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以前的自己叫…傻吗?”初迟还是头一次听薄焰这样说,一时间愣住了。
她确实很少听薄焰评价以前,对方不愿意多提,就像是根本没有那些事。
以前的事情被他刻薄的归总为“错误”,是丢在一边,甚至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垃圾。
薄焰又看了眼,他似乎看清了初迟讶异的眼神。
他推开门,声音很平淡,“不然呢?你管我那时候叫好吗?”
他走进门,转过头,笑了下,“可能对你来说确实是好的,毕竟那时候那个傻逼那么喜欢你,对吧?”
不像是他这样,不够好,没有足够的耐心,满身的戾气。
初迟愣住,她看向满脸阴郁的男人,开口,“可是,我也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才和你谈恋爱的。”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那个你很好,现在的你也很好,在我眼里没有区别,我也不可能割裂你们。”
“为什么你不肯承认…”
本质上,你还是那个你。
在男人冷淡的眼神下,初迟慢慢停下话。她把照片放进口袋里。
“我知道你不想告诉我。”她说,“薄焰,有很多事情你都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有问你。”
就像是之前的所有时间都被禁锢,所有的隔阂都不存在。
他不询问她过的怎么样。也绝口不提自己过的如何。初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
“有什么询问的必要,”薄焰开口,男人的眼神很冷,“我不关心那些,也不需要你关心我的。”
他摸了摸初迟的头发,用算得上温柔的语气说,“都过去了,你只需要记住现在就好了,好好在家里等着我。”
最灰暗,最无法忍受的日子都过去了。
薄焰确实没有去调查初迟之前的事情,这对于控制欲强烈的他来说很少见。
他说完这句,就不说话了,走进房间。初迟呆了一会儿,也跟着走进去。
薄焰很快就恢复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他亲吻她的额头,说话,语气用词都和之前别无二致。
又搞砸了。初迟吐出一口气,心里说不清是疲惫多,还是沮丧更多。
吵架归吵架,该做的事情也不会停留。
初迟下午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和霍城把直播的协议签订下来。
“恭喜你,正式加入鹿角APP,”霍城笑着和她握手,“不要嫌我开的工资低就好。”
尽管初迟现在薄太太的身份人尽皆知,霍城还是不可能给她开更高的工资。
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创业的,什么地方都要算着,手头那点资金都砸了进去,也没有看在这的份上提高薪酬的道理。
“我知道,”初迟连忙说,也笑起来,“这份合约已经很优厚了,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霍城没有给她开确切的底薪,只是约定了平台抽成,他三初迟七。
这已经算是非常优厚的待遇了,像是这种小主播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签合同的时候都会被坑不少。
晚上她带着合同回到家,稍稍犹豫,还是去把合同收了起来。
白天闹的不痛快,初迟看了看手机,薄焰也没发任何消息。
她摸了摸手指上的钻戒,除开直播的时候,初迟几乎没有取下来过,一直都戴着。
简单的吃过晚餐,初迟就认认真真的看自己之前直播的回放。
她发觉自己有好多地方表现的还不够好,也没给出合适的反馈,弹幕没说什么,但她回看就特别明显。
正埋着头做笔记,放在一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初迟看清楚上面的人名,微微一怔,还是接了电话。
“喂,初迟,你在哪?”是林壑的声音。
他像是在什么嘈杂的地方,背后吵闹不停,还隐约有“拦着拦着不值得”之类的背景音。
“我在家里,”初迟心里不安起来,“你找我做什么?”
“薄哥家?”林壑没回答,先确认了下,才说,“行,你等着,我马上安排车来接你。”
他这次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今晚上我约薄哥出来,我他妈不知道秦悦月招惹了他…”
林壑毁的肠子都青了。他看秦悦月这段时间挺安分,她又主动提出想来聚聚,就没拒绝。
“结果她又提什么以前的事,”林壑声音都有点没察觉的惧怕,“薄哥也没特别生气,他就问了她什么。”
薄焰坐在秦悦月旁边,隔着的那个人临时出去了,酒吧里又吵,秦悦月到底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然后薄哥,”提到这茬,林壑声音干涩,“当场就变了,差点拦都拦不住,直接往她身上砸了个酒瓶。”
他不是没见过薄焰发疯,林壑心有余悸,从薄哥被诊断出来之后他见过很多次,他只是没见过薄焰这样毫无征兆的疯。
生这么大的气,掀完了桌子,自己手上也是血淋淋的。
“我马上过来,”初迟也顾不上什么了,“我现在下楼,不用派车来接我,我打出租车过去。”
不知道事情是怎么闹成这样子的,初迟只隐约觉得可能和秦悦月之前的反常有关。
她难得没礼貌的挂了林壑的电话,想了想,又去打薄焰的,两个电话都没有打通,这足够不对劲了。
初迟抓了件外套就冲出门,下楼打了出租车,直接奔着地方去。
初迟到酒吧的时候本以为还会好找,结果林壑就站在外面等着她。
“嫂子!”林壑叫的毫不扭捏,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快点跟我来,薄哥还在里头坐着呢,他也不让秦悦月走。”
那副疯的样子谁看了不害怕,薄焰发疯过后不喜欢说话,这点林壑倒还清楚,也没招惹他。
酒吧一楼还是灯光昏暗,人声嘈杂的地方,林壑直接带初迟上了二楼。
一间间包厢都关着门,林壑走到一间面前才停下,他匆匆打开门,探了个头进去,又小心的缩回来。
“薄哥就在里头坐着,新开的单间,”他指了指,“我在门口等着,嫂子,就靠你了。”
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林壑很清楚,房间里那尊阎王,是谁都不认的。
要说唯一能够让这人发疯,还能全身而退的…除了面前这位,估计也没别人能做得到。
初迟心想他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她也不一定顶什么用。
不过,到底是自己法定意义上的老公,初迟点点头,还是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初迟就闻到一股血腥气。
里头也是个KTV样式的房间,男人就坐在那张沙发上,靠着。
听到动静,他眼睛都没睁开,语气森冷,“林壑,我说了不让走,我想你也不应该挑战我的耐心。”
有一会儿的安静和沉默。
薄焰精神疲倦得很,连那点儿和人好好说话的心思都没了,气息也更冷下来。
“不是林壑,”是他熟悉的软乎乎的声音,“是我。”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这回才睁了眼,他看见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初迟。
“林壑叫你来的?”薄焰声音里染了些暴躁,“我没说让他擅作主张,你现在回去…”
“你刚才打架受伤了,对吗?”初迟很轻易的就看见薄焰衣袖那里湿漉漉的痕迹。
她这辈子都没怎么见过血,真正见到了,初迟只觉得嗓子发干。
她也从来没听见过薄焰用这种语气讲话。漠然的,冷戾的,她这才发现,薄焰在她面前收敛了多少。
“……”薄焰没说话。
初迟定了定神,走过去,低头就能看见薄焰鲜血淋漓的右手。
他像是也没觉得疼一样,精致好看的眉眼都是疲倦,还带着些不算好的不耐烦。
“这是别人打的你?”初迟语速不禁加快,“最起码要消毒包扎,去医院…”
“谁能打的了我,”薄焰嗤笑了声,睁开眼,“只可能是我揍别人的时候划的。”
他又不是吃亏的主,从一年多以前跳楼之后开始,就彻底养成了再也不允许任何人能够威胁,伤害他的极端性格。
谁要想捅他两刀,现在自己身上捅十刀吧。
“我很少对女性动手,”薄焰说,“我也没怎么对秦悦月动手。”
他的声音很好听,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散漫,“她只是说了一句话,我好奇,问了问题。”
问完之后,薄少就面带笑意的做出了丝毫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
“…你问了什么?”初迟还低着头,有点心急,本能却让她选择了最能接近薄焰的那条路。
她和薄焰谈了三年,见识过他性格里所有最好的一面。
所以,尽管别的时候可能比不了,初迟的确在这方面比谁都了解薄焰,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和我说,”薄焰深深的凝视她,“你以前也眼瞎了很多次,你也不是绝对正确的。”
之前得知那些事之后,他很随意的就出手杠上了秦家,连秦悦月来求情都没用。
“我问她是什么事。”
“她的回答是,高中那时候,她背地里做过不少事,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她问我还记得吗,有一次一起吃饭,你委婉的暗示我了。”
“可是我一点都没察觉到。”
确实是有这回事的。初迟也想起来了,以前有一回,她前一天刚和秦悦月有点摩擦,装不出好样子。
可是最后她还是没能说出口,她怕招惹麻烦,也不想让薄焰觉得她心思多,事情多。
“你看,”薄焰短促的笑了声,微微垂下眼,懒懒道,“那个傻逼连对你好都算不上了,他怎么比得过…”
他怎么比得过我。
少年薄焰还太年轻,以为朋友都是真诚的,人心好的比坏的多。
所以对秦悦月私下的小动作,他一点都没察觉,对初迟委婉的不舒服,也没在意。
他总觉得自己对初迟好,他的朋友们也很热情,他这段恋情谈的顺风顺水。
可是你看,他连这唯一一点都做不到,那个虚假的,傻逼的玩意儿,连最后能看的东西都没有了。
初迟愣愣的看着他。这个男人明明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她看他,却总能看到当初的薄焰。
“没有这回事,”初迟快速的否认,“我那时候也不愿意和你说。”
她头一次,鼓起勇气在薄焰面前说出口,“我不想惹麻烦,所以虽然不高兴,我都忍下来了。”
薄焰微微蹙了眉头,似乎很不理解她这句话。
“是真的,”初迟一边说,一边瞥他的手,“我们要不然去医院?”
“你想听的话,我都告诉你也没关系,”她顿了顿,才说,“以前到现在,你都是很好的人。”
“薄焰,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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