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粥一毕业就怀了孕,一手结婚证一手毕业证走上人生巅峰。
六年爱情长跑结束,老公还是传媒行业的新贵,她在高中大学朋友圈里火了一把。温粥交际圈其实很小,且素来是不大在意这些,旁人的祝福微笑着一一受了,其余流言蜚语随他去,宅在家里安心待产。
自打生下女儿祁西芮,温粥就一直思忖着出去找个工作。她才不愿意每天在家里带孩子然后苦兮兮地等着某人回来。
祁慕再爱她,也没办法完全填补她心里那份难以言说的空虚。
坐月子的时候雪未来看温粥,知道她这番心思也没说不好,只是戏谑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闲不下来。
温粥笑笑,睨她纤细手指上的戒环,“你就不是了?”
周雪未脸一红,吐吐舌不说话了。
结婚生娃这事儿祁慕做得凌厉果决,孙一嘉受到不小震动,回头就订了戒指,情深意切地弄了个盛大的求婚仪式。相恋那么多年,他们早已离不开对方,雪未想拒绝都难。
于是稀里糊涂的,也即将步入婚姻殿堂。
事后祁慕把这事儿细细讲给那时因临近预产期未能亲自到场的温粥听,她埋进丈夫怀里咯咯直笑,末了不禁感慨,他们啊,都是被上天眷顾着的人啊。
她怀孕后就格外感性,说这话时眼角都微微湿润了。
祁慕亦有所感,大掌覆上她隆起的腹部,唇随之落在她额头,哑声道:“我是被你眷顾着的。”
情话张口就来,温粥红着脸,心里却很受用。
关于温粥想工作这事儿,祁慕是没有反对意见的。
他同样不舍得她这么年轻就把时间都耗在家里,这么多年了,他比任何人都懂她。她有能力,也有野心。甚至有时还会顺手把最近发展势头不错的公司资料整理好悄悄放在她床头,比她还上心。
一天温粥午觉醒来,看到资料后笑嘻嘻地跑去书房找他。
男人坐在宽大的橡木桌后,头枕着椅背,阖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温粥悄悄走过去,蓦地伸手掌住他的耳朵。
祁慕仍闭着眼,伸手往旁边一捞,无比熟稔地把人抱到腿上。
然后凑过去亲她,“睡醒了?”
温粥窝在他怀里,青葱似的手指抚上他眼底浅浅的青色,秀眉微蹙,“你最近好累。”
“恩,”他这才睁开眼,执起她的手,从善如流:“养老婆么,总得拼下命。”
温粥嗔他一句,捏男人柔软的耳垂,“说,为什么不让我去你公司?”
温粥大学时正好学的传媒,专业和他公司对口。不成想祁慕帮她找公司资料的时候,都特地跳过了他名下那几家。温粥心底其实知道原因,但还是问了。她毕竟是女孩子,免不了要明知故问,很多时候单纯就是想从他嘴里听一些好话。
祁慕深谙她秉性,垂眸看进她眼里,“你可不能去。”
“恩?”
“你一去,我就忍不住一直往你部门里跑。”他说得极认真,微顿了下,“到时候你会害羞,回到家里来还要对我发脾气。”
一发脾气就把他赶到书房睡。
温粥默默红了脸。
他一笑,揉她柔软的长发,“最后受罪的还不是我,恩?”
“不正经。”她瞪他一眼,可唇边的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他眸色微沉,握住她的腰的手不断收紧,将她按向自己,垂首与她的唇纠缠在一处。好半天,才放开气喘吁吁的人,转而轻咬她的耳朵,“谁让祁太太这么可爱呢。”
“……”
温粥愤愤,明明是——
谁让祁先生这么粘人呢?!
B城的秋天很短。
十月底,黄叶飘零,秋风中凉意甚浓。
温粥入职第一天,下班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将近七点。天色已经暗了,远处路旁的街灯渐次亮起,明黄灯盏串联成线。温粥眯起眼,那些光点便模糊起来,虚虚实实,雾里看花似的漂亮。
走出几步,左后侧方向传来两声喇叭。
她一愣,回头便看见祁慕那辆黑色路虎。
忙走过去,开门上了副驾,惊喜极了,“你怎么来啦?”
他最近在做新项目,可忙,好几天都过了凌晨才回家。
祁慕倾身过去给温粥系安全带,离开的时候顺势亲了她一下,这才扬眉笑:“祁太太第一天上班,我有不接驾的道理?”
温粥弯眸笑了,凑过去亲在他侧脸上,“你真好。”
“今天感觉怎么样?”祁慕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挠挠她的下巴。
“还行吧,稍微有点儿累。”
车在红灯前停下,祁慕沉吟稍许,缓声道:“我后悔了。”
“恩?”温粥不明白他的意思。
祁慕视线看着前方,低叹出一口气,“后悔同意你来找工作,也后悔没把你收到我公司里。”
祁慕今天提早下了班,一路快车到家才想起来某人今儿上班,连忙回头开到她公司楼下,等了大半个小时才如愿见到她。
她一直瘦,生完孩子也没胖多少,走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身形纤细,抿着唇看起来很疲惫。他隐在暗处,就那么看了一会儿,心疼极了。
他到底舍不得看她眉眼有半分疲倦。
闻言,温粥笑了,反倒出声安慰他。等他没那么严肃了,才说:“我一直在家里,你才会真的后悔。”
祁慕扯了下唇,未语。
只是紧了紧掌心里柔软纤细的小手。
比起工作的疲累,他更见不得她伤心。
回到家,祁慕进厨房做晚餐,温粥到宝宝房去看女儿。
祁西芮还在睡觉,小小的一只窝在小床里,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在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打下淡淡的影子。小天使一样。
温粥蹲在床前,看着看着,觉得她软软的头发可爱,闭着的眼睛可爱,小鼻子可爱,粉色的嘴唇可爱,露在外面的小小拳头也可爱,哪哪都可爱,忍不住低头亲她一口。
心念一动,又从旁边拿起拍立得给她照了一张,拿出去给祁慕看。
祁慕正在切菜,怕刀伤了她,松手过去揽住她。
温粥举起相片,“看。”
“芮芮还在睡?”
温粥点点头,手指细细抚着相片,满心满眼都是温柔。
“我去贴上。”她说着从他怀里出来,踩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祁慕在后面看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暖,无声笑了下。
也是在婚后,他才发现温粥有很多小习惯。
比如,她收藏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也常写日记,给女儿做很多记录册,甚至芮芮床头挂着的小东西,也都是她亲手做的。
温粥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
“你别看这些东西特别小,似乎没多大意义,又耗费时间。可一点点攒起来,才让我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和你一起,有这样一个家。”她曾经对他这样说。
人总是免不了要给事物贴标签的。
那一个个符号,无论好坏,都意味着贴上它的人在某一刻最真实的感觉。
而她所珍藏的那些小玩意儿,就是他们生活的其中一个标签。
温暖,平凡,却真实。
婚姻和恋爱不同。
前六年,他们靠着对彼此的深爱一点点熬过来。那么接下来的余生,更需要两人共同用心经营度过。
从年少到决定共度余生,他们磕磕绊绊一路走到现在。
彼此都是对方的第一次,爱情的初学者,生命中认定的唯一。
生活很长很长。
在最初的新鲜激情逐渐褪去后,剩下更多的只是日常的琐碎。
祁慕曾经很担心,怕这些平凡会耗光他们的爱。
后来才发现,没有。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太想要一个幸福的家了,所以更用心,也更懂得珍惜。
生命也因此变得更加完满。
温粥做的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点一滴,让他在漫长的岁月里愈发爱她。
祁慕做好晚餐,解了围裙去叫温粥吃饭。
卧房里没人,他脚步一转,走进女儿房间。
才发现他的小妻子坐在地毯上,上身伏在床上睡着了。
芮芮醒了,不知何时踢掉了被子,伸着小小的手和脚丫乱晃。大眼睛黑葡萄似的,又黑又亮,见他进来,咯咯笑出来,声音很清脆。
祁慕眼神一柔,抬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安静。
然后放轻脚步过去,将睡得无知无觉的温粥抱起回到卧室。她睡得沉,祁慕便也不叫醒她,替她盖上被子,在额上印下一个吻,便出去了。
等祁慕折回宝宝房,芮芮还在床上扑腾,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看起来玩得倒是很开心。
床边散着温粥做到一半的纪念册,祁慕一一收拾好放回旁边的抽屉里。正要抱起女儿离开,眸光却一顿。
他凝住半晌,伸手取过芮芮捏在手里玩了好久的东西。
是一枚木牌,古朴无华。
祁慕还记得,那年天地落满白雪,方丈将这东西递给她,让她去门外古树上挂着,可以许愿。
而此刻,许愿牌静静躺在他掌心里。
似被摩挲过无数次,边角和牌身光滑而温润,红色缎带微微褪了色,安静地垂落。
祁慕顿了半晌,长指微动,将它翻了个身。
背面刻着字。
一行簪花小楷映入眼底。
“从年少到白头,我只求你一人。”
(番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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