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冯鸿羽的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黄氏看自个儿子眼神有些复杂,半晌幽幽说道:“你那娘子开始天天过来请安,我是不想见她的,你爹则是不愿意同她多说一句,她每次来就是规规矩矩地在门口给我行礼问安,又去给你爹行礼,也不管我们是什么态度,礼数到了就带人走了。
哼!她这样也就是做给旁人看的,除了膈应我们,我是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家知府家的大小姐,屈尊降贵嫁到我们家,我若是一直不给她好脸色,时间长了,反倒是我这个婆婆不知好歹了,我们也想清楚了,就等你秋闱回来,看你一眼就回去。
至于你那娘子,我们是不想见了,往后你若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反正别带她进我们家门就是!”
黄氏这话有些赌气,若是寻常时候冯兴海定要训斥她两句的,可这回他竟然沉默了,看样子也是支持黄氏的。
冯鸿羽心下的怒火莫名地烧了起来,渐渐有了决断。
没一会儿冯鸿哲也回来了,兄弟俩先是热络地说了会儿话,冯鸿羽才问了陈晓蝶的事情,得到的答案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冯鸿哲对陈晓蝶的态度已经不是厌恶可以形容的了,几乎倒了一三不容二虎的地步,既然家人都是这态度,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回来的第一天,他休息后便带着全家去了温家,在温家又坐了半天,第二天一大早就领着爹娘出门,在府城转转陪他们买些东西,第三天天不亮,冯鸿羽将冯兴海和黄氏送走,直接回了文山书院,闭门读书。
陈晓蝶这边早在冯鸿羽回来的时候就收到消息了,只是因为他先去的是温家,之后又直接回了冯家别院,她便犹豫了,怕去了那边公婆当着冯鸿羽的面指责她,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冯鸿羽,于是就拖着,心想等冯鸿羽忙完了那边的事情后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她再好生解释一番,替爹给他赔礼道歉,这件事情就能就此揭过,没想到冯鸿羽竟然这般干脆直接回了书院。
收到这个消息陈晓蝶几欲崩溃,不可置信地抓着桃儿的手,指甲都快扎进她的肉里了,慌张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回来?为什么他不听我解释?我堂堂知府女儿下嫁于他,却从未拿身份压他,对他也是体贴周到,这样还不够吗?
他娘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我爹也是太过着急才会那样,这些我都可以解释的,为什么他不给我机会,为什么......”
桃儿嗫嚅了两下,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小姐从小没了娘,一直被老爷细心呵护着,养得有些单纯又理所当然,虽然规矩礼仪没问题,但人情世故上欠缺不少,只是被她温柔的外表遮掩罢了。
再加上之前夫人时常找茬,小姐已经习惯了在长辈气头上的时候躲起来,避其锋芒,这段时间天天过去冯家别院请安对小姐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她也不好再说太多,万一小姐受了刺激病情又重了,她可没法跟老爷交待。
只是姑爷不回来,小姐这般下去只怕情况会更加严重,但现在她也很纠结要不要把情况告诉老爷,若老爷动怒,姑爷又不肯屈服,到时候小姐怎么办?与其情况恶化,还不如维持现在这种局面。
起码姑爷和小姐还未撕破脸,还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桃儿正走神,陈晓蝶却已经挣扎着下地,“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桃儿吓得一激灵,忙将人按住,“小姐,您可别冲动,那文山书院里头都是男子,您一个妇道人家,去那里不合适,不若奴婢差人去请姑爷回来一趟,您先安心等着,可行?”
“那你快去啊!”陈晓蝶急切地催促道。
桃儿骑虎难下,咬咬牙,走了出去。
派去文山书院的两人下人很快就回来了,进了门悄悄见了桃儿,小声回答道:“桃儿姑娘,我们去书院了,可是没能见到姑爷的面,好像是姑爷正跟几个先生做学问,连同温少爷祁少爷还有其他几个赶考的秀才都在那边,青竹说会将话带给姑爷就让我们先回来了。”
桃儿听到这消息莫名地松了口气,带着笑意进了卧房,见陈晓蝶着急,当即说道:“小姐,原来姑爷急着回书院是有正经事,听说他们这群赶考回来的学子现在都在先生那边,估计是说秋闱的事情,下人已经将话带给青竹了,青竹也会等姑爷出来会转告的。”
陈晓蝶默然,不安地神情缓和了许多,只是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到了傍晚冯鸿羽还没回来,她又急了,桃儿无奈,只好再差人去文山书院说一声。
这次还是只有下人自己回来,收到消息的桃儿整个人都不好了,看了看陈晓蝶的房间,犹豫着进去的时候该怎么说才好。
烛光已燃,随着房门轻启,一阵寒风带入,或明或暗,晃得人脸看着都有些不真切。
坐在蜡烛前的女子神色平和,一眨不眨地盯着烛光轻声呢喃,“他要回来了吗?”
桃儿咬了咬唇,艰难地摇头,不安地说道:“小姐,不如奴婢将此事禀告老爷,有老爷出面,姑爷说不准就回来了。”
陈晓蝶露出一抹凄然地笑意,“然后呢?被逼着回来,再对我冷言冷语,或者不理不睬,是吗?他的心已经不在了,即使强迫他回来,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况且,之前我爹不让他下场,他心里只怕已经有了想法,现在再让我爹出面,只怕他会恨上我爹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桃儿整个人都要抓狂了,“小姐,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陈晓蝶没有吭声,沉默了许久,直到打更的声音传进来才缓缓说道:“等!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自然就会回来的!”
陈晓蝶很是笃定。
桃儿却是满头问号,明明之前是陈晓蝶急得不行的,现在却比谁都淡定?这算怎么回事?逗她玩吗?
也不知道陈晓蝶是怎么想通的,不过只要小姐不一直催促着她就暂时能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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