和阙清云。
玉潋心二人不得不抬臂抵挡,令灵气覆盖四肢,护住身体,却也因此阻下朝前迈进的步子。
东冥乐趁势飞退,与她们的距离迅速拉开,听得轰隆震鸣之声,秘境外围的青藤被东冥乐施法破开。
玉潋心还欲再往前追,倏然迎面飞来几道飞镖,她抬臂一扫,再抬眼,那青衣女人已不见踪迹,只余一声清喝,缭绕不息。
“乐愿以二位所寻之物下落换取一次合作,望下次见面,潋心妹妹能心平气和。”
玉潋心神色凝重,东冥乐实力高强,修为深不可测,招法出神入化,她与阙清云两人同时出手拦截,对方仍来去自如。
秘境消失,荒野上已是一片空阔,兽群退至远方,只遥遥见得一线直冲天际的烟尘。
“潋心。”阙清云落地,快步行至玉潋心身侧,眼神关切,上下打量着她,“方才可有受伤?”
玉潋心冲在前面,东冥乐所施术法超过七成都被她接下。
“弟子无碍,未曾受伤。”玉潋心摇头,眼神凌厉地盯着东冥乐逃走的方向,冷哼道,“这女人声称知晓至宝下落,欲与我师徒合作,不知其背地里又在算计什么。”
“合作?”阙清云扬眉,目露沉吟之色。
东冥乐极善心计,每回见面对方都胸有成竹,提出的条件也都切中要害。
阙清云此时则比玉潋心冷静一些,思量片刻后开口:“若她当真知晓宝物的下落,与其见一面,也未尝不可。”
玉潋心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面色冷然地撇了撇嘴:“我们先回城吧,这东冥乐,目的尚未达成,自然还会再来。”
未在原地久留,师徒二人并肩回程,玄堡内外战事平息。
玉潋心与阙清云途经之处,口鼻间充斥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外层城墙完全坍塌,压在乱石下的士兵九死一生,尚有余力的战士正在清理战场,统计伤亡,四处翻找被压在妖兽尸体下的同伴。
这一战虽然守住了玄宫,但宫卫损失惨重,数以百计的玄宫战士为护卫玄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战场上尸横遍野,尽管死去的妖兽数倍于玄宫宫卫,可对方绝念而言,与妖兽的战争,他们从未获胜。
城墙内围高耸的祭台之上,方绝念双手撑着宽刃大剑,神色悲戚地望着满目苍凉。
举目四望,天地间尽是灰蒙蒙的一片,猩红的鲜血汇成长河,流淌于成堆成山的尸骨之间。
尚还活着的战士踏过尸山,蹚过血海,将那些属于他们同类的残肢断骸找回,尽力拼凑成完整的尸体。
实在寻不见尸身的,只能捡起血泊中遗留的腰牌,并一片残布,一块碎甲。
战况之惨烈,乃是未曾亲眼所见之人,不能想象的。
伤亡统计出来,六十七人战死,两百余人重伤,那六十七名英烈中,将近一半未能寻到尸骨。
方绝念让人将妖兽的尸体清点出来,取下妖丹、兽甲、爪牙等可用之物,回收了战场上的散落的兵器,而后将堆在一块儿的尸体一火烧个干净。
火势迅猛,烈焰滔天,却也足足烧了数个时辰。
灰蒙蒙的天空阴翳无光,整座玄堡笼罩于战后的阴云之中。
方绝念探过演武场上重伤将士们的伤情后就一直独自待在祭坛上,玉潋心来时,她正手持匕首,将英勇牺牲的烈士之名,一笔一划地刻在倾天巨剑之上。
经过数个时辰的调整,她脸上悲恸之色淡去,神色微冷,瞧着似有些许漠然。
身后有人走近,她却像没有觉察,不曾回头,目光始终专注,匕首刻下的每一笔,都坚实有力。
玉潋心站在方绝念背后,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那柄刻满英烈之名的巨剑,心头没由来一阵沉重。
这剑上,正反两面皆刻有姓名,十个一列,百个一组,晃眼一望,足有千余数。
玄宫的时间和凡界不同,虽然凡界一过去万余年,玄宫内却不过四五年。
但这四五年间,仅是刻在巨剑上的名字就有上千之多,那些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人,其数目更有百倍,千倍。
祭台下一片萧索,她没由来又想到军队开拨之时,街上平民百姓驻足行礼的场景。
玄宫中的歌舞升平,全是这些战士悍不畏死,用血肉铸成城墙,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坚守下来的。
战争一日不结束,这巨剑上的名录还会越来越长,最终,直至这巨剑倾倒,玄宫覆没,无人生还。
“潋心近来总爱发呆。”
阙清云将一件外衣轻轻罩在玉潋心肩头,而后在其身侧落座。
夜幕深深,玄堡上空阴云密布,视野昏黑,一眼望去,茫茫无尽的黑暗下,山势连绵起伏,那些晦暗不清的废墟中,埋藏的是战死将士们的尸骨。
玉潋心眉头拧紧,未答,只拢了拢衣衫,侧身倚靠在阙清云身上。
她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心头思绪繁复,近来所见一幕幕不断浮现,令她心情格外沉重。
似乎,自从她找回自己尚在玄宫中时的部分记忆,她的性情也受到了些许影响,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黑暗中,有人快步走出传送法阵,朝祭台行去,不多时,方绝念大步来到玉潋心二人跟前,神色间隐有愠怒之色。
玉潋心坐直身子,迎着对方问道:“怎么了?”
“玉仙师,晏安去了云庭告我的状,称妖兽来袭是因为玉仙师和阙仙师,而我允二位入城则是导致玄宫遭受此劫的罪魁祸首。”
玉潋心闻言,嗤声一笑:“他怎敢如此?”
方绝念率众护卫玄宫之时,晏安趁机前往云庭倒打一耙,时机拿捏恰到好处,要说此事与那东冥乐全无干系,玉潋心说什么也不信。
“自妖劫临世,界主便入驻云庭,玄宫中的宫务大都是长老会处理,晏安此去并非独身一人,他身后还有同晏群一脉的数位长老,其言语,分量不轻。”
方绝念神情凝重,她还未查清晏安和当初三界至宝消失之事有甚牵扯,这晏安却先出手了。
“此人未免异想天开。”
说话的是阙清云,她亦看向方绝念,语调清寒地问道,“这位界主大人可是让你与我二人前去一叙?”
“不错。”方绝念叹了口气,“倘使二位大人不应,想必待会儿云庭就会派人过来。”
说好听点叫请,事实上就是押解。
玉潋心豁然起身,唇角勾起一丝冷厉的微笑:“去啊,为何不去?”
红衣拂地,于夜色之中显出异样的妖异。
“我倒要看看,数年不见,这长老会的手段,可有半分新意?”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太菜了
我今天下午两点开始写,试图早点更新,然而一直到现在将近十一个小时才写完一章,毫无效率可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纲都是拟好的,就是写不动,盯着电脑脑子一片空白,十二个小时超过一半的时间在发呆
然后因为坐太久,腰痛犯了,现在有点难受
真的对不起,今天没法继续写了,我老是食言,估计这样追文也痛苦,要不你们养养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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