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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二)(1 / 1)

药王谷里头和外面一样破旧,虽然景色尚佳,但完全称不上什么世外桃源,就连厅堂都漏风。但是一走进去,就能感觉到明显的威压,处处是结界,一个连一个,几乎无法伸展神识。

徐南柯心中了然,想来也是,江诗河那是什么人物,早就出了世的人,救人不分贵贱,只讲情分和报酬。年年来来去去的病人也有不少元婴以上的道修魔修,要是没两把刷子,这药王谷早就被别人一窝端了。

因此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担心,自己能有什么和江诗河交换呢。原剧情里主角为江诗河酿了整整三年的酒,才救下了其中一个后宫。这里的剧情早就如脱缰的野马了,鬼知道江诗河那个怪人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或者说,能够从徐真身上得到什么。

他和谢长襟一走进去,就见一名面容如玉的男子,浑身上下有股玉石相击的气质,却并不寡淡,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应该已经在这世上活了一百多年了,却仍保持着二十来岁青年的模样。

沈寄站在旁边,视线在徐南柯脸上落了片刻,才沉沉道:“前辈,这位是我师兄。”

徐南柯打量了沈寄一眼,见他胸口有几点鲜血,不由心头一紧,但是又见他面色无恙,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而且何止无碍,脸色都比之前红润了许多,仿佛风雪寒霜半点落不到他身上似的,显然修为又进一层。

如果刚才有突破的不是江诗河,那便是沈寄了。想到这里,徐南柯老妈子似的放下了一颗心。怪不得刚才系统有提示,积分又增加了。

江诗河的目光却波澜不惊地从徐南柯脸上扫过,直接落到了谢长襟的脸上,微微侧目,道:“是真水道长的第三个徒弟”

谢长襟对这种修为强大的前辈持有几分敬意,于是微微颌首,道:“正是。”

江诗河了然道:“我以前欠真水道长一个人情,现在你来了,看你伤势颇重,便留几日吧,我也好还真水半个人情。”

谢长襟微微皱眉,有几分不赞同:“谷主,我”他顿了顿,转了话头:“我身边这位,是清元派掌门之子,因为救我才受了伤,还请谷主先”

他话还没说完,江诗河就淡淡打断:“他先放着,先看你身上的伤,你随我来。”

沈寄脸色却不大好看,侧目道:“前辈,你方才答应了我,现在这是出尔反尔吗我师兄已经中了无凛的真气一日半了,再不及时治疗,恐怕来不及。”

他这话一说出口,徐南柯心中突突,猛地看向他:“你和江诗河交换了什么”心中一急,居然失了几分对江诗河的敬意。

江诗河也不和后辈计较,视线淡淡地扫过他,又扫了沈寄一眼。

沈寄转头,拿一双深邃的黑眼睛望着他,沉默片刻后,倏尔笑了笑,道:“不过是酿几日的酒罢了。”

说起来,这一路上沈寄都冷着一张脸,好像谁对他始乱终弃似的,现在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好看得像冰雪初融,徐南柯老不自在,不由得别过脸去。但是心中想,应该是没有错的,原剧情里江诗河就是让主角酿酒,这里剧情虽然提前了,但应该没有什么大变化。

“既然如此,还是劳烦谷主先为他看吧,我等一等也无妨,反正还有七天的寿命。”徐南柯知道自己反正不会死,何止老神在在,简直有股子睥睨天下、看破未来的得意。就差没笑出声来。

谁知他一说这句话,两个人脸色齐齐一变。

谢长襟冷冷道:“你逞什么英雄这么想死,不如现在就去舍身喂鱼。”

徐南柯顿时无语,要不是他现在没修为,真是分分钟想和这位嘴贱的师兄打一架,上一世从小打到大,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但是现在徐南柯十分有自知之明,还是当缩头乌龟好了。

沈寄定定地看着两个人,面色不虞,突然走过来,生硬地挤进两个人中间。本来徐南柯和谢长襟站得就不近不远,中间勉强容纳半个人,沈寄一挤进来,就把谢长襟挤到角落里去了,江诗河这茅屋又破旧得很,角落里全是灰尘和蜘蛛网,挂了谢长襟一头。

谢长襟看沈寄就烦,何止是烦,简直不顺眼,顺带着有些不悦地瞪了徐南柯一眼,可以说是厌屋及乌了。他对沈寄骂道:“你干什么”

被莫名奇妙瞪了一眼的徐南柯:“”一脸无辜。

沈寄面无表情,抱起双臂,道:“我能对师兄的老朋友干什么。”老朋友三个字说得不像是“老朋友”,反倒咬牙切齿像是在说“老仇人”。

他仗着现在修为最高,十分不知死活。

谢长襟眉梢跳了跳,决定懒得和他计较。

沈寄终于漂亮地扳回了一局,脸上神情也不再板着了,翘起嘴唇转过脸看了徐南柯一眼,身后简直像有条尾巴甩来甩去。见他如此,徐南柯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来,像是百爪挠心,不由得别过头,但嘴角却不由得勾了勾。

沈寄像是窃到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一样,黑沉沉的眼眸顿时多了几分神采。

江诗河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这样,三位先住下,只是有一个要求,我这药王谷四处种植毒药,毒蛇毒蝎也多,你们不要乱走,我留你们七日,七日内若是坏了药王谷的规矩,便立刻滚蛋。”

三个人自然允诺。这药王谷外头看起来小,进来以后,才发现到处都别有洞天,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谢长襟被两名女子领到后山上的药浴温泉去了,徐南柯和沈寄则住在另一处。

庭院幽深,种了十几株腊梅,显得有几分娇艳。

两个人各有一间房,依然是破旧的茅房,也不知道江诗河究竟是缺钱,还是以破旧为情趣,总之可以站在这里念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了。

屋檐下倒是几盏精致的莲花灯,宛若皎月,一排亮起。

还没来得及进破屋子里瞧一瞧,立刻有名女子来叫徐南柯,让他随着她去见江诗河。他身上这无凛的真气拖延不得,从今日起便开始治疗。头三日,先药浴,以毒攻毒,将体内真气逼出去,后三日再由江诗河亲自打通周身筋脉,重塑筋骨,令原先的修为回来。

徐南柯随那名女子走出两步,不知怎么地,又忍不住回头瞥沈寄一眼。只见他站在屋檐下,被檐下烛光照亮半个脸庞,长身玉立,已然是翩翩少年了。

见他回头望,沈寄温和地笑了笑,这笑映入徐南柯心里,令他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心尖被什么轻轻勾了勾,忍不住又走了回去。

走近了,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回来了,居然有些窘迫,便随意找了个话题,道:“你先前进了谷中那么久,和江诗河说什么了”

沈寄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神情,认真地凝视着他,片刻后,波澜不惊道:“没什么,不过是些有关于我身世的神情罢了,不足一提。”

“哪里有人的身世不足一提的,等我回来,你好好跟我说说,我可好奇得很。”徐南柯道。

这话是实话,他在原剧情里可不知道沈寄的身世,这貌似是什么隐藏剧情,先前在无凛那里也听到过了,莫非是一条贯穿始终的线那更要知道了。

沈寄却又抓错了重点,含笑道:“好,我等你回来。”

徐南柯心尖上又莫名颤了颤,却把脸一沉,装作很不满的样子,接着脚底滑油,飞快地遁走了。

前三日药浴时,要在江诗河调制的药酒里足足泡上一整日。徐南柯时睡时醒,昏昏沉沉,感觉全身冰火交加,但是咬着牙挺了过去。期间不停有漂亮的美人儿走进来加点药材,美手柔荑,但奇怪地是,徐南柯居然毫无感觉,对着这些女子,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味。

他上一世便是这样,光知道修炼,闲散的时候就在山里头跳来跳去,没有动过别的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不过倒是算得上无忧无虑。三师兄对他的状态很满意,也极少揍他,但一旦他在外头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流连久了,回去就要被三师兄骂一顿,不过到了后来,谢长襟修为和他半斤八两,就只能被他掠袖子反揍回去了。

徐南柯盘膝坐在药酒里,百无聊赖地想了很多上一世的事情,也想了很多这一世的事情。

沈寄倒提着绛云剑,穿过一个长长山洞,走到药王谷西北方另一头,此处结界比先前三人来时见到的结界要更为复杂、强大,他走出结界,与那只师兄身上的追银凤就完全失去了联系,再也感应不到分毫。

而结界外头,是一片悬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呵气成冰,悬崖下形容可怖的妖兽与魔兽争先恐后地往上爬,其中有些带毒的玩意儿,爬过之处,皆变成了黑紫色。宛若千军万马、密密麻麻,嘶吼声震耳欲聋。

若是掉下去,只怕会即刻葬身荒野。

“你究竟种了什么,这些都是冲着来的”沈寄往下面扫了一眼,已经有几只爬上来了,皮糙肉厚,张嘴便是凶猛啃齿。他提剑挥去,好不容易才将那几只猛兽赶下去,这里这么多,哪里杀得完,不由皱眉。

江诗河站在他身边,双手笼在袖子里,淡淡道:“你可知冥水由九十九种罕见稀有药材炼制而成,每一种都是世间罕见,这九十九种,我都种了。”

沈寄瞥他一眼,一言不发。

江诗河道:“俗话说以毒攻毒,这九十九种药引种有一种,名为鸿见花,调整剂量之后能够解冥水之毒,便是无凛需要的东西。冥水起死回生并非虚传,只是这世间还未有人炼制出真正的冥水罢了。既然传闻中有起死回生之效,自然令人趋之若鹜,何况脑子简单的妖兽与魔兽,它们闻到味道,便来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多,简直是整个魔沼鬼域和万妖谷都倾巢出动,比起千军万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不是这药王谷的结界是集前几任谷主之力,布置下来,否则只怕这些东西早就冲破了禁制,捣毁药王谷。

冥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江诗河研究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和天道过不去了。他咳了咳,道:“若非我受到反噬,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沈寄轻哼一声。

江诗河道:“我这里的规矩一向是,若要救人,必须付出代价。几十年前真水救过我一命,否则我也不会举手之劳医治谢长襟一把,只是这恩情还没有还完,日后再说。”

他视线淡淡地落到沈寄身上,道:“而这清元派徐长风,和我一向并无交情,可以说还有仇怨,我并不想救他儿子。你若想要救你师兄,便在七日之内击退这些东西,否则,他的性命,很悬。”

沈寄脸色冷了冷,没有说话。

江诗河扫了他一眼,又道:“你身上有追银凤,我瞧得出来,这是沈若云留给你的传承,你现在修为太浅,不能让其充分为你所用,遇到稍微强一点的结界,你与追银凤的感应便被阻断了。等你强大起来,站上至高无上的巅峰,追银凤可一化百,百化千,到时候整个天下的情报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沈寄道:“你想要什么”

江诗河道:“你若能为我所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说起这话来,颇有几分豪情。

沈寄撇开视线,冷冷道:“我要整个天下的情报有什么用呢,我只想盯着我师兄。”

江诗河顿时无语,片刻后道:“狭隘”

沈寄只是道:“不要与我师兄说。”

嘶吼声越来越近,江诗河的鸿见花即将成熟,引来越来越多的可怖东西。沈寄蹙眉,不愿意再多言,朝下方望去,不知道生死,月光照在他脸上,有几分寂静,片刻后他转身朝悬崖下方一跃而下。

直到深夜,徐南柯才从药浴中醒来,他简单清洗了一下,便穿好衣服,回到自己屋子里,谁知这一路上两道腊梅树上都挂着小小灯笼,于风霜中相伴。之前来时分明没有,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他留下一盏回来的路了。

想想也知道是谁了,徐南柯无声笑了笑,加快脚步。回到屋子里,却没有见到沈寄,只是见其中一间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凳子摆得整整齐齐,床重新铺过了,甚至门窗都被擦得一尘不染。另一间屋子却仍是老模样,蜘蛛网结了到处都是。

徐南柯倒是奇了怪了,沈寄要是收拾,干嘛只收拾一间屋子。于是快步走进去,屋子里却空空荡荡,并没有见到沈寄。倒是生了一盆火,加了许多炭火,此时还明明灭灭地亮着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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