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初迟正在给自己周末放假。
她的手机差点砸到地上,有点愣神的看着这个新闻迅速的攀升,最后成为热搜第一。
评论里都是拍手称快的。
【贪污真的该死,洗不清】
【这父子俩前段时间高调的很吧…我记得到处都能看见他们】
【冷知识科普:虽然都姓薄,但是他们只是养父子,亲儿子刚刚被踢出局】
这种豪门世家恩怨最吸引眼球,更别提薄靖国他们这次出名的方式并不光彩。
初迟看着热搜上的“爆”字,翻着评论,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开播。
她和薄焰的关系传的全网皆知,薄焰的微博账号里唯一的那条微博都和她有关。
…是挺开心的啦,不过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过了十万。
有粉黑的战场,也有吃瓜群众们的围观,初迟本人,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薄焰今天也没出门,初迟拿着手机上楼找他,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
初迟推开门进去,还没开口,就看见薄焰在接电话。
他穿着衬衣西裤,有些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着,脸上的神情算不上愉快。
看见初迟怯生生的探出头,薄焰抬起眼,朝她伸出手。
动作很轻,却不容拒绝,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还是难以掩饰的阴郁烦躁。
要抱。
初迟自动代换他的意思,走过去,被他抱着坐在腿上。
薄焰把下颚抵在她的肩胛骨上,语气平静:“我知道,现在微博的舆论已经爆了。”
薄氏企业也连带着在全国境内出了名,所有人都知道薄靖国和薄寒要受到指控。
如果罪名全部成立,他们甚至会面临牢狱之灾。
“我也知道!薄靖国可以倒下,薄氏不行!”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初迟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薄老爷子的语气。
她和老人见过许多次面,还是头一次听他这样含着怒意和焦灼的语气。
“我的儿子,你的父亲,罪有应得,”薄老爷子沉声说,“但是薄家,不能就这么毁掉名声!”
薄老爷子和老妻是白手起家,薄氏企业也是他们的心血。
虽然儿子不成器,孙子却很争气,薄氏的发展规模更是比之前大了十几倍不止。
薄老爷子一直都因为这事感到自豪。
薄老爷子放缓声音:“现在薄氏急需人去稳定情况,我和你那些叔伯说了,你现在…”
“老爷子,前些天,我那些亲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薄焰把头埋在初迟的颈子上,呼吸间是和他用的一样的沐浴液的味道。
虽然家里放了很多香水,初迟平常不需要,也不爱用。
她用的沐浴液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不变,是很清淡的茉莉花的味道。
薄焰微微垂下眼,冷漠的语气缓和些许,拒绝的意思却没有改变。
“他们那个时候不需要我,现在也不需要,”他淡淡道,“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不合适。”
“那是他们老糊涂!薄焰,你要和一群鼠目寸光之辈计较?”
薄老爷子语气重了些,他和薄焰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说白了就是权力分配问题。
薄焰当初退出薄氏企业权力中心,现在他们也不乐意他回来。
“真的不用了,我不想踏入这个浑水。”
又和薄老爷子说了两句,薄焰才在对方的无可奈何之中挂断电话。
手机扔到一边,薄焰抬眼就看见初迟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微微一顿,伸手捏着她的脸,“在想什么?你也觉得我要来接手烂摊子?”
薄焰语气轻松,神情也不见丝毫和薄老爷子争吵的不快。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不意外。薄老爷子有私心,他当然也有。
只是看谁算计得过谁罢了。
初迟摇摇头,用力抱住他的腰。
她闷闷地说,“你不去也好的,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她不太明白薄焰为什么会拒绝,不过隐约也能猜到一些。
薄焰吃过很多苦,先前又被薄氏的一些人踢出权力中心。现在却要招之即来…
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薄氏企业的亲戚有私心,薄老爷子也有私心。
他们都没想过,薄焰本人被踢出去,又舔着脸让他回来,他会是什么心情?
就算是赌一口气也好,初迟也心疼他。
薄焰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抱紧她。
“我不瞒你,”他声音薄凉,“我想要薄氏在望城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看见小姑娘脸上并没有害怕或者错愕的神情,薄焰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点。
“我不喜欢这个家,也不喜欢这个姓氏。”
薄焰看着她,“我也不喜欢这个公司,我恨不得它早日被拆分。”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平静的神情,他凝视着初迟,眼底是她没读懂的晦涩情绪。
“我会重新创业,让别人一提到薄焰,就会想到新的这家公司。”
而不是作为薄氏当家人的身份。薄焰厌恶透了,他从出生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也没人过问过他的意愿。
初迟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好啊。”
她看着他暗沉沉的眼睛,努力开玩笑,“反正你也不是…什么正派人设。”
无论是招惹是非,还是在望城名声狼藉,人人惧怕。
薄焰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这样像是反派的角色,没人喜欢他,人人都想落井下石。
她喜欢他。
这个比喻有点可爱,薄焰也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那你是什么?”他无意识的蹭了蹭她的头顶,“反派身边的小跟班?”
“…没有意见,能跟着大王混吃混喝我就很满足了。”
薄焰嗤笑:“出息。”
“当跟班有什么意思,”他含含糊糊的去咬她的唇,“要当就当夫人,跟班能有什么好处?明媒正娶回来的,还不如…”
初迟仰起头,乖乖的接受他的深吻。
她在这种事上一直都表现的很生涩,明明练习对象都只有对方,薄焰却做的一直都比她要好。
薄总不去公司,不接电话,对薄氏现在的情况袖手旁观。
不仅一点都不会觉得愧疚,他每天看着各种发来的信息和情况,还很有心情点评两句。
“这个人上周还专门试探我会不会回去主持大局…今天就来道歉了。”
“这个号码是薄靖国妻子的吧?拉黑不接。”
老公儿子都在警察局,薄焰的那个小后妈也终于坐不住了。
都顾不上和薄焰有过节,每天好几个电话消息的发,被薄焰全部拉黑处理。
薄焰压根不接茬,也一点都不管这些。
他整天除了折腾初迟,压根没地方消耗精力,初迟都有些后悔之前的瞎提议。
就算不是回薄氏也好,能不能给这位BOSS找点事情来做?
初迟的想法可能凑了效,薄靖国在警察局要求见薄焰。
“我知道这件事你可能很为难,”警方也很无奈,“只是嫌疑人现在的意思是,有很重要的消息,等你到了才会说。”
一般情况下警方也不想打扰无关人,不过这次不大一样。
这起案子很重大,涉及的也多,如果薄靖国愿意开口吐露,他们这边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这么多个电话,薄焰没拒绝这个。
“既然是有必要的,安排一个时间见面没问题。”
薄焰语气礼貌,很容易获得不熟悉的人的好感,“嗯,对,麻烦你们了。”
披上那层光鲜亮丽的皮,他眉眼阴戾,声音却没改变半分。
挂了电话,薄焰有些出神。
直到初迟过来叫他吃饭,他才抬起眼,难得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
这种神情里的动摇,很少出现在薄焰的脸上。
他一直都是游刃有余,就算破产那时候也没改变过,这时候却显得有些游移。
“怎,怎么了?”初迟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愣。
“我要去一趟警局,”薄焰平静的说,“你陪我吧?”
望城的警局位置离他们家有些远。
初迟不能进去,警察核实过身份之后,带了薄焰单独进去。
“麻烦您在会客室稍等。”
女警官笑了笑,很友好的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小姑娘在外面等着。
“不会很久的,一会儿就会出来。”
“好的,谢谢你。”
她这么好说话,反而让女警官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都说今天来的是关押的那个大老板的独子…没想到妻子这么可爱,本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嘛。
初迟软呼呼的道过谢意,就乖乖坐在会客室内等着。
她不知道薄焰会和他父亲说什么。想想就不会是什么好的局面吧?
盯着塑料杯里萦绕着的雾气,初迟有些发呆。
“这位女士,你这边请,稍等一会儿。”
会客室的门又被推开,初迟下意识的抬眼,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薄夫人。
薄靖国现在的妻子,薄焰的后母。
女人穿着还是华贵,只是神情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她看了眼初迟,没说什么,走进来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身形笔直。
警局会客室有限,也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客气的倒了水之后就离开了。
初迟坐在这里,浑身都不自在。
她从以前就挺害怕薄焰的母亲,后来才知道是后母。
印象里对方一直都表现的很是优雅高傲,对薄焰不冷不热,那时候她以为世家的亲情都是这样。
“没想到薄焰会带你过来,”女人率先开口,“看起来他还挺重视你。”
初迟不知道该回什么,迟疑了一会儿:“…啊,是的。”
她不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初迟性格如此,也不太擅长和人对线,更不想和这种人说话。
中年女人却并不放过她:“我老公叫他来的吧?就是盼着能捞他出去…也不想想他这个儿子有没有这么好心。”
薄夫人也见过初迟,她后来才想起来,这是薄焰高中的初恋对象。
她那时候不喜欢薄焰,也就懒得管他的交友圈,一门心思都在培养薄寒上。
她身体不好,不能生育,薄寒从兄弟家抱回来就在亲手养。
她也快要成功了。薄靖国对这个养子也很喜爱,薄老爷子却更喜欢身上流着薄家血脉的薄焰。
这个小姑娘那时候灰扑扑的,薄夫人记得,一点都不起眼。
看着她的时候畏畏缩缩,就像是乡下的土丫头,呼吸同一个空气都让她作呕。
“…薄焰会变成现在这样,原因不在你们身上?”
中年女人一顿,刻薄的话还在嗓子里没发出来。
初迟看着她:“薄寒威胁他跳楼,你和你老公也欺负他…他自保有什么错?”
大概是因为自己家庭也不好,初迟很心疼薄焰。
她和薄焰,一个从没拥有过,一个拥有过又失去,说不上谁更惨。
她觉得薄焰更难熬。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然他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性格?
薄夫人被她抢白一通,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冷声说,“自保?那他下套给薄寒也是自保?你别天真了,他不就是想把阿寒他们弄进监狱吗?”
初迟一顿:“你凭什么说这是薄焰做的?”
薄夫人显然是气狠了才脱口而出。
眼下她看着初迟还在事外的神色,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薄焰…那个心狠手辣的人,一个字都没对他妻子提这事呢?
“我怎么知道的?薄寒和一个外国商合作,一起拿下薄氏的董事位置。”
薄夫人冷笑,“后来事发,外国商跑的无影无踪,我托了很多人,才查出那家注册公司隐约和薄焰有关。”
“还有他的破产,真破产了还有能力给薄氏下绊子?你信吗?”
“瞒着所有人,望城的不少人都对他落井下石…趁机看清敌人,薄焰真是好算盘啊。”
看着初迟沉默下来,薄夫人才笑了笑:“看起来这事,他瞒着一个字都没和你说啊。”
薄母当然也有可能说的是假话。
初迟却没吭声。她懵了一下,才慢慢的,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
…薄焰的后母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片面之词,更多的,是初迟猛然回想起来的很多事情。
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薄焰。她明明从很多地方都看出不对劲了。
薄焰不是那种能够等待的人,他更不可能等着薄氏出问题。
在他动手前一个月,他还和自己说过,他要断了薄老爷子给薄靖国的补助。
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过,现在才有。
如果他这么做的原因,是想逼的薄靖国和薄寒狗急跳墙呢?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后续的每一步该怎么走,落棋应该怎么下呢?
看她不说话,中年女人心里才涌上一股快意。
她的老公儿子都在监狱里,还得求这个小杂.种过来捞人,她的老公更是不管儿子的生死。
如果这一切都完了,她怎么办?她儿子怎么办?
凭什么薄焰可以处处都算计到。
什么都有,什么都被他占了,还有一个天真的,全心全意信任他的人。
“他连这个都不会告诉你,”女人怜悯的看着她,“你不觉得自己就是被养的金丝雀?”
再恶毒一点。
薄焰这个杂.种,什么都不配有。
“我是薄焰娶回家的妻子,和金丝雀有关系吗?”
中年女人一顿,看着初迟很快调整好情绪,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初迟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我是他唯一的妻子,唯一喜欢过的人,我不信他,难道还信你说的?”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薄焰后母快意的神色微微僵住。
她对这个发展难以置信,薄焰是怎么洗脑她的?她难道看不出这么多不合理的地方吗?
”我是不可信,但是证据不会骗你。”
“你蒙着眼睛有意思吗?初迟小姐,我是好心告诉你,和薄焰牵扯在一起就是这个结果。”
“你知道他有多可怕了吗?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他就是一个冷血冷情的怪物…”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初迟摇摇头,还是气死人的表情:“我就是信他。”
“他骗我我也信他,我们的家事也不需要你来挑拨,你都在编假话。”
薄夫人一噎,几乎要被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姑娘给气死。
她脸色难看,简直难以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明明怀疑了还要自欺欺人。
——那当然不是自欺欺人啊。
初迟一边放狠话,一边在心里琢磨。
她在薄焰的后妈面前当然还是想给薄焰争口气,对外人难道还自己先打起来不成?
但是这么多蛛丝马迹…
薄焰骗她,没跑了。
这几个月她这么担心薄焰,还想着可以养他。
还说他想怎么样都好,还不知情况的说他什么选择她都支持,还觉得他们终于站在平等的地面上…
…其实薄焰根本不需要这些,他早就计算好了。
就连给初迟的那部分的股份,他都考虑好了是鹿角股份的转让。
只有她不知道。
初迟咬住嘴唇,一边和薄夫人硬邦邦的怼回去,一边想着要怎么去和薄焰算这笔账。
骗了她好几个月,到后来也不肯说。
薄总这几个月看她蹦跶来蹦哒去的很开心啊,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