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篇符文。
默写符文和单纯的练习书法不同,每写一个符文都需要消耗精力和灵力,而一个人的精力灵力都是有限的,写的越多,自然消耗越大,夏满一口气写到第五篇的时候,额头已经隐隐有了汗珠,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宇文墨推门而入,看了看夏满略显苍白的小脸蛋,拿起桌上的符文检查。小姑娘在学习上一向自律而刻苦,她的字体漂亮,清秀的符文透着灵气跃然纸上,像是绣娘精心刺绣的花纹。
他放下符文:“我今日要去医馆,点收送来的药材,你不是说还想去买一口酥的点心,要不要同去?”
她眼睛一亮站了起来,随即垂头丧气的坐下:“我还有好多篇符文没写完。”
“今天就这样吧。”他吩咐灼华,“替姑娘换大衣裳。”
夏满欢呼一声,立刻扔了毛笔扑到宇文墨怀里,紧紧握着他的衣袖,整张脸都在发光,真心诚意的对他说:“先生,你最好了!”
雪后初晴,整座京城都在忙于清扫道路上的积雪。杂役们挽了袖子,只着单衣,手拿铁锹在路边忙得热火朝天。朝廷的衙役每隔一段就有一两人,站在一旁监督。因为路上正在除积雪的缘故,车行十分缓慢。夏满倒也不急,撩开车帘好奇的看着外面,这还是她第一次看除雪。
好容易到了前门大街的街市口,马车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宇文墨不得不带着夏满下了车,步行前往医馆。
医馆里柜台,药匣,库房,挑称,小工和学徒都已经到位,今儿个是定下的药草送到的日子,宇文墨要亲自监督进货,查验药材的成色。刚到医馆大门,却见馆里的一个学徒正在门口站着同几个兵士说话。看见宇文墨他如释重负,伸手一指:“官爷,那就是我们掌柜的。”
领头的百总回头,上下打量了宇文墨一番,倒也客气:“先生就是此间掌柜?”
“正是。”
百总从怀里掏出一份落了红印的黄纸文书,交于他手上:“这是巡城司新颁的法令,从即日起,凡是来医馆求医问药之人,需得持有户籍证明。凡有刀,剑等外伤,或尔等无法判断的伤势者,需得当日上报朝廷。先生若是明白了,就在这文书上签个字吧。”
学徒恭敬的拿来了笔墨,宇文墨在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那几个兵士并未多留,又向着下一家医馆去了。
夏满并不关心朝廷新颁了什么法令,她的全副精神都被外面挑着担子经过的老者吸引住了。她用力拉了拉宇文墨的手吸引他的注意:“先生先生,外面在卖牛肉烧饼!”
小姑娘满脸都写着我想吃三个大字。宇文墨从腰间拿出了钱袋,数给她一些细碎的银子和铜板,温言叮嘱:“想要什么自己去逛逛卖吧。注意不要吃太多,小心积食。”
“是!”夏满应得兴高采烈,追着牛肉烧饼的担子去了。
宇文墨在门口站着,看着夏满的身影,小姑娘很快就消失在了街上的人群中。
因为除雪的缘故,长街两侧满是人,铁锹撞击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除了这些干活的杂役,街上多了很多巡城司的士兵,宇文墨在门口略站了一站,心知崇德大师的话起了作用,那纸文书和这些士兵都是黄司殿得知有巫师混入京城后做的应对。
京城的雪停了,南方的雪却转变成了雨。雨雪交加让天气说不出的潮湿和阴冷,屋子里若是没有炭盆,根本坐不住,更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在室外多待。然而漫天飘洒的冰雨中,吴司监却带着一众司侍,撑伞走在破旧的青巷中。
这一带几乎没有人居住,到处都是破败荒弃的院落。雨水的浸润下,地面和墙面呈现一种萧瑟的铁灰色。
他们走到了一口井旁。
身后的司侍上前查看片刻,回头道:“大人,应该是这里。”
吴司监点了点头,另有两名司侍上前,井上原本的木轱辘已经腐朽不能用,他们冒雨垂下了绳梯。
天气不好,井底更加阴冷潮湿。雨水落到井底的烂泥上,一踩就糊了满脚,除了烂泥,还有蛋壳碎裂的脆响。
照明的火把燃起,映亮了漆黑的井底,这里像是某种巨兽的巢穴,到处都是足有冬瓜大小的蛋,有些已经孵化只剩下破碎的蛋壳,还有些完好无损安静的隐藏在黑暗里。
这口枯井井底挖掘得很宽广,像个穹形的大厅。放眼望去,四周约莫还有近五十枚尚未孵化的卵。火光下,这些表面沾染了污泥的卵流转着青色的光,看上十分美丽。
吴司监和一众司侍变了脸色。数量如此众多的卵,若是同时孵化出来,即使是幼兽,他们也不敢接着往下想。
吴司监挥挥手示意众人集中到一起,轻声开口:“先上去。”
有司侍握住了绳梯,习惯性的用力拉了拉看是否牢靠,岂料这一拉之下,那绳梯竟然飘飘悠悠落了下来,在他面前坠落成一团。
看着手里绳梯断裂的端口,司侍道:“糟了。”
下井的时候,上面尚且留了两名司侍,如今绳梯既然掉落下来,那么上面的人怕是已经在无声无息间遭遇了不测。
刺耳的摩擦声想起,头顶很远的圆形井口渐渐闭合。有人用大石封住了井口。
吴司监心里一沉,中埋伏了。
昏暗的火光中,一道一道青色的光芒次第亮起,井底所有的卵都发出了蒙蒙的青光,发出让人不安的震动。
蛋壳上,啪的一声,绽开了一道裂纹。
吴司监神色异常严肃,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镇南王府中,萧嫣然斜躺在贵妃榻上,漂亮的双眼微眯着,让人弄不清她是醒着,还是已经睡着。
底下的女子战战兢兢的说完了所有的话,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在冰冷的地板上跪的时间有些长了,她的膝盖隐隐作痛,即便如此,她也一动不敢动。
碧荷看了榻上自家小姐一眼,开口道:“好了,去外院找管家,领五贯钱吧。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那女子闻言喜不自胜,再三磕头谢过,方才小心的退出了房间。
萧嫣然睁开眼,看着从窗棂流泻到室内的一方阳光,冷笑一声,懒洋洋的开口:“还以为她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原来也不过就是个市井小民。兄长也就是个赤脚医生罢了。”
碧荷察颜观色,道:“若论尊贵,整个大辽又有几位能比得过郡主您?您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皇族之后。若是他日王爷登鼎大位,您就是尊贵的公主,大辽独一无二的明珠。”
萧嫣然笑了笑,小小的年纪,这一笑却说不出的妩媚,她伸手拿起垂在胸前的长发绕在指尖把玩:“不要乱说话。”
“是。”碧荷应了声,却听出自家主子心情愉悦,并无丝毫责怪之意。
“想在前门大街开医馆?”萧嫣然起了身,碧荷和一众丫鬟立刻上前服侍,碧荷搀着她下了贵妃榻走到铜镜前。看着镜里的身影,萧嫣然高傲的抬起了头,“想在京城讨生活?那也得问问我开不开心,同不同意!”
夏满离开最后一家店的时候,身后的玳瑁手里已经又拎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吃的,穿的,用的,甚至是她一眼看过去喜欢的,全都买了下来。
她回到医馆的时候,宇文墨还未将药材清点完毕。夏满乖巧的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下,翻出新买的蜜饯和灼华分享。
刚刚才吃了个冬瓜蜜饯,前面哗啦啦来了一大群官兵,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医馆,为首的衙役猛地一脚踢到了门口的木凳,大声喝道:“谁是这里掌柜的?”
宇文墨转身看向门口,视线从被踢倒在一旁的木凳慢慢挪到那嚣张的衙役身上,神情看不出喜怒:“在下就是。”
那衙役拍着腰间的佩刀缓步上前,看着宇文墨冷笑几声,朝后一挥手:“就是这个人,将他拿下!”
啪的一声,方才被那衙役踢到一旁的木凳又被踢了回来,不偏不倚打在那衙役的膝盖上,只听见一声痛呼,他已跪在地上哀嚎不已。屋子里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气呼呼的起身双手叉腰瞪着一众官兵道:“你们凭什么拿人?!”
“凭什么?”衙役身后缓缓出来一个一身藏蓝色布袍的中年男人。他看着样貌平平,腰间却系着名贵的白玉挂饰。最显眼的是那白玉旁的金色腰牌,上书一个宁字。
这是镇南王府的外管家之一。小郡主吩咐下来的事情,他自然要亲自前往办得妥妥贴贴。他上下打量夏满一番,冷笑一声:“好没教养的野丫头!竟然敢出手伤人,朝廷命官也敢打!你是嫌自己活太长了吗?!”
他伸手指了指医馆内,大声说道:“此处窝藏朝廷钦犯,按大辽律,窝藏钦犯者同罪处之。”他回头阴冷的看了一圈身后的衙役,“还不快速速上前将他们拿下!”
“你们又是哪家疯狗,上来就一顿乱咬?”夏满跳到医馆正中,挡住欲要上前的一众衙役,“你们说我们窝藏钦犯就窝藏钦犯?我倒要问问那钦犯是谁,又是谁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窝藏了他,要抓人,朝廷的捕文又在哪里?!”
小姑娘连珠炮般的问出一大段,此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百姓对于朝廷天然的畏惧感让他们不敢多说多言,眼看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丝毫不畏惧的针锋相对,却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外管家傲然道:“指证你的是镇南王府!说你窝藏了朝廷钦犯,小丫头,你还有什么不满不成?!”外管家的手果断的一挥,“给我抓人!”
此话一出,外间顿时一片安静。皇族指证,还有什么可分辨的?
夏满喝道:“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在我面前动手!”
生气的小姑娘突然一怔,扭头看向身侧。身旁宇文墨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小满,够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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